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南日報記者 嚴蘭青
四季輪轉，暑往寒來，植物對光熱的感知，有着與生俱來的敏銳。位於熱帶的海南，憑藉著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得天獨厚的「光、溫、水」資源，孕育出千姿百態的植物物種，香蕉就是典型代表之一。早春時節，我們穿過蕉林綠野，近距離感受海南島的「蕉」姿百態。
「當家花旦」香芽蕉
香蕉種植在我國有着悠久的歷史。古代的芭蕉和甘蕉所描述的是同一類芭蕉屬植物，直至清代才逐漸被人們稱為香蕉，即我們所熟悉的具有經濟價值的食用蕉。
在「果珍李柰」的中國文化傳統里，香蕉似乎處於比較邊緣的位置，但或許因為兼具顏值與美味於一身的緣故，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坐擁千萬擁躉的「蕉」卻也能輕鬆「出圈」。
宋朝人的筆下，芽蕉是處暑之際可堪珍賞品味的果實之一。宋代范成大在《桂海虞衡志》中記載：「芽蕉，子小如雞蕉，尤香嫩甘美，秋初實。」南宋地理學家周去非的《嶺外代答》也有：「芽蕉，小如雞蕉，尤香嫩甘美，南人珍之，非他蕉比，秋初方實。」「香嫩甘美」是范成大和周去非對「芽蕉」的共同記憶。
在蘇東坡的筆下，芽蕉也是個美味擔當。蘇東坡曾作書給一位廣西的地方長官：「承惠芽蕉數品，有未嘗識者，幸得遍嘗，感愧不已，匆匆奉謝。」字裡行間，除了能感受這位大文豪品嘗完美味芽蕉後的欣喜之情，也能感受到其對饋贈者美意的珍視。在清朝重臣張渠那裡，他對芽蕉的喜愛，更是表現得直截了當，據《粵東聞見錄》載：「子以香芽蕉為美。牛乳蕉次之。鼓槌蕉最劣」！
在海南，哪一品種的香蕉數量最多？答案是香芽蕉，也稱「華蕉」，這是最常見的香蕉栽培品種。目前，我省香芽蕉的佔比為80%，特色蕉有20%（特色蕉是相對於傳統香芽蕉而言，主要有粉蕉、貢蕉、大蕉等）。
瓊海市大路鎮湖仔村「世界熱帶水果之窗」里的佛手蕉。 受訪者供圖
在海口、澄邁、臨高、儋州一帶，香芽蕉品種主要有巴西蕉、寶島蕉、南天黃等，而特色蕉則以皇帝蕉、粉蕉為主。每年5月至8月，得益於這些區域得天獨厚的熱量與光照條件，且土地平整肥沃，水源充足，這裡的「蕉」單產水平較高。
儘管天時地利優勢佔盡，但香牙蕉各大品種之間的競爭依然激烈。中國熱帶農業科學院副院長、國家香蕉產業技術體系首席科學家謝江輝表示，近年來，在科研人員的不懈努力下，香牙蕉家族的「香蕉『中熱1號』」於2021年6月18日正式「出道」。目前，在海南省東方市大田，「香蕉『中熱1號』」最高畝產可達4100千克，抗香蕉枯萎病能力顯著高於巴西蕉，具有高抗香蕉枯萎病的特性。目前，我國已育成一批主栽品種和抗病品種，並建立種質資源保存庫，目前我國香蕉種質資源保存數量600餘份，居世界第3位。
「千子芊芊」千層蕉
一次可以結出1000個香蕉的植物，您見過嗎？在瓊海市大路鎮湖仔村「世界熱帶水果之窗」里，就有一種植物，名叫千層蕉，別名象鼻蕉或千指蕉。它原產於東南亞，株高3至4米，由幼株到成株，這種植物與普通香蕉樹並沒什麼不同，待到它開花結果時，其景象十分壯觀。
在2021年中國（海南）國際熱帶農產品冬季交易會上亮相的千層蕉。 韋茂金 攝
千層蕉開花的時候，人們就可以看到很多穗狀花兒，層層疊疊，特別有意思的是，千層蕉開花的時候花序軸會一直向下延伸，已經授粉完成的花朵便逐漸發育成果實，所以，通常上部分的果實已經成熟，花序軸還在不斷地向下生長，幾乎貼近地面。
千層蕉的果實生長密實、數量龐大，一般一個果串可達70多層，每層結有10多個果實，總量可超過1000個。整體來看，果串上粗下細，長2至3米，從葉叉間自然垂落，特別是果實一層層緊密排列，構成了一道道粗糙的條狀斑痕，遠遠望去，就像大象的鼻子掛在樹上，而果實則像象鼻上的環紋，故有「象鼻蕉」的別稱。在馬來西亞等國，這種植物也被稱為「香蕉王」。
千層蕉能吃嗎？海南盛大現代農業開發有限公司銷售經理趙德朕告訴海南日報記者，其實千層蕉的果實成熟、變黃後也是可以食用的，但由於它的果實比一般香蕉小，果肉很少，有的還味道酸澀，其食用價值不高，主要作觀賞用，偶爾可見成熟的果實被鳥兒或松鼠享用。
「翩翩少年」小王子蕉
在「世界熱帶水果之窗」，還有一種名叫「小王子蕉」的植物。這是一種最大高度在60至80厘米之間的芭蕉科芭蕉屬植物，原產於美國。因其小巧，所以它非常適合作為室內植物以及花園或容器中的熱帶盆景。該蕉種成熟後果實誘人，可以食用。
文獻記載，「蕉」作為庭園觀賞植物不晚於西漢初年。西漢文學家司馬相如《子虛賦》中記載的「巴苴」即「芭蕉」，這是古文獻中關於「芭蕉」最早的記載。唐朝以後，芭蕉成為庭園中最為常見的觀賞植物，歷代均有大量吟詠芭蕉之色、形、姿態美的詩文。特別是芭蕉葉脈玲瓏清晰，葉色嫩綠可愛，植於庭園窗前，遮陽送涼，深受詩人喜愛。李商隱就有「芭蕉開綠扇」之句，楊萬里也曾在詩中一再贊曰：「翠蕉自搖扇」「繞身無數青羅扇，風不來時也自涼」。夏日炎炎，暑熱難耐，即使沒有風，芭蕉闊大的葉片也給人以陣陣涼意。
時代在發展，關於「蕉」登庭入室的故事也在不斷演變。眼下，以香蕉標準示範園和觀賞景觀園為載體，開發香蕉文化旅遊線路，構建「種植+物流+互聯網」「種植+加工+銷售」「種植+旅遊」產業融合模式，集香蕉種植、加工、貿易、旅遊、文化為一體的新業態正成為發展新趨勢。澄邁香蕉協會會長郭慶軍介紹，一個佔地70萬畝的「澄邁特色香蕉智慧產業園」項目已於2021年10月19日完成備案，這個重量級產業呼之欲出。
「食可果腹」食用蕉
在「世界熱帶水果之窗」里，一種長得像犀牛角的「蕉」，外形彎曲細長，個頭很大，一根香蕉就重達2至3斤，這種「蕉」，有着一個霸氣的名字——犀牛角蕉，這是一種主食蕉，因其澱粉含量高，吃了特別抗餓，因而，在非洲很多地方，它也被作為主食。
近日，海口市東山鎮的海南特色熱帶水果產業園裡機器轟鳴，海南特色熱帶水果產業園基地負責人梁成東告訴海南日報記者，工人們正在為即將「入住」園區的主食香蕉，做入場前的清理工作，未來，主食香蕉將成為該園區的新奇特熱帶水果產業之一。梁成東說，過去，在大多人眼裡，香蕉就是一種水果，但是在一些國家，香蕉還是一日三餐的主食，有蒸、炸、烤、煮等多種烹飪方式，不僅風味佳，且營養豐富。
香蕉從水果成為主食，其功用的變化，恰恰反映了人們對香蕉的認識也在與時俱進。清初《皇華紀聞》關於「香蕉」的記載，正是人們對香蕉可食用的認識和重視的開端。實際上，歷代人對古代嶺南芭蕉的挖掘與利用是非常豐富的。《本草綱目》記載，芭蕉的藥用價值頗高，其根部、葉子、果實和蕉汁等均有不同的藥用價值。而芭蕉的食用方面，《群芳譜》中記載其根「全類肉味」。《桂海虞衡志》記芭蕉果肉可用來哺喂小兒。
不僅如此，古代用芭蕉纖維製成的蕉布，在廣東、廣西和福建等地曾廣泛存在，並被作為貢品進貢。但到了近現代，隨着棉麻布料的發展以及洋布的衝擊，蕉布在市場幾乎消失了。
值得一提的是，歷史上古人曾用蕉葉來寫字或練字，但因蕉葉不好保存，放久了會變干且脆，至今沒發現蕉葉上書有文字的遺存。但古文獻中，卻發現用蕉葉代替紙來寫字的文字記載。如北宋陶穀撰《清異錄》載：「懷素居零陵庵東郊。治芭蕉。亘帶幾數萬。取葉代紙而書。號其所曰『綠天庵』、曰『種紙』。厥後道州刺史追作《綠天銘》。」如此看來，古代嶺南芭蕉的功用，不僅有藥用、食用、紡織、肥料，還有書寫紙等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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