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傑1使團喋血記》之 金木蘭魂斷女皇夢

2022年11月02日21:01:27 熱門 1950


《神探狄仁傑1使團喋血記》之 金木蘭魂斷女皇夢 - 天天要聞

狄公大破鬼鎮的消息不脛而走,附近的村民聞訊從四面八方趕來,往日陰氣森森的鬼鎮,今天竟比集市還要熱鬧,街道上摩肩接踵,人頭攢動。父子相認的,夫妻團聚的,哭聲、笑聲,匯聚成一片海洋。忽然有人喊道:「狄大人來了!」村民們「忽啦」一聲向街中心擁去,要向狄公當面叩頭謝恩!

忽然陸大有率一眾軍士快步走到街心。村民們高聲問道:「狄大人呢?我們要去見狄大人!」

大有揮了揮手:「鄉親們,狄大人有緊急公務,已返回幽州!」村民們發出一陣失望的喊聲。

大有道:「狄大人讓我轉告大家,幽州官吏腐敗,又有奸人為害,讓大家吃苦了!但皇上一直惦記着咱們,她老人家已經下旨豁免我們三年賦稅,並且發放慰撫款!」

眾百姓齊聲高喊:「萬歲!萬萬歲!」

原來,武則天的聖旨到,送旨使者千牛衛正在幽州都督府正堂等候狄仁傑前來接旨。狄公和吉利走了進來。使者一見吉利,躊躇道:「皇上密旨,只准大人一人接旨。」狄公便請吉利先到西屋稍候。

千牛衛將一個赤色綉龍錦套遞過來:「狄大人接旨。」

狄公趕忙下跪叩頭,伸手接過錦套,拿出聖旨迅速地看了一遍,臉上露出欣喜之色:「太好了。皇上真是英明。貴使辛苦了,就請到東花廳休息。」

使者告退後,吉利走出來,急煎煎地問:「大人,怎麼樣?」

狄公道:「皇上已准我所奏,王懷貞將軍已屯兵彰化,就等陛下一到立刻發兵。陛下恐怕要即刻啟程。相聚匆匆,你我又要分手了。」

吉利的嘴唇有些顫抖。他一把抓住狄公的手:「狄大人,大恩不言謝。吉利在此,以我先人之名發誓,今生今世絕不與中華為敵。若違此誓,人神共棄!」說著,他伸手摘下那枚戒指放在狄公手中:「突厥男兒說話,一向是擲地有聲。這枚戒指送與大人,從今日起,凡突厥國中任何人見大人如見吉利!」

狄公緊握吉利的雙手,動情地道:「陛下,人老多情,但願臣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陛下。」

吉利鄭重地點點頭:「會的,會的。」

狄公立即派遣衛隊送吉利前往彰化。


深夜,山穴內銀庫前,幾十輛馬車排成了一條長隊。眾軍將一箱箱官銀搬上大車,記室清點並逐一登記上賬,李元芳站在一旁監督。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李元芳回過頭來,見郡主站在他的身後。

李元芳一愣,趕忙躬身施禮:「郡主,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郡主「嗯」了一聲,說道:「出來走走。」

李元芳吩咐身旁軍士道:「給郡主搬一張椅子來。」軍士答應着飛跑而去。

郡主看了李元芳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李元芳道:「卑職李元芳。」

郡主道:「什麼職務?」

李元芳道:「原甘南道游擊將軍。」

郡主皺了皺眉頭:「原游擊將軍。那現在呢?」

李元芳道:「戴罪之身。」

郡主看了他一眼:「何罪?」

李元芳道:「失職之罪。」

這時,軍士將椅子搬來。李元芳趕忙道:「郡主請坐。」

郡主點點頭,坐了下來:「哼,我被關押了整整一個月,現在竟還讓我留在這裡,真是豈有此理!狄大人呢,我要見他!」

李元芳道:「狄大人回幽州了。」

郡主道:「他倒乖巧,跑回幽州享福去了,把我留在這鬼地方受罪!」

李元芳道:「郡主,狄大人可是兢兢業業的好官啊。他回幽州絕不是為了享福,肯定是有什麼緊急事務要處理。」

郡主笑了:「你倒是他的知己。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李元芳道:「明日一早動身。」

郡主道:「罷了,且再忍耐一時吧。」說著,她站起身,對身後的幾名衛兵道:「走吧。」幾人向清香小築走去。


夜,都督府正堂。狄公端起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對狄春道:「有幾件事,你要記下。」

狄春道:「老爺請吩咐。」

狄公道:「第一,李二的事,對任何人都不準說起。第二,後堂仍然要重兵把守,要給人造成一種李二仍在的感覺。第三,立刻將東花廳打掃出來,翌陽郡主明天就到。」狄春應了個「是」,快步走了出去。

狄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陷入了沉思。忽然,窗外傳來「啪」的一聲輕響,狄公猛地抬起頭,四周又沒有了聲音。狄公站起身走到門前,打開門,只見門柱上插着一柄匕首,上面穿着一張紙條,寫着:「小心!」狄公的眼睛望着那黑沉沉的夜色。他在思索。


次日,時近中午,天寶銀號門前冷冷清清,兩個夥計坐在板凳上,邊曬太陽邊聊天。忽然,什麼東西遮住了斜灑下來的陽光,夥計抬起頭來,三個頭戴斗笠、身穿青布褲褂的人逆光而站,靜靜地望着他們。夥計趕忙起身:「三位爺,你們有事嗎?」為首的一人道:「馬老闆在嗎?」夥計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你們是……」

領頭的低聲道:「金木蘭要我們來取錢。」夥計趕忙道:「三位裡邊請。我們老闆正等着您呢。」三人快步走進銀號。兩個夥計趕忙將凳子搬進屋裡,四下看了看,掛上「中閉」的牌子,迅速關上門。

剛走進銀號正房的三個青衣人,正是於風和兩個隨從。門帘一掀,銀號老闆麻子馬五快步走出來,叫聲:「於將軍。」於風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

馬五道:「您不是到突厥那邊去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於風道:「那邊的事已經辦妥了。莫度大軍的前鋒,將於五日後抵達幽州。所以,五日之內,我們的弟兄將陸續潛進城中,你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馬五道:「將軍放心,糧草、馬匹、車輛、住宿都已準備就緒,就等着弟兄們來了。」

於風滿意地點點頭:「好。從今天起,關閉天寶銀號。這裡將成為臨時中軍,等候突厥大軍一到,裡應外合攻陷幽州!哼,狄仁傑這隻老狐狸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我們已經暗伏在他的身邊。」

麻子馬五面露奸笑,美滋滋地道:「五天之後,這裡就是咱們的天下了!」

於風吩咐手下:「你馬上派人給金木蘭送信,告知她一切情況。」

與此同時,都督府正堂上,幽州長史正向狄公彙報徹查全城銀號的最新結果。狄公抬起頭來問:「天寶銀號?」

坐在對面的長史點點頭:「正是。自從大人下令暗查幽州城內所有銀號、錢莊以來,卑職不敢懈怠,會同銀曹、法曹、糧曹、工曹等八個衙門共同對城內的二十一家銀號、錢莊進行了調查,在賬面上都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但是,前日,糧曹參軍找到卑職,說最近天寶銀號支出大筆銀兩,分別從城中十八家糧棧購進了大批糧食,還盤下了西關的一個倉庫。卑職覺得此事非同尋常,因此,特地來向大人回稟。」

狄公問:「這個天寶銀號有多少人?」

長史道:「連老闆帶夥計不過三十餘人。」

狄公道:「那就說明他們囤積糧食並非自用。一個銀號要這麼多糧食做什麼?」

長史道:「卑職就是覺得奇怪,才將此事回稟大人。」

狄公點點頭:「好,做得好呀!如果所有官吏都像大人一般兢兢業業,天下安得不治?」

長史道:「大人過獎了。」

狄公微笑道:「這件事不可放鬆,要繼續追查。」

長史道:「請大人放心。那,卑職就告退了。」

狄公點點頭,長史起身快步向門口走去。

「等等。」狄公又想起了什麼。長史停住腳步。

狄公思索着。長史道:「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狄公沉吟着抬起頭道:「天寶銀號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我會責成有司繼續追查。」

長史一愣,趕忙道:「是。」

狄公站起來道:「從現在起,你就是幽州代理刺史,全權處理一切政務。」

長史喜上眉梢,假意謙虛一番:「大人,卑職能力有限,恐怕難當此重任。」

狄公微笑道:「用人不疑,你就不必推辭了。事情結束後,我會向皇上保舉你為幽州刺史。」

長史大喜過望,趕忙雙膝跪倒,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抖:「謝大人栽培!」

狄公道:「起來。起來。快到收網的時候了,我恐怕要多拿出些精力來應付。你去吧。」

長史答應着,退出門去。狄公皺着眉頭,不住地自言自語:「天寶銀號、天寶銀號。」突然他的腦海里閃現出一個清晰的畫面:那天在東花廳夜審趙傳臣時,當趙傳臣說到「……刺史大人讓卑職以私人的名義,將慰撫款存入天——」時,就遭到了毒手,一命嗚呼。

狄公心裏豁然開朗:「天寶銀號!」他狠狠一拍桌子,興奮地自言自語道:「明白了!原來虎敬暉就是不想讓我聽到『天寶銀號』這四個字,才對趙傳臣痛下毒手!狄春!」

狄春迅速走進來,叫了聲「老爺」。狄公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大聲道:「我終於明白了。是誰將官銀運出城外,正是這個天寶銀號!」

狄春聽得如墜五里霧中:「老爺,什麼天寶銀號,您是不是讓我去取錢呀?」

狄公哈哈大笑,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腦瓢:「驢唇不對馬嘴!」

狄春也笑了。

狄公道:「你馬上找幾個人,化裝監視天寶銀號,只要有動靜立刻回稟。」狄春應了聲「是」,火速出門。不題。

門外腳步聲響起,李元芳快步走進來:「大人,我回來了。」

狄公笑道:「一路辛苦。官銀安頓好了嗎?」

李元芳道:「已交司庫官和銀曹驗收。」

狄公道:「辦得不錯。郡主怎麼樣?」

李元芳直搖頭嘆氣:「這位姑奶奶可真是難伺候,橫挑鼻子豎挑眼,令人無所適從。」

狄公笑道:「她為人所擄關在山洞裏,整整一個月不見天日,心中鬱悶,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元芳笑道:「是。現在郡主已下榻東花廳。」

狄公道:「走,去看看。」說著,二人來到東花廳。

郡主坐在正堂中,四下里環顧着:「嗯,這兒還像個樣子。」

婢女端上茶來,郡主喝了一口問道:「怎麼不見狄大人?」

話音未落,門外衛士高聲唱道:「狄大人到!」

郡主笑眯眯地叫了聲「伯父」。狄公笑道:「青霞,這裡還滿意嗎?」

郡主道:「至少比那個山洞裏強多了。」狄公不禁莞爾。

郡主也意識到此話不妥,趕忙捂住了嘴,笑道:「我這個人就是不會說話,伯父,您可別介意呀。」

狄公笑道:「我一個古稀之人,怎麼會在乎小孩子的幾句戲言。」

郡主正色道:「自從小女在山穴被救,還沒謝過伯父大人的救命之恩呢。」說著,她盈盈跪倒,深深一拜。

狄公趕忙道:「哎喲,快起來。快起來。老頭子可當不起郡主這等大禮。」

郡主笑着站了起來:「伯父,我們什麼時候回京城啊?」

狄公道:「這……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辦完。等辦完後,我親自將你送回長安交到你父親的手裡。」

郡主噘了噘嘴:「那,好吧。」她用眼角瞟了李元芳一下,笑道:「伯父,還有一件事想要求您,又怕您不答應。」

狄公笑道:「你已經這麼說了,我就是想不答應,也不好意思了。說吧,什麼事?」

郡主道:「我想將這個李元芳留在身邊聽用,您看行嗎?」

狄公愣住了。李元芳大驚失色:「郡主,我、我……」

郡主的臉沉了下來:「你什麼?你不願意伺候我,是嗎?」

李元芳尷尬地道:「當、當然不是,只不過……」

狄公一擺手,打斷了他,笑道:「好,就這樣吧。從現在起,元芳留在你這裡。」


花園裡,狄公在花叢假山間大步地走着,忽然發現身後有人,他趕忙停住腳步回過頭瞧,不遠處,李元芳不緊不慢地跟隨着他。

狄公道:「哎,元芳,你怎麼又跟出來了。」

李元芳皺着眉頭,說道:「大人,能不能,還是讓我留在您身邊啊。」

狄公笑了:「你呀,保護郡主,責任重大。你怎麼也耍起小孩子脾氣來了。」

李元芳道:「可大人,她、她太難伺候了!」

狄公拍了拍他的肩膀:「元芳啊,案子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但並沒有結束。現在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之所以讓你待在郡主身邊,就是為了要你保障她的安全。」

李元芳道:「可,她待在都督府,怎麼會不安全。」

狄公語重心長地道:「元芳,十幾年前,皇上靠佞臣誣告,以各種借口,殘殺了大批李姓王公,能活到現在的,只有寥寥數人。翌陽郡主就是其中的一個。這一次,她慘遭匪徒綁架,卻奇蹟般地活了下來,這不能不說是李唐之幸啊。我們絕不能讓她再出意外。你要知道,你保護的是李姓宗嗣,維護的是李唐神器!」

李元芳這才明白了狄公的良苦用心。他點點頭,鄭重地道:「大人,您不用說了,我這就回去!」

狄公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微笑。


深夜,都督府東花廳外廂房內,一片漆黑。李元芳盤膝而坐。忽然,他睜開眼睛,外面傳來一點細微的響動。李元芳縱身而起,像狸貓一般,悄沒聲兒地衝出門去。門外,一條黑影閃電般向後花園奔去。李元芳縱身而起,追了上去。

黑影飛奔着,轉過一道假山,李元芳衝過去,那黑影靜靜地站在花叢旁不動。李元芳緩步走過去,那黑影慢慢轉過身來。李元芳一聲驚呼:「虎將軍!」

那黑影正是虎敬暉。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元芳兄,別來無恙啊。」

李元芳驚詫至極,微微點了點頭。虎敬暉長嘆一聲:「我今天來,就是想提醒你,一定要保護好大人的安全!」

李元芳一怔:「將軍,能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些?」

虎敬暉苦笑一下:「我言盡於此。你千萬小心!」說著,他縱身而起,即刻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李元芳站在園中,木然不動,靜靜地思索着虎敬暉的話。

此時,狄公在正堂上不停地踱着步。李元芳輕輕地走了進來。狄公抬起頭:「元芳,你怎麼來了?」

李元芳道:「剛才我見到虎敬暉了。」

狄公一愣:「哦。他來幹什麼?」

元芳道:「他只說了一句話,讓我一定要保護好您的安全。」

狄公茫然:「我的安全?」

元芳點了點頭。狄公沉思着,良久,抬起頭來:「也許,他知道了什麼。」

元芳道:「大人,下午您說,案子已到尾聲,卻並沒有結束,這是什麼意思?」

狄公淡然一笑:「你認為此案已經結束了嗎?」

元芳道:「嗯,我想應該是吧。官軍連破鬼鎮和山穴;找到了突厥使團的衣物、御賜珠寶、大筆官銀;救出了郡主和失蹤的百姓;女匪首金木蘭也畏罪自殺……」

狄公抬起頭:「金木蘭?」

元芳道:「哦,昨天您離開鬼鎮以後,我和大有審訊俘虜,他們認出戴斗笠的女人,就是他們的首領,名叫金木蘭。」

狄公點了點頭:「金木蘭!問題就出在這個金木蘭的身上!」

元芳一愣:「哦?」

狄公道:「你沒有發現嗎,洞穴里那具女屍身材瘦小單薄,斗笠和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顯得很不合體。這是第一個疑點。第二,一個如此龐大的組織,怎麼會只有那麼幾十名殺手。第三,在洞穴里,我們找到很多證物,但只缺少了一樣。」

元芳問:「哪一樣?」

狄公道:「你想一想。」

元芳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狄公道:「兵器。」

元芳道:「兵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狄公道:「是的。他們開採鐵石礦,就是為了冶鐵鑄兵。如果我們真的已經將他們一網打盡,那麼,在洞穴中應該會發現大量的庫存兵器,可現在卻一件也沒有。這說明什麼?」

元芳道:「說明,他們的大隊人馬已攜帶兵器轉移了。」

狄公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準確!」

元芳道:「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狄公道:「因為,他們很了解我的分析和推理能力,只要有一點線索,就會勾連往複,尋根溯源,直到找到答案。小連子山礦場暴露,失蹤村民的屍體出現,他們就料到了,我一定會聯想到鬼鎮。鬼鎮一破,山穴也就保不住了。這就是他們撤走的原因。」

元芳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豈不就讓這些逆賊白白地逃走了?」

狄公微笑道:「你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與突厥的莫度可汗聯合是為了什麼?」

元芳道:「當然是為了起兵謀反。」

狄公點點頭:「所以,他們一定不會走遠。因為,他們志在幽州。這就是我所說的已近尾聲,但並未結束。」

李元芳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

狄公道:「現在的情況更加錯綜複雜,我們不知道他們下面的行動步驟,不知道他們的兵力配備,更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但有一點,我已經感覺到了,他們一定很快就會動手。他們再也拖不起了。這就是孤注一擲。」

李元芳吃驚地道:「動手?怎、怎麼動手?」

狄公搖搖頭:「不知道。目前,河北道十萬大軍隨吉利可汗回國平叛,附近已無兵可調。上表朝廷增派軍隊,最少要等兩個月,遠水不解近渴呀!現在其實是危機重重,敵暗我明,因此,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可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你都要保證郡主的安全。」

李元芳這才徹底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如此說來,我們的處境很危險。」

狄公道:「可以這麼說。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會找出他們的破綻。」

李元芳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也相信。」

狄公道:「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天寶銀號門前掛起了關張的牌子。不遠處的牆角後,轉過一個人,他輕輕推起頭上的破草帽,正是狄春。

幾個穿便衣的人快步來到銀號門前,敲了敲門,門開了,幾人迅速走了進去。這一切,都讓狄春看在了眼裡。

銀號的正房內,於風正在給屬下布置任務。麻子馬五跑進來:「於將軍,出去聯絡的弟兄已經到了。」於風吩咐道:「讓他們進來。」

腳步聲響,那幾個穿便衣的人快步走了進來:「將軍,我們回來了。」

於風問:「怎麼樣?」

一人道:「輞川那邊聯絡好了,只要突厥大軍一到,幽州舉起反旗,他們立刻響應。」

另一人道:「河東那邊也已經說妥了,一切沒有問題。」

剩下一人道:「劍南苗人也表示支持我們。」

於風狠狠地一拍桌子:「好!現在還有幾路沒有回報?」

馬五道:「應該只剩下一路了。」

於風的臉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萬事俱備。明日子夜,就是我們勝利之時!」

都督府正堂。狄公坐在書案後寫着什麼。狄春跑進來:「老爺,從昨晚到今天上午,天寶銀號來了十幾撥人,每一撥都是兩三個。」

狄公道:「看來,銀號的生意興隆啊。」

狄春道:「可銀號門上卻掛着關張的牌子。」

狄公雙眉一揚:「哦?看來有文章。」

正在這時,一名衛士推門而入:「大柳樹村村民張老四等人求見。」

狄公一愣:「哦?快請他們進來。」衛士轉身出去。狄公道:「狄春,你馬上回去,繼續監視。如果銀號的人外出,就派人跟上。」狄春道:「是。」

話音剛落,張老四和幾個壯年快步走了進來,雙膝跪倒:「大人!」

狄公趕忙將他們攙起來:「老人家,快起來!大家快起來。」

張老四道:「是這麼回事兒,昨天晚上我們家來了兩個借宿的客人。黃昏時分,我端着一盤玉米餅走進院子,忽然聽得兩人在低聲講話,一個道:『只要咱們拿下幽州,突厥大軍一到,隴右道肯定是聞風而起,這一點絕對錯不了。』另一人道:『別想得太美了,那個狄仁傑可不是好對付的。就憑他一個人,攆得咱們這一大撥子人到處亂竄。』我一聽他們說起突厥,還敢罵大人,知道這兩個王八不是好鳥。於是等這二人睡得像死豬一般的時候,我帶着幾個村裡的壯年悄悄走進西屋,猛撲過去,把那倆小子給捆起來了。」

狄公驚喜交集:「老人家,太謝謝你了。這兩個人可能正是我需要的。你們可真是雪中送炭呀!」

張老四笑道:「您是我們大柳樹的大恩人呀,這倆小子敢罵您,那我們還饒得了他!」

狄公笑了:「人在什麼地方?」

張老四道:「就在門口。」

轉眼,被大柳樹村村民捉住的那兩名送信人已經跪在堂上。狄公雙目如電:「如此說來,你們的聯絡地點就是天寶銀號?」

一人道:「正是。於風在那裡等我們。」

狄公道:「你們共有多少人馬,準備何時動手?」

那兩人將他們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狄公心中大喜。


夜,天寶銀號正房,一張幽州城地圖攤在桌上,桌旁圍着十幾個人。於風手指地圖道:「今夜子時,我們兵分三路。第一路是飛虎隊,悄悄潛入大牢,將關在獄中的游擊將軍張勇、王進寶、方洪亮等人救出,讓他們統領西關的弟兄們直奔兵馬司校場,除掉值日官,控制守城軍。你們放心,官軍中有我們的內線。」

桌旁的幾個人點點頭:「放心吧。萬無一失。我們馬上去準備。」

說著,他們快步走出去。

於風接着道:「第二路飛彪隊,負責奪取幽州城北門,奪門成功後,點信炮為號。北門巡值官軍只有不到一百人,應該不是問題吧?」

幾名首領表示:「沒問題。我們這就去準備。」說著,轉身走出門去。

於風繼續道:「第三路由我率領飛豹隊,埋伏在都督府周圍。信號一起,立刻殺進府內,消滅千牛衛和欽差衛隊。其餘各隊,聽北門信炮,信炮響後,立刻佔領刺史府衙門和糧庫,並在全城放起火來,造成大亂的聲勢。大家都明白了嗎?」

眾人齊聲答道:「明白了!」

他們哪裡知道,天寶銀號外,狄春率人正在暗處緊緊地盯着他們呢!狄春輕聲問道:「已經走了幾撥了?」身後一人道:「兩撥,都派人跟上了。」

正在此時,門聲一響,幾個人走了出來,立刻分道揚鑣,消失在街頭。狄春道:「跟上。」身後幾個身穿乞丐服的小夥子迅速跑了出去。


都督府東花廳郡主房內,傳出一陣乒乒乓乓的巨響和郡主的抽泣聲。幾名衛士站在門前,探頭探腦地向裏面張望着。李元芳趕忙走過來,低聲問道:「怎麼了?」衛士搖搖頭:「不知道啊。突然就犯病了。」

李元芳走到門前問:「郡主,您不要緊吧?」

「砰」的一聲,一件東西砸在門上。裏面郡主喊道:「滾!」

李元芳吃了一驚,趕忙沖衛士們揮了揮手,大家向院外走去。忽然「轟」的一聲門開了,郡主站在門前,滿面淚痕。李元芳回過頭,乾笑道:「郡主,您接着砸。卑職等馬上就走。」

郡主望着他:「你進來。」

李元芳愣了一下,走進房中。屋中一片狼藉,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李元芳踩着瓷器碎片走了進來:「郡主,是誰惹您生這麼大的氣呀?」

郡主也不回答,一指凳子,用命令的口氣道:「坐吧。」

李元芳道:「卑職不敢。」

郡主道:「讓你坐你就坐!」

李元芳坐下來。郡主走到面前,望着他,輕聲道:「我好看嗎?」

李元芳一愣,郡主一把摟住了他。李元芳從凳子上彈起來,推開她:「郡、郡主,您、您這是怎麼了?」

郡主臉罩寒霜:「你過來。」

李元芳道:「卑職告退了。」說完轉身往外走。

郡主一聲大喝道:「我讓你過來!」

李元芳置之不理,一臉的不屑,轉身大步走出門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李元芳側耳聽了聽,房中沒有了動靜。他長長出了口氣,納悶地搖搖頭,轉身離去。


再說狄春回到都督府,急忙向狄公報告偵察的結果。狄春喝了口水道:「他們一共出去了三撥人,可,我們一撥也沒跟住,全丟了。」

狄公嘆口氣道:「難為你了,下去歇着吧。」狄春站起身走出門去。

狄公對身旁的長史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弄清他們行動的具體時間和細節。我們已經沒有時間暗中調查了。擒賊先擒王,立刻下令抓捕天寶銀號中的於風等人,從他們嘴裏得知詳細情況。」

長史躊躇道:「一旦動手,勢必會驚動隱藏在城中的其他敵人,萬一打草驚蛇,令大批逆黨逃走,可就得不償失了。」

狄公沉吟片刻,笑道:「兵不厭詐。你馬上回去,命令兵馬司關閉四門,衙門下達禁市令和凈街令,就說突厥大軍已到附近,所有買賣店鋪一律關張,行人歸家,有違令者一律按姦細論處!」

長史猛地一拍桌子:「妙計呀!先凈街,後拿賊,消息就不會走漏出去!卑職馬上去辦。」

不一會,十幾名守城軍士推動厚厚的城門,「咣當」一聲把北門關閉。街上,官軍縱馬飛馳,高聲喊喝:「突厥大軍已到城外,所有買賣店鋪一律關張,行人歸家。有違令者按姦細論處!」

街上一陣騷動。街兩旁店鋪紛紛上板關張;行人匆匆離開街道。官軍的巡邏隊來往穿梭着,經過天寶銀號門前時,一個夥計慌裡慌張地關上大門。馬五問道:「怎麼了?」夥計道:「衙門下了禁市令和凈街令,說是突厥大軍已在附近。」

馬五一驚:「這才第三天啊,不是說好了五日後到達嗎!」

身旁的夥計緊張地道:「五爺,下了凈街令,城中的弟兄們聯絡就中斷了!」

馬五沉吟道:「這倒不是問題,行動時間已經確定,本來也不需要再次聯絡。奇怪的是,突厥人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了呢?」

就在此時,猛然間,地面顫動起來,遠處煙塵四起,馬蹄如雷,大隊人馬向天寶銀號奔來。

馬五道:「不好,他們一定是發現了我們的蹤跡!要馬上設法通知於將軍,取消今晚的行動!」


《神探狄仁傑1使團喋血記》之 金木蘭魂斷女皇夢 - 天天要聞

話音未落,前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馬五大驚:「怎麼回事?」

說時遲,那時快,大隊官軍已經吶喊着沖了進來,將屋中所有的人全部按倒在地,馬五縱身而起,撞破窗欞飛進院中。院內,幾十名弓箭手一聲大喝,滿引雕弓,對準了他。馬五嚇得六神無主。狄公在衛士們的簇擁下站在門前,靜靜地望着他。


夜,都督府花園裡,郡主在花叢中漫步,身旁幾名婢女隨侍。

李元芳站在遠處警惕地看着這邊。郡主的眼神不經意地瞟了過來,李元芳趕忙低下頭。

「元芳。」身後傳來狄公的聲音,李元芳扭過頭:「大人,您回來了。」

狄公點點頭,低聲道:「剛剛得到的消息,他們將在今晚子時動手。」

李元芳大驚失色:「今晚子時?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了!」

狄公點點頭:「殺手們已分散在城中各個角落,只待時候一到,便立刻發起攻擊。」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冷氣:「那,怎麼辦?」

狄公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放心吧,都準備好了。」

這時,遠處的郡主看到了狄公,快步走過來,叫了聲「伯父」。狄公微笑着點了點頭:「青霞,這兩天還好吧?」

郡主點點頭:「怎麼了,看你們兩個神秘兮兮的樣子,說什麼呢?」

狄公道:「哦,沒什麼,說點閑話。」

郡主笑道:「我怎麼覺得今天所有的人都那麼怪呀。」

狄公對李元芳道:「一會兒,請郡主到我房中,我有話說。」

元芳點了點頭。狄公快步向正堂走去。


逆黨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子時行動了。

靜夜,在一個大屋子裡,坐滿了黑衣人,於風盤膝坐在窗前。

外面傳來一陣梆鈴聲,於風的雙眼猛地睜開了。於風親自率領的這批黑衣人,擔負著攻打都督府邸的任務。

負責劫獄的一隊黑衣人飛速來到大牢的牆下,在夜色的掩護下,順着城根兒飛快地向北門奔去。遠處出現了巡哨的官軍士兵。首領一揮手,黑衣人們停住腳步,迅速貼在城牆上。

大牢敵樓上,兩名官軍靜靜地站着,一動不動。黑衣人「嗖嗖」兩枝狼牙大箭,洞穿了官軍的前胸,兩名軍士應聲倒地,一聲不吭。黑衣人哪裡知道,是兩個草人!一夥黑衣人飛快地躍出陰影,將帶索撓鉤扔上高牆,拉動繩索,迅速地攀了上去,衝進大牢院子。院內空無一人,一片死寂。首領猛地停住腳步:「不對。有埋伏!快撤!」話音未落,「轟」的一聲,周圍伏兵四起。敵樓上弓箭手瞄準了下面的黑衣人。


負責奪取北門的逆黨,化了裝悄悄潛到城門跟前。守城軍士發現動靜,一聲大喝「什麼人?」,夜色中走出了幾十個身穿官軍服色的人,前面的軍官答道:「自己人,查夜的!」守城軍士迎上來,冷不防軍官閃電般拔出腰刀,狠狠刺進了軍士的前胸。身後的人一擁而上,轉眼間,便將北門前錯愕萬分的官軍砍翻在地。軍官沖黑暗中猛一揮手,城牆下隱藏的黑衣人們迅速向城樓上衝去。

假官軍和黑衣人們迅速衝上了城樓,城上竟然空無一人,既無守城官軍,又無巡哨軍士。四下一片靜悄悄的。首領輕聲道:「怎麼這麼靜?」身後的假軍官猛地一聲大吼:「中計了!」突然急促的梆鈴響起。緊接着,刺耳的破空聲響成一片,狼牙箭如飛蝗一般向黑衣人們射來。霎時間,城樓上響起一片慘叫聲,黑衣人們一片片倒下。

「轟隆」一聲,信炮衝天而起。寂靜的幽州城登時喧囂起來,馬蹄聲,喊殺聲驚天動地。子時到了!


都督府正堂上,狄公在不停地徘徊着。郡主坐在椅子上東張西望。

李元芳站在門前,緊張地傾聽着外面的動靜。郡主看了看兩人的表情:「你們怎麼了?」

狄公停住了腳步:「啊,沒什麼。」

郡主道:「伯父,您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

狄公笑了笑:「不急。不急。」

門「嘩」的一聲打開了,狄公衝出門外,郡主和李元芳隨後跟出。

外面,殺聲震天,烈火熊熊。狄公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郡主驚詫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突厥人打進來了?!」

狄公搖搖頭道:「當然不是。你進屋去,這裡不安全。」

郡主任性地道:「我不,我就要在這兒!」

狄公無奈地搖搖頭。李元芳低聲問道:「大人,來勢不小啊。」

狄公笑了笑:「怕的是他們不來。」元芳莫名其妙。

此時,都督府外,火光衝天,於風率黑衣人吶喊着向都督府衝來了!守門的衛士被衝散。於風高喊道:「弟兄們,殺進都督府!」黑衣人狂叫着衝進門去。聞訊趕來的欽差衛隊且戰且走。

郡主驚叫道:「你們聽,好像是大門方向,有喊殺聲!」

李元芳的臉色大變:「大人,都督府遭到攻擊,咱們是不是趕快離開!」

狄公的臉色非常嚴峻,冷笑一聲:「果然來了!」

就在這時,狄春帶着幾名衛士跑過來:「老爺,叛軍已攻破府門,殺到第一進院子了!」

狄公點點頭:「知道了。告訴衛隊頂住!」

狄春說了聲「是!」,帶領衛士飛跑而去。

郡主驚慌地道:「伯父,我們怎麼辦?快跑吧!」

狄公淡然一笑:「元芳,陪郡主到屋裡去。」

元芳道:「是。郡主,請吧。」

郡主一梗脖子:「我不去,伯父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喊殺聲越來越近,「嗖」的一聲,一枝流矢直奔郡主而來,李元芳一把推開郡主,「鐸」的一聲,箭釘在門框上。郡主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狄公卻仍然靜靜地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李元芳催促道:「郡主,請進屋吧。」郡主大聲喊道:「我說了不走,就不走!」說話間,喊殺之聲又近了許多,已隱隱能夠看到火光。

狄春渾身浴血飛跑而來:「老爺,叛軍已過花園了!」狄公斬釘截鐵地命令道:「嚴令衛隊死守!一步也不許退!」狄春答道:「是!」飛跑而去。

李元芳道:「大人,欽差衛隊的戰鬥力很強啊,怎麼今天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讓敵人攻到了花園?」

狄公道:「我把欽差衛隊調到城中平亂,這裡只留下了兩個小隊。」

李元芳倒抽一口涼氣:「是這樣!大人,我去幫忙。」

狄公搖搖頭:「你的責任是保護郡主。」

郡主猛然一挺胸膛:「我不需要保護!本郡主是太宗的子孫,李姓一脈,生要生得堂堂,死也要死得硬氣!」

狄公的臉上露出了讚許的微笑:「好一個太宗的子孫!也罷,元芳,你馬上前去,把這裡的衛士都帶走!一定要頂住!」

李元芳點點頭:「放心吧!」說著,他縱身而起,高聲喊道:「弟兄們,守住花園,護衛大人和郡主!」衛士們一聲吶喊向花園衝去。

戰鬥進行得異常慘烈,衛士們在長官的率領下與敵人進行着殊死搏鬥。於風所率黑衣人雖然人數佔優勢,但欽差衛隊乃是精銳中的精英,雖處劣勢,卻絲毫不亂方寸,結成嚴密的防守隊形,且戰且退。

於風雙眼通紅,聲嘶力竭地狂叫道:「弟兄們,給我殺!殺呀!」黑衣人們高聲叫喊着猛衝上前。

突然,花園後面傳來一陣吶喊,李元芳率援兵趕到,眾衛士精神大振,一個反衝鋒將敵人壓了回去。

李元芳掌中的鋼刀如同鬼魅一般,眨眼之間,幾名黑衣人身首異處。於風一聲怒吼飛身上前,李元芳身形一錯,鋼刀捲起一片寒霧,隨着一聲慘叫,於風的左臂被砍落在地。

黑衣人見此,銳氣大挫,扭頭向外跑。於風一聲狂叫,寒光連閃,將幾名逃跑的黑衣人砍倒在地。黑衣人無奈之下,硬着頭皮調頭向衛隊衝來。李元芳怒吼一聲,率衛隊兜頭迎上,雙方又陷入了混戰之中。

卻說正堂上,狄公靜靜地站着。身旁的郡主緊張地望着花園方向,她的手緩緩從袖口裡伸了出來,手上拿着一柄匕首。

狄公專心地望着前方,一動不動。郡主輕聲道:「如果他們攻破防線,我就自殺!」說著,她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狄公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太宗的子孫這樣死掉!」

郡主望着狄公,漸漸地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如果太宗的子孫想讓你死掉呢?」

狄公猛地一驚,回過頭來。郡主舉起匕首一聲大喝:「死吧!」

寒光一閃直奔狄公胸前……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人影從空而降,落在了狄公和郡主之間。「撲」的一聲,匕首狠狠刺進了來人的前胸……郡主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聲。狄公睜開眼睛。只見虎敬暉站在二人中間,靜靜地望着對面的郡主。狄公驚得目瞪口呆。

突然,郡主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狂叫,拔出匕首在虎敬暉身上拚命地刺着,鮮血飛濺。狄公一聲大喝:「住手!」郡主停住了手,臉上噴滿了鮮血,顯得異常猙獰可怕,像個魔鬼。

「撲通」,虎敬暉的身體沉重地栽倒在地上,鮮血奔湧出來。

狄公一步上前,抱起他:「敬暉!」虎敬暉雙目緊閉。

「行了,別喊了,」郡主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死了。」

狄公猛地抬起頭,眼中噙着淚水,一字一頓地道:「你——就——是——金——木——蘭!」

郡主獰笑着走過來:「不錯,伯父大人,沒想到吧?郡主李青霞才是真正的金木蘭!」

狄公深吸了一口氣:「我終於明白了,你們殺死使團冒充進京,不光是為了劫土窯,救劉金,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你帶出長安!」

郡主道:「一點兒也不錯!你知道,身為郡主,行動受到極大的限制,我控制幽州的局面,全靠虎敬暉和於風。有幾次,我偷偷潛出王府趕到幽州處理急務,回來後險些被父親得知。而且,武則天對我李姓皇族一向引為大敵,我家周圍有內衛常年監視,行動非常不便。這一切,都不利於我開展計劃,推翻武逆,因此,我早就想脫離牢籠,以謀大事,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狄公道:「推翻武逆?你是太子的人?」

郡主冷笑一聲:「太子?」她一臉的不屑,「他算什麼東西!懦弱無能,卑躬屈膝!」

狄公叱道:「太子雖然軟弱,至少還沒有像你一樣賣國投敵,辱沒先皇!」

郡主口出狂言:「你懂什麼,這叫借外力御內敵!我是李姓子孫,從來都是以推翻武逆為己任,雖然當時我已控制了幽州,可苦於勢單力孤,難與武逆對抗,因此,劉金身上的那份名單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狄公道:「為了這份名單,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郡主道:「自從劉金在幽州被俘,這三年來,我絞盡腦汁,聯絡各種勢力營救劉金。一年前,我曾策划了一次營救,可長安城戒備森嚴,我的人剛剛潛入城內便被南衙禁軍逮捕,多虧虎敬暉替我殺人滅口。從那以後,我便不敢輕舉妄動了。就在我焦急彷徨之際,聖旨到了,武則天將我嫁給突厥可汗為妻。我立刻通過朝中的關係了解到,她將與突厥議和,這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既可以救出劉金,又可以助我脫離牢籠。於是,我冒險潛出長安,趕到突厥,秘密會見了吉利可汗的叔叔莫度。我二人一拍即合,這才定下了這個計劃。」

狄公點點頭:「兩個月後,假使團進京,『蝮蛇』在御街襲擊行駕,找個替身代你而死,於是,翌陽郡主就此消失,你李青霞便可以在外面毫無顧忌地指揮這個巨大的陰謀。」

郡主一陣冷笑:「狄仁傑呀狄仁傑,你聰明一世,最後竟栽到了一個『李』字上。試想,如果我不是太宗的子孫李青霞,而是別的什麼人,你恐怕早就猜到我是金木蘭了。」

狄公的眼中閃爍着憤怒的光芒:「你還有臉提起太宗皇帝!我真想不到,李姓子孫竟會勾結突厥敗類,充當賣國賊的角色!」

郡主大言不慚地道:「你更想不到,我這個李姓子孫要做第二個女皇帝!誰敢阻攔,我就要他死!」

狄公愣住了。郡主緩緩蹲下身,望着虎敬暉柔聲道:「其實,昨天晚上,我抱那個李元芳是為了氣你的。我不想和你爭吵,可你卻總讓我放棄。我為什麼要放棄?你為什麼就不能幫我?你為什麼要保護我們的敵人?!為什麼?!」

她狠狠地踢了虎敬暉一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你竟敢背叛我,你這個該死的雜種!雜種!!」

狄公一聲怒喝:「你給我住手!」

郡主慢慢抬起頭來,冷冷地道:「他是我的愛人,連他我都會殺死,你想想,我該怎麼對付你!」說著,她舉起了刀:「死吧!」

寒光一閃,郡主揮刀向狄公猛刺而來。

虎敬暉突然睜開眼睛,使出最後的一點氣力,雙掌齊出,重重地擊在郡主前胸,郡主一聲慘叫,身體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都督府門前蹄聲如雷。幽州長史率欽差衛隊剿滅了叛匪後火速趕回總督府邸,保護狄公等人。

此時,花園中的衛隊只剩下十幾個人,在黑衣人的衝擊下向後緩緩地退卻着。李元芳渾身是血,鋼刀飛動,四周血肉橫飛。

長史率領欽差衛隊大聲吶喊着衝進花園,騎兵登時將黑衣人衝散。於風見勢不妙,轉身向外逃去,李元芳飛身而起,擋在了他的身前:「哪裡走?」於風一聲狂叫猛撲過來,做困獸斗。元芳揮刀,寒光一閃,於風握刀的右臂也掉在了地上。李元芳一字一頓地道:「這是為了那些被殺的突厥使節!」

於風雙眼通紅,已近乎瘋狂,他一躍而起,以頭為武器向李元芳撞來,李元芳一聲大吼,寒光捲起,於風的人頭箭也似的飛了出去,無頭的軀體晃動着,重重地摔倒在地。李元芳冷冷地道:「這是為了始畢可汗!」

正堂門前,狄公抱着虎敬暉坐在地上。不遠處,郡主不停地掙扎着、咒罵著。狄公看了看懷裡的虎敬暉,輕聲道:「敬暉,謝謝你。」

虎敬暉笑了:「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把您當成父親。我不會允許別人殺死我的父親,即使是我的愛人也不行!」

淚水滾過狄公的面頰。虎敬暉道:「我從沒想過,閉上眼後,那邊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但願別再有仇恨……」他的頭一歪,一縷鮮血從嘴角滲出。

「敬暉!」淚水湧出了狄公的眼窩。虎敬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狄公伸出手合上了他的雙眼。

「轟隆」一聲巨響,一顆信炮從北門方向升了起來,在夜空中炸開。狄公抬起頭來。流散的火藥划過天際,在夜空中拉出了長長的拖尾。

狄公用雙手拔出虎敬暉的寶劍,仔細一看,劍身鐫刻着秀麗的行書,而劍刃則閃爍着清冷的寒芒。狄公長嘆一聲,將劍插入匣中。身旁的李元芳輕聲道:「真是把好劍。」

狄公將劍遞給李元芳,鄭重地道:「我把它送給你。」元芳伸手接了過來。

狄公眼含熱淚,輕聲道:「記住他吧!」

李元芳點點頭:「從今日起,卑職棄刀用劍,來紀念這位……好朋友。」


夜深沉,都督府東花廳正房,一杯酒擺在郡主面前。郡主靜靜地望着,過了許久,她慢慢端起杯來一飲而盡。「啪」的一聲,酒杯摔得粉碎。郡主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猛地,她的身體抽搐起來,鮮血從嘴角滲出,身體沉重地倒在地上。

門外,狄公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發出長長的嘆息。他轉過身緩緩向外走去。

李元芳輕聲問道:「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狄公長嘆一聲:「如果她不死,就會連累自己的父兄和一大批李姓王公,甚至連太子都有可能受到牽連。皇上正愁沒有機會除掉他們!」

李元芳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大人為李姓宗嗣真是嘔心瀝血呀!」

狄公又長嘆一聲,慢慢地搖了搖頭。


幾天後,長安城大明宮,武則天坐在書案後。太師張柬之等人站在階下。黃門官高聲朗讀着狄仁傑派人送來的奏章:

臣狄仁傑叩上:突厥使團遇害一案發於九月十五日,結於十月二十日。逆渠金木蘭、劉金、蝮蛇、方謙、吳益之、於風、馬五及幽州附逆官吏七十五人皆已伏誅。今幽州歸治,大案結陳。此乃陛下聖服教化,育民之德也。

原甘南道游擊將軍李元芳,雖遭冤陷,然忠勇不屈,身冒百死,助臣擊破逆黨,厥功甚偉。臣請封為檢校鷹揚衛中郎將,正四品上,賜留用微臣身旁。

翌陽郡主李青霞,淪落歹徒之手,然貞操節烈,不辱國體,服毒以抗暴。臣請謚為貞烈郡主。

千牛衛中郎將虎敬暉,身先士卒、屢建奇功,厥功至偉,為救微臣遭歹人毒手,不幸身亡,臣痛惜之至。請謚為一等忠勇伯。

突厥國可汗吉利,上表叩謝陛下復國大恩,並上疏請和,意親身赴闕朝拜,與天朝永結盟好。此事前表已具,今不再詳陳。

臣身在幽州,仰望朝闕,冀能儘早面聖,幸甚之至。

上陳諸事,請聖上閱批。臣狄仁傑再拜頓首。

黃門官念畢,看了武則天一眼。武則天雙眼看着窗外,沉思着。

張柬之輕輕咳嗽了一聲:「陛下、陛下。」武則天猛醒過來:「啊?完了?」黃門官道:「是。」

張柬之道:「不知狄公所奏之事,陛下以為如何?」

武則天長長出了口氣:「如此懸疑奇案,狄懷英竟旬月便已告破。真是神乎其能啊!」

張柬之道:「最可貴的,是他能救出吉利可汗,助其平叛復國,使一觸即發的戰爭消弭於無形,又令吉利俯拜於天朝闕下,真可以說是不戰屈人之兵啊!」武則天連連點頭。

張柬之接着道:「還有,狄公在幽州,養民生息,裁核苛政,宣傳教化,使王化被於萬民,這實在是可敬可佩呀!」

武則天微笑道:「狄卿所奏,不必交吏部及兵部核查。照準便是。」

張柬之應聲「是」。


又過了數日,長安城舉行盛大的儀式,歡迎突厥吉利可汗來京議和。雄壯威武的十二衛一列列開過,閃出了突厥的狼頭旗和大周的赤色旗。旗下,突厥吉利可汗坐在馬上,與狄公牽手而行。兩旁圍觀的百姓發出一陣陣歡呼。

太極殿上,武則天與吉利向天盟誓兩國和好,永結同盟。朝臣山呼萬歲。

當天黃昏,武則天與狄公緩緩走在御花園的林陰小徑上。生性多疑的武則天看了狄公一眼:「名單呢?」

狄公笑了笑:「隨匪首金木蘭一同被焚。」

武則天問:「你看到了?」

狄公道:「微臣親眼所見。」

武則天看了狄公一眼,未置可否。二人徐徐向前走着,忽然武則天站住:「虎敬暉和李青霞到底是怎麼死的?」

狄公道:「臣在表中都已具奏過了。」

武則天望着狄公,良久,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會心的笑;慢慢地,她大笑起來。狄公也笑了。笑聲在御花園上空回蕩。


當夜,在長安公館房間,狄公長嘆一聲,一隻手拿着武則天問的那份名單,扔進了火盆里,頃刻之間,便燃燒起來。

元芳吃驚地道:「大人,這名單不交給皇上?」

狄公道:「那又將是一場血雨腥風。還是燒了乾淨!」

李元芳點點頭:「大人,卑職至今仍有一事不明?」

狄公問:「什麼事?」

李元芳道:「翌陽郡主身為皇室貴胄,行為受到很多約束,她怎麼能夠組織起一支如此龐大的叛黨隊伍?」

狄公仰天長嘆一聲:「這個問題我曾不止一次地想過,但現在已隨郡主的死成為了永久的謎團。永久的謎呀!」

火盆中,那名單已經燃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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