1955年,我出生於四川成都,當我岀生時,我的家中有姥姥、父母親,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因我家的祖籍在山西,那是距成都很遙遠的北方,我的親戚都在那裡,所以很多家族中的長輩我都沒見過,但我卻是在聽着祖輩的故事中長大的。我從小由姥姥帶大,我的姥姥是中國第一批女子師範大學生,教書育人三十年。姥姥滿腹詩書,口中有我永遠都愛聽的故事。在姥姥的講述中,我知道了許多我家族中的那些精彩的故事,比如:曾外祖父曾是山西最早的同盟會員,參加過辛亥革命,後又岀家當了和尚,創立了山西省佛教協會;比如我的父親是楊家將的第37代後裔,繼承先祖忠勇報國之精神,有着抗戰時期孤身押運一車批抗戰物資給前線抗日軍隊的驚險經歷以及他在山西大學法學院讀書時參加舊中國的第六屆全運會奪得全國武術器械冠軍的榮譽;還有我的母親,一個岀生於書香門第的民國才女,16歲時與姥姥一起顛沛流離從山西來到四川,與我的父親在異鄉相識,一文一武相結合的姻緣,這許許多多的人生故事,在我心目中都帶有傳奇色彩。幾十年過去了,我的姥姥、父母親均已離我們遠去,可是他(她)們的音容笑貌卻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常常回憶起兒時姥姥給我講的家族的故事,我覺得自己應該把這些故事真實地記錄下來,因為我的先輩們坎坷又精彩的人生也是中國近100多年來的時代縮影,這些前輩的故事不應該被遺忘,他(她)們給予了我們生命,一代一代的把歷史傳承了下來,啟迪後代,讓我們不忘過去,珍惜現在,活得有思想、有意義,活得一代更比一代好。當我的這些想法萌生後,近年來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雖然我寫作水平不高,但我想只要是盡我所能用心寫,查閱歷史資料並真實記錄,我就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將我的前輩們平凡又高尚、坎坷又精彩的人生故事記錄下來留給後人,無愧於血脈的傳承,無愧於生命的延續。
家族故事之一,我的曾外祖父一一力宏法師傳略。
1871年1月30日(清同治九年臘月初十)的清晨,冬日的太陽剛露出溫暖的光芒,在山西忻州城西五十里的車道坡村一個王姓人家的窯洞里,傳出一聲響亮的新生兒哭聲,一個胖胖的男孩在家人的期盼和祝福中出生了。照王家的輩分,男孩得名王建屏,寓意為建功立業、功成名就、鴻業遠圖。雖然此時窯洞外冰天雪地,但家裡暖意融融,初升的太陽照在窗欞上,爐火上的小米粥香氣四溢,孩子的父親看着窗外雪地中一株挺拔的大樹,欣喜的給兒子取字為樹侯,希望兒子足智多謀,有所建樹,今後名望服眾,成就大業。
這是山西忻州的車道坡村
車道坡村。一一攝於2008年
車道坡村王建屏家的老窯洞。 一一攝於2008年
2008年我和姐姐、侄女回到車道坡村,在王家老窯洞前留影。
2008年在車道坡村,村裡的一位大娘帶我們去找到了早已荒廢了的王家老窯洞,大娘用手比划著告訴我們,當年窯洞前的院子很大,她前面的一大片土地都是王家院子。
王建屏,世業農,家小康。幼時穎悟嗜學,玩耍之餘,手不釋卷。7歲時,以三日熟誦《三字經》,為塾師免修從讀。16歲時即到鄰村陽堖溝村任私塾老師。20歲時考中秀才,23歲時補廩。清朝的秀才,考取比較嚴格,考生通過縣試,府試以後,還要通過院試。才能叫秀才。考取秀才以後就有了一定特權,如可以站着和知縣說話,免於差傜,不予上刑等。但秀才必須每年參加考試,考試不及格者,或許受到申斥,警告或除名。而廩生和秀才的區別是:秀才中的一等是廩生,所謂廩生就是秀才經過歲考和科考兩試成績優秀者。廩生由政府每月供給廩食,每年有4兩津貼銀子。並有資格被選為貢生。1897年(清光緒二十三年)王建屏經學憲(清朝地方文化教育行政官)提舉入太原令德堂學習。令德堂又稱令德書院, 位於山西太原。清光緒九年山西巡撫張之洞創建,招收全省諸生之高才者入內深造。令德堂與晉陽書院當時同為全省之最高學府。
1900年,中國正處於晚清風雨飄搖時期,在這個中國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即將結束統治的年代,人民生活極其貧困,西方列強通過戰爭對中國巧取豪奪,晚清政府一味地以割地賠款來苟延殘喘,中國逐步淪為半殖民半封建社會。這時的王建屏29歲,正值風華正茂的年齡,思想進步,對腐敗無能的清政府深惡痛絕,經常在言語中抨擊清政府的腐朽,並宣傳國家必須變革的進步思想,被清政府抓入監獄,歷時整整兩年。在獄中,他利用一切機會聯合難友,宣傳反清變革的思想,結交了一批志士,其中有不少人後來成為了忻(州)代(縣)寧(武)公團的骨幹。王建屏在獄中被囚禁兩年後,經學憲許翰度的多方奔走、營救以及鄉里紳士保釋岀獄。1905年,王建屏在山西農林學堂就讀,這年年底他在令德堂讀書的同學趙戴文從日本留學歸國,倆人見面後甚為欣喜,夜晚促膝長談,趙告訴王建屏,1905年8月20日,孫中山合併興中會、華興會、光復會,在日本東京成立了同盟會,同盟會提出「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的十六字綱領,創建《民報》作為其刊物,孫中山在發刊詞中首次提出「民族主義、民權主義、民生主義」的口號。經趙的介紹,王建屏加入了同盟會。1908年,王建屏到山西陸軍測繪學堂學習,同年受同盟會山西支部委派到包頭、薩拉齊一帶從事秘密活動,途經忻州時約合了同盟會員毛仲祥、常xx。王建屏曾在常家居住過一段時間,常家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二兒子常鬷(Zong)聰明英俊,王建屏便將自己的大女兒王安貞許配給了他,而常xx亦將自己的女兒常融許給了王建屏的兒子王挺。後因常融婚後早逝,毛仲祥有一女兒,善良賢淑,毛仲祥便將自己的女兒毛隆成嫁給了王挺。三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結成了兒女親家。當時他們將薩拉齊作為聯絡點,在土默特旗學校、咨議局和綏遠常備軍中開展工作,先後介紹蒙族青年雲亨、經權、安祥等加入同盟會。雲亨在大革命時參加國民軍籌組國民五軍,後死於河南開封。經權參加護法遭袁世凱監禁,出獄後病故。安祥因反對鴉片,被舊軍包圍,彈盡援絕自殺。王建屏為隱蔽身份在薩拉齊一個學校任學教師,他漢學淵博,人緣極好,當地有學識之士佩服他的才學與膽略,為他的活動提供了方便和資助。經他發展的同盟會員還有王鴻文、王定圻、郭鴻霖、周維藩等人,這些人都成了包薩一帶辛亥革命的骨幹。王建屏是包薩同盟會負責人之一,屬於同盟會山西支部領導。太原辛亥革命起義前,他接受同盟會山西支部急召,返回太原。
回太原途經崞縣,王建屏與續西峰、弓富魁一起,商定了忻、代、寧軍民起義計劃,南援太原,北助包薩(包頭、薩拉齊)。回到太原後,他將起義計劃告訴了閻錫山、趙戴文,並參加了在五福庵黃梁寓所的「太原舉義會議」。太原首義成功後,王建屏參加了成立山西軍政府的東輯虎營咨議會議。11月1日,又參加了西羊市復興永布莊閻錫山與續西峰的秘密會議,決定成立忻代寧公團。閻問能召集多少人,續說義士三千,閻錫山當即應承供應全部槍支彈藥。續西峰迴到崞縣後,隨即在崞宏道、原平鎮成立了忻代寧公團,續西峰任公團長,王建屏任忻州分團長。但後天閻錫山只給了500支毛瑟槍,由同盟會員毛仲祥用幾輛馬車偽裝運至忻州溫村自己的家裡後又轉運至公團。
在王建屏回太原期間,包薩同盟會因失去得力領導,在五原廳同知樊恩慶一手製造的「馬號事件」中,包薩軍民被殘殺數十人,同盟會員郭鴻霖、王鴻文同時遇難,包薩革命力量損失慘重!辛亥年(1911年)11月,山西軍政府要王建屏策動歸綏道起義,委任張瑜為北路軍司令,王建屏為晉北安撫使,隨北路軍北上。11月30日攻克代州後,續西峰率公團至代州會師,雁門關清軍據險死守,王建屏提議分兵合擊,續西峰岀茹越口,張瑜正面主攻,雁門關清軍不戰自潰,民軍進駐雁門關。12月3日,續西峰率公團取應州,12月4日,公團下懷仁,其時李國華巳在大同起義,12月5日,續西峰率公團入大同。這時同盟會創始人之一孔庚來到山西,孔庚原是吳祿貞部下,辛亥革命爆發後,山西革命黨人舉行起義,成立軍政府,宣布山西獨立。清政府震驚,令駐保定的六鎮統制吳祿貞率兵進剿。吳祿貞本為革命黨人,早有推翻清朝之志。孔庚趁機力促吳祿貞與山西革命軍合兵一處,共同推翻清室,不料事情敗露,吳祿貞被清政府殺害,孔庚逃往山西。閻錫山佩服孔庚之才幹,因孔不熟悉晉北情況,閻又委任王建屏為晉北籌備使,孔庚為朔方招討使,王與孔北上。正當晉北革命節節勝利之際,軍政府駐守娘子關的民軍受挫,閻錫山返回太原,隨即於12月12日與趙戴文帶馬弁騎毛驢微服北逃忻州,住在王建屏的女婿常鬷之兄常棣家中,孔庚和王建屏聞訊趕去見閻錫山,閻想去大同,但王建議北取薩拉齊,會集包薩志士,壯大民軍力量,一可呼應大同,二可南下太原,並號召商界捐銀10萬兩資助軍餉,由毛仲祥親手辦理。王建屏運籌策劃,於1912年1月20日,北路軍兵不血刃進入薩拉齊,開臨釋囚,組成500人的敢死隊,任當地好漢張萬順為隊長。正待進兵歸化,前隊指揮王家駒在刀什爾(今陶思浩車站)作戰犧牲,遂改道進入托克托。革命軍失利,閻錫山收兵退回。
閻錫山回到忻州。放棄攻綏計劃,王建屏在包薩組織發動的革命力量全為閻所利用。這期間,孫中山在南京支持山西辛亥革命,與袁世凱力爭。而閻錫山托董純仁疏通袁世凱,袁此時電令閻錫山「暫住忻州」,不準閻返太原。閻回到忻州後住在貢院的後院,王建屏住在貢院前院,專為閻錫山接待和引見來訪人士,並被委任為山西省民政次長。2月12日清帝溥儀宣告退位,統治中國長達268年的清朝正式滅亡,中國進入了民國時代。13日孫中山辭職,15日臨時參議院選舉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閻錫山看到全國大局已定,立即投靠袁世凱,於4月4日返回太原,使用權術當上了山西都統。
閻錫山投靠袁世凱後,竭力排擠和殺害革命黨人,為排除異己,藉機解散了忻代寧公團,引起續西峰與王建屏的義憤!後來續西峰給王建屏寫了一封信,被閻竊知,將續西峰明升暗降,從忻代寧公團長任為警察總監。王建屏因與閻政見不合,反對閻的統治,被閻從山西省民政次長降為薩拉齊縣知事。王建屏在任薩拉齊縣知事時,為周濟同盟故舊和死難民軍家屬,虧欠公款數千元,被免職。續西峰後辭職到了陝西。
1915年春,王建屏被選為山西省第二屆議會議員,同時《晉陽日報》社長梁碩光聘他當主筆。但他既不為閻錫山所用,又目睹國事日非,為求解脫,憤而岀家,於第二年秋天,皈依終南山悟真寺妙舫法師為弟子,賜號力宏。對於續西峰、王建屏不為閻錫山所用,趙戴文曾說:「西峰之才,樹候之學,雙絕。紫金佛侍子焉能伺奉柳木神像。」
《晉陽日報》的前身是《晉陽公報》,再前是《晉學報》。由清末山西大學堂畢業生創辦,後來由同盟會出資繼辦,推崇民意,宣傳革命,對於山西民主革命運動,有過較大的鼓舞推動作用,從1915年至1921年,力宏除了佛事活動,一直主筆《晉陽日報》,同時兼任國民師範的國文教師。後來梁碩光曾著文說「本報篳路藍縷,創業唯艱。其間經民四之洪憲帝制,民六之張勳復辟,處權威之下,而能審慎立言,無阿諛謬說,不為政府傀儡,夫其易言哉,蓋亦自有其真也。王建屏是當之無愧的。」
1920年秋,日本高僧常盤大定來華尋訪佛跡,因在《晉陽日報》上看到了力宏發表的佛學論著,便找到他詢問「史載凈士宗祖庭玄中寺有西河、汾州之說,究在何處?」力宏告訴他,「祖庭玄中寺在今交城,其地古屬西河郡,後改汾州等故」。並幫助他找到交城西壁玄中寺,訪得凈土宗祖庭,使日本凈土教的僧侶信徒知道了他們祖庭的確址,後日本的《凈土四大師略傳》中說:「慧遠、曇鸞、道綽、善導四大師,弘揚凈土教義,曇鸞建玄中寺,為凈土宗祖庭,由近及遠,漸次到日本,東亞的凈士法門,是發源於山西。」開了日本佛子朝禮凈土祖庭玄中寺之先河。
1922年,力宏受「十戒」於五台山成果庵。1923年,應平津佛學界邀請赴北平,閻錫山怕他到天津後和續西峰結合一起反他,便以陽曲縣知縣委他,他婉辭拒絕,潛身佛門,後歷任太原南北十方院住持,太原雙塔寺、崇善寺方丈,太原市佛教會會長並成立山西省佛教會。1926年,續西峰在天津去世,噩耗傳來,力宏長歌當哭,題《挽西峰》七律一首遙寄哀思,中有「於今誰作中流柱,清夜鍾寂痛無聞」句,滿腔悲憤,催人淚下!他愽通經史,學識宏博,每經抄貝葉,下筆千言,詩亦不拘格律,信手拈來,渾然天成,憂國憂民之情躍然紙上。
1927年3月,力宏在太原海子邊,建佛殿為市佛教會會址,又募資鑄萬斤銅佛像,供眾生瞻仰朝拜。1928年5月,赴北平京西萬壽寺方丈,募資數千元清理寺院積債,修繕寺院。翌年,任北平佛學會副會長,主持出版《佛學月刊》,力宏去北平後,太原佛教會會長由趙戴文兼任。1931年,力宏返山西,任山西省佛教協會會長。
回到山西時,正值市政當局將崇善寺改為關押小偷、煙鬼的「自新講習所」,經力宏多方奔走,帶領佛徒請願,方將寺院收回,使崇善古剎得以保護。同時他對省內古寺廟、五台山廣濟茅蓬、北山寺、南大寺、高平金峰寺、趙城興唐寺、晉城青蓮寺、廣靈小方寺等古建築都募資修葺,做了不少保護文物古迹工作。他不僅保護佛教文化,也勤於佛事,1935年3月,受晉城縣縣長張澄秋(佛教徒)之邀赴青蓮寺,《佛教雜誌》曾以要聞刊登「力宏和尚入晉城青蓮寺志盛」,由城達寺,在各處張貼標語。見有一楹聯以力宏與慧遠對,力宏愕然隨答一絕云:「莫漫區區說姓名,千年對比可相衡?師名慧遠慧真遠,我號力宏力豈宏。」他虛懷若谷,不以長老自居,「自念景近桑榆,筋力衰邁,本難勝此重任,一息尚存,遏敢自棄。」力宏雖入佛門,但念念不忘國家大事,他希望當局切實做到「政在養民惟德惠,情殷憂國在忠勤」(《沁縣道中》)。「奉行天道施仁術,海寧承平德化隆」(《諧天王殿》)。希望國家政冶清明,「行當天下為公日,民安物阜海宇清」(《行經離平》)。當然,他的一瓣心香在當時的山西和中國是無補於事的。
抗日戰爭開始後,力宏暫時歸鄉務農,耕作之暇,給三個孫兒講授經史,教育孫輩「不讀日本書,不做日本事。」以民族氣節砥礪。
1937年,車道坡村成立了犧牲救國同盟會,力宏的大孫兒王純熙是犧盟會的青年委員。1939年,19歲的王純熙參加了八路軍。力宏又將17歲的二孫兒王純瑞送到了八路軍忻縣抗日支隊。
1940年,有一次日本鬼子和偽軍進村,要村民相迎,力宏在家中打坐自如,日軍破門持槍威脅,他蔑然視之。在日偽面前,他一身正氣,日宣撫官、漢奸曾多次重禮請他「出山」,當「維持會長」,他均已「已出家」拒之。後來日偽帶宣紙來請他寫字,他大筆直書「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南無阿彌陀佛」。從此日偽再未登門拜訪。
1940年5月庄磨鎮偽區長肖某扣押了月蜍村抗屬霍准成,老霍是抗戰前就參加革命工作的霍士廉同志的父親,力宏就寫了一張條幅「維成老漢是好人」,讓人送到偽區公所,偽區長後來怕八路軍找他算帳,當時就將人放了。
1939年春,當年同盟會知友續范亭率新軍第一師駐寧武、五寨一帶,數次派人送信請力宏去,他如約前往,在忻縣抗日縣政府縣長陳乃炯、敵工部主任魯踐、三科科長郁峰護送下進入雲中山蘆子溝,老友相見,暢論時局,共同發表了《擁護國共合作,反對晉西事變》的通電。續范亭擔心他受日偽迫害,勸他到根據地去,他以岀家人身份在敵占區做抗日工作更方便為由謝絕。臨別時,續將軍送他數里遠才揮手而別。
1941年4月,力宏再次應續范亭之約去寧武雲中山窯匡村,村裡張貼着「歡迎力宏大師」的標語,舉行了歡迎會,他在會上發表了「擁護共產黨、八路軍,團結抗日」的講話,會後,聯合發表了《反對皖南事變》的通電。那時,抗日根據地生活很艱苦,他比續范亭大20多歲,續將軍想招待老前輩一下,可工作人員四處找不到白面,只找到幾斤莜麵做了一頓山藥蛋酸菜「貓耳朵」,算是很豐盛的一頓飯了。此次和續將軍見面後,力宏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表示即使風燭殘年,也要抗戰到底。並作《悼皖南事變死難烈士》七律二首:
(一)
皖南事變悼國殤,
抗日無罪罪亦荒。
燃箕煮豆煎太急,
同室操戈戰何狂?
民族危機當禦侮,
兄弟鬩牆不可傷!
英雄遺恨一腔血,
未灑疆場灑殺場。
(二)
金人未去岳王休,
羞語胡虜盪中州。
殺賊何惜滿腔血,
愧余還剩一粒頭。
將軍切腹甘願死,(注一)
壯士北征愾同仇。
國共合作有例證,
但願今朝志相酬。
{注一:續范亭,著名愛國將領,山西同盟會會員,曾任孫中山的衛士長。 在1911年辛亥革命時,為革命軍山西忻代寧公團遠征隊的隊長。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在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下,東三省短短三個月時間便淪陷,這讓續范亭心痛不已,奔走呼號,希望可以抗日救國,可惜的是,民國政府根本不理睬他。到了1935年,此時日本侵略中國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也是在這一年,國民黨召開「五大」,作為西北地區的代表,續范亭參加會議,會議之上,蔣介石大談「和平」與「犧牲」,但卻對抗日救國避而不談,這讓續范亭義憤填膺。會議之後續范亭來到中山陵,切腹自殺,以逼蔣抗日。從續范亭的口袋中,發現一首絕命詩:「赤膊條條任去,丈夫於世何所求?竊恐民氣摧殘盡,願把身軀易自由。」後經全力搶救,續將軍被救回一命。}
力宏此次見到續范亭時已經是70歲高齡了,此次會面是他的小孫兒給他牽驢去的。返家的路上,路過雲中河,就遇見日偽軍進村,過河時毛驢受驚一腳踏空,老人跌入河中,河水不深卻很冷,他站起來拉着小孫子藏入蘆葦中,並叮囑孫兒:「如遭敵手,要有硬骨!此次事絕不能對別人言說,切記!」後來偽軍遠去,祖孫倆才濕淋淋地又上路。
1941年7月,妙舫法師圓寂於趙城縣興唐寺,力宏遵妙舫遺命主持寺院,從此又參加社會佛事活動。此時他的師弟力空和尚住持洪洞廣勝寺,距興唐寺40公里。1942年3月,日本「東方文化考查團」要到廣勝寺考查,力宏和力空風聞日軍要藉機強行奪走馳名中外的佛教寶典《趙城金藏》倆人對此提前商析,決定將《趙城金藏》4000多卷送交八路軍太岳區。他倆分別向洪洞、趙城兩縣抗日政府反映,力宏和趙城抗日縣長楊澤生聯繫,上報了太岳區領導人薄一波,由薄一波安排,組織八路軍和抗日政府民兵將這一珍貴國寶送往太岳區,藏於山洞。後來日軍開始追查《趙城金藏》未果,殘殺了興唐寺、廣勝寺僧眾數人。解放後,《趙城金藏》被運往北京,經過裝裱修訂,現完整地保存在北京圖書館。
日軍侵佔太原後,海子邊的市佛教會被改為「東本願寺」,住有日本僧眾,日軍將殿內萬斤銅佛砸碎充作軍用。為了維護佛法尊嚴,力宏住在太原崇善寺,向日軍方抗爭,並得到日本僧眾支援,日軍迫於情勢,後來賠款重塑了佛像。
力宏法師攝於1944年。
抗日戰爭勝利後,胡宗南調集兵力進犯陝甘寧邊區,力宏在太岳《新華日報》發表了《勸胡宗南勿攻延安》的聲明,斥責蔣軍「戕民害國」,呼籲停止內戰。並上書毛主席,預言「馬克思主義乃今日民生主義之巨臂,較之孫中山平均地權之說不無過之,數十年後自昭着於世間」。同時在此期間,他在太原崇善寺以佛教會各義舉辦覺民小學,幫助窮苦兒童入學學習。
1949年,太原解放,力宏作為特約代表參加了山西省首屆人民代表會議,並積极參与了省博物館和省佛教協會的成立和重組工作。
1950年3月25日,力宏法師以80歲高齡在崇善寺與世長辭。山西省委書記、省長程子華、省政府付主席裴聊生、王世英同志給他送了輓聯:「大政需建設,方資倚畀宣揚,詎感端陽成明日;民氣正蓬勃,痛惜老成凋謝,惟留法語在今朝。」
力宏法師圓寂後,省佛教協會為他在南十方院建塔,但塔於文革中被毀。他一生不置家業,唯藏書累屋盈棟,所作詩文壘幾三尺,也於文革中被燒焚,殊為可惜!
謹以尚操的一首《無題》作結:
脫卻戎衣伴佛燈,
一生呼號為蒼生。
卻余幸有精神在,
指點迷津啟後人。
註:本文內容參考了尚操的資料,特致謝!
我的曾外祖父曾是太原雙塔寺的方丈。2014年我們夫妻倆帶女兒回山西老家,專程前來拜祭曾外祖父。
古城太原,歷史悠久,文物名勝,光輝燦爛,而永祚寺雙塔,尤以並肩矗立名冠全國。 永祚寺雙塔,一座為明萬曆二十七年建的宣文塔,俗對東塔;另一座為萬曆三十九年建的文佛塔,俗稱西塔。雙塔凌霄,巍巍壯觀,歷經滄桑而屹立如故,為太原之標誌性建築。
如今站在老姥爺住過的屋前,彷彿穿越了時光隧道,真想叩開此門,聆聽他的教誨。
時光流逝,歲月滄桑,幾百年前的雙塔屹立不倒,古樸的大殿靜靜地注視着變幻的人間萬象,經歷了無數風雨的丁香樹和牡丹依然生機勃勃。而我們,也追尋着祖先的足跡來到這裡,為的是延續那一份血脈親情,也為了紀念緬懷祖先的英靈,凈化自己在都市生活久了那已浮躁了的心,升華自己的情操。
2008年,我和姐姐菊遠、侄兒楊欣回到山西忻州車道坡村尋根,在一位王姓本家的帶領下,找到了王家祖上的墓地。在一個高高的山崗上,齊腰高的荒草叢中,可見墓地的華表仍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彷彿在凝視着後人……
我們找到了王家祖上的墓地,並且找到了曾外祖父王建屏的父親的墓碑。
墓碑的碑文由閻錫山撰寫。
墓碑的碑文由閻錫山撰寫。
墓碑的碑文由閻錫山撰寫。
本網編輯:王洪英:開國元勛李井泉之女李力清推薦來這篇家族的故事,是一個有血有肉那得的好故事。隨即網發,與大家共同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