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謝小楠,我和男朋友丁小傑的故事,要從18年前的那場高考說起。
18年前的那個夏天,當高考成績下來之後,我沉默了,比成績不理想更讓我難過的是,從今以後自己恐怕再也見不到心愛的他了。那個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男孩,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暗戀了他3年。
直到不久後的一次聚會,當我再度見到丁小傑的時候,聽說他如願以償考上了大學,整個心都碎了。那天晚上,向來不喝酒的我,竟然獨飲了好幾瓶啤酒,終於在曲終人散的時候,我拽住了丁小傑的手,說出了憋在心裏的話。
那天晚上,沒有煙花,沒有星光,小縣城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我倆就這樣欲言又止的牽着手,沒有擁抱,沒有親吻,一直默默不語地走到了深夜。
從那以後,我們倆就展開了長達數年的戀愛。只可惜,他只陪了我一個暑假,因為他要去500公里外的地方上大學。臨走前,我潸然淚下,想到今後兩個人就要隔空相望,那種依依不捨之情簡直無法言表。
在那個手機還不流行的年代,我們這對異地戀人,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寫信。高中畢業後,我便在農村老家幹活,每天回家都會跑去村委會,看一看有沒有丁小傑的來信。我很珍惜他寄來的每一封信,反覆讀了幾遍後才戀戀不捨的保存起來。在那個青澀而單純的年代,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愛情吧,不慘雜任何的物質慾望,有的只是兩顆心靈的碰撞。
我們下一次見面已經是幾個月後的春節,他告訴我,外邊的世界很漂亮,等他學有所成,一定要帶着我走出去看一看。我這個傻傻的村姑,完全陶醉在丁小傑編製的美麗世界裏。
那時候我總嫌寒假太短,轉眼丁小傑又要返校了,臨行前他告訴我,今年的暑假他可能不回來了,因為他要趁着假期外出打工,減輕家裡的負擔。我自然贊成他勤工儉學,可這就意味着我們的下次團聚將遙遙無期。我強忍着淚水,勸他保重身體。
丁小傑痴痴地看着我,說:「其實,打入學的第一天起,我就看上你了……沒想到,第一個先開口的竟然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孩……等我大學畢業後,一定來娶你……」
怕是世間沒有比這個更感人的承諾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句看似簡單的話語,卻承載了沉甸甸的愛。
他走後,我一如既往地幹活,很多個難眠的夜裡,腦海里總浮現那句「等我畢業了就娶你」。可2個月後,媽媽卻開始張羅着給我相親。我把這消息寫信告訴丁小傑時,他還開玩笑說,讓我趕緊找個富小伙嫁了吧,他好在學校找個漂亮的女大學生。聽完他那略帶諷刺的玩笑,我心裏不是滋味,這算是吃醋嗎?由於我已經和丁小傑私定終身,就以自己年紀還小為借口,果斷拒絕了媽媽的好意。
那年的夏天,他果然沒有回來,而是去了更遠的地方打工。我們一個暑假沒有聯繫,等我們再次通信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他說他掙了不少錢,足足可以支撐半年的學費,在信里,他多次提到他很想我,願我一切安好。
我把信紙抱在懷裡,像是抱住了心愛的他一般,從此即便天涯路遠,我也要與你生死相伴。
接下來,我們倆依舊一如往常地通信聯絡,三個月後,我聽聞他春節不回家的消息後,整個人哭得稀里嘩啦。我開始有些痛恨他,他怎麼忍心這麼久不見我,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學校有了意中人,所以才故意躲着我。我胡思亂想,把心中的不安寫出來寄給他,卻發現他答非所問,總是自顧自的說著自己很好,很想念我,從來不正面回答我的質疑。
愛,竟然如此的揪心,兩個人見不到面也就算了,如今還要這麼折磨着我。
那年的春節,他果真沒有回家。我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可能出於女人的第六感,我總覺得他哪裡不對勁。丁小傑彷彿變了,變得讓我看不透,另外我從他的那些信箋里讀到了淡淡的憂傷,一種莫名的無助感。
果然,女人的預感當真很准。又快到了放暑假的時候,他竟然又說要去外地打工。這次,我不再相信他的謊言,不顧一切的跑到了學校。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車,一個瘦小的女孩孤零零地跑到了1000里以外的陌生城市。到地方後,卻發現學校已經放假,校園內空無一人,我撲空而歸。在家忍受了幾個日夜後,我終於鼓足勇氣跑到丁小傑的家裡。但他家大門緊鎖,我再度悻悻而歸。
丁小傑,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可他按期寄給我的信,又該如何解釋?我焦慮不安,整個人甚至有些精神失常。從那時起,我時隔一個月沒有給他寄信,可丁小傑卻按期回了信……
我割捨不下,再度踏上了外出的火車。這次,我如願找到了他們的班級,卻沒有看到丁小傑,而是收到了他同學遞給我的一封遺書。
原來,丁小傑已經去世八個月了。這像是一個晴天霹靂,毫無留情的擊在我這顆已經瀕臨破碎的心上。我原以為,他只是移情別戀,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種結局。
他同學看到我的時候,含着眼淚說出了實情:「去年的夏天,小傑原本打算去打工,可在體檢的時候卻意外查出得了癌症。小傑為此整天悶悶不樂,雖然叔叔阿姨張羅着給他積極治療,可已經無力回天了……小傑他臨走前說,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最對不起的人也是你……於是,他便每天筆耕不輟的寫了很多封信,讓我們如期寄給你……他怕你收不到信,會難過……」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的回信里總是答非所問……可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我最愛的那個人,就這麼沒了?他許下了娶我的諾言,難道都隨着生命的終結就此煙消雲散?
我哭紅了雙眼,顫巍巍地打開那封遺書,只見上面寫着:親愛的,對不起,我這輩子無法娶你,但你要聽話,好好活着,找一個比我更愛你的好人嫁了吧,願你一切安好。
我癱坐在地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支柱。這是上天給我開的一個大大的玩笑嗎?為什麼你要帶走的偏偏是他,我苦苦愛了這麼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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