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中國的越軍軍官：蘇聯援助的武器越多，越南人越痛苦

1979年初春，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對越自衛還擊、保衛邊疆作戰之後，河內當局在蘇聯的支持下，繼續推行反華侵柬的地區霸權主義政策，因此中越兩國長期處于軍事對峙狀態。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部分越軍軍官出於方方面面的原因，冒着生命危險逃離越南投奔中國，成為我方了解越南和越軍的情況的一個重要渠道。

1982年1月，廣州軍區政治部聯絡部召集部分原越軍軍官進行座談，了解他們對於越蘇關係和矛盾的看法。參加座談的有原越軍346師677團3連中尉連長黎某、高平省軍事指揮部河廣縣獨立營少尉參謀范某、327師155團1連少尉排長阮某、395師41團中尉連長武某等。他們反映了如下情況：

黎某說，越南和蘇聯，表面上關係是好的，實際上兩者的利益並不一致，雙方處於互相猜疑、互不信任的狀態中。黎筍集團在1979年與中國「鬧翻」時，已經嘗到了蘇聯對越南沒有進行實質性援助的苦頭，對蘇聯的許諾和保證產生了懷疑，因而在一些重大問題上，越蘇兩國存在着不少分歧。隨着分歧的日益明朗化，進一步引起了人們的疑慮和不滿。

據范某反映，1981年初，蘇聯太平洋聯合艦隊訪問越南，停靠在峴港，該艦隊副司令在歡迎大會上讚揚了幾句蘇越關係如何好的話後，卻又馬上改口說，蘇聯人民和越南人民現在只能稱為兩家，不能像過去那樣稱為一家了。 此話當即引起在場的許多越南軍官竊竊私語，說過去一貫講的是「蘇、越是兄弟一家」，為什麼現在這個觀點變了。大家議論紛紛，有的分析說，可能是蘇聯已對越南產生不滿，想把矛盾公開化，給越南施加點壓力吧！有的認為這就是在行動上警告越南要當心點，不然的話，蘇聯也要不客氣的。

阮某說，雖然兩國互不信任，卻又互有所求。現在越南不依靠蘇聯不行。如果離開了蘇聯，越南也不敢反對中國。而蘇聯如果斷絕了與越南的關係，遏制中國、稱霸世界的野心也不容易實現。兩國在互相利用的同時，卻又互相提防。越南怕蘇聯在關鍵時刻搞鬼，節骨眼上拋棄它；蘇聯怕越南表面上跟它走，暗中卻想與中國再次和好。

這些原越軍軍官普遍反映，在對蘇聯援助越南這一問題的看法上，基層連隊的不少官兵確實認為蘇聯援助了越南很多東西，說蘇聯技術先進，對依靠蘇聯「打敗」中國還存有較大的幻想。但多數人認為蘇聯援助的目的，是想使越南屈服於他，受他的擺布。阮某反映327師155團的領導私下發牢騷時也說，這樣的援助只會使越南越來越依附於蘇聯，最後完全倒在他的腳下。

阮某講，蘇聯派到越軍中的顧問組，公開講的是幫助越南軍隊搞好部隊建設，但是他們卻專門收集越軍內部各種情報。派駐在第14軍的蘇聯顧問組，名義上是顧問，實際上獨攬大權，連軍一級的領導也要經常向他們彙報邊境情況和部隊軍政訓練、官兵思想等情況。對此，155團的幹部不滿地說，以蘇聯顧問的作戰經驗來說，還不如越南軍官。真正發生緊急情況時，他們也幫不了多少忙。他們的真正目的還是想控制軍隊。

阮某表示，蘇聯對越南的一切援助都是有條件的。155團的領導在幹部會議上說，蘇聯曾向越南政府講，現在越南已經解放了，應該自食其力，自給自足了。還說蘇聯援越的物資是有限的，也是有條件的，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熱情」了。他們說，蘇聯給了越南糧食，就要從越南拉走手工藝品、礦產品、農產品等，給的武器彈藥是要越南拿錢買或者用東西去換的，實在沒東西可換了，就要越南政府把大批青壯年送到蘇聯去當苦力以償還債務。1981年，廣寧省下屬的各個煤礦就抽調了7000多名工人、技術人員去蘇聯東部的經濟區服勞役。

武某說，蘇聯援助越南的辦法很鬼，很「巧妙」，看到你快死了，就給你加滴油，反正不讓死，也不讓你活得好。蘇聯說是援助了越南，實際上沒有什麼東西。援助的武器彈藥又不能當飯吃。相反，援助的武器彈藥越多，戰爭拖的時間就越長，最終吃苦受罪的還是越南老百姓。

武某指出，蘇聯過去對越南也不是很信任的，他只是利用了越中邊境爭端，插手進來，最近幾年才與越南搞得熱乎一些。因此，只要黎筍政權繼續存在，不斷反華，越蘇「友好」還是可以維持下去的，即使越南的某些領導人不願意跟蘇聯走，但也只能隨大流，而蘇聯要實現遏制中國、稱霸全球的野心，也必須要與越南搞好關係，支持黎筍政權繼續統治下去。

在談到越蘇關係的前景時，黎某說，越蘇關係將來會怎樣，很難估計，但可以肯定一點，繼續依賴蘇聯，越南的獨立和自由必將逐漸喪失，兩國的關係不可能不出現大的裂痕。越南跟蘇聯走，不是人民的意願。范某反映，他所在的獨立營有些軍官認為，越南和蘇聯在地理位置上相距很遠，就越南國情和蘇聯本身情況來看，也相差很遠，因此不能說越南和蘇聯的「友好」關係能一直保持下去。

范某表示，過去，中國援助了越南那麼多東西，與越南關係那麼好，而越南一下子就可以把中國當作最危險的敵人。那麼，越南與蘇聯的這種關係又能維持多久呢?

越南作為一個落後的農業國，又經過了幾十年戰火的摧殘，之所以能夠推行地區霸權主義政策，在中南半島大肆侵略擴張，武裝控制老撾，入侵柬埔寨，軍事抗衡中國，其根本原因在於背後有蘇聯的大力支持。隨着蘇聯的攤子越鋪越大，擔子越來越重，經濟越來越差，日子越來越難，越南得到的援助也越來越少，印支聯邦國策最終難以為繼，只能改弦更張，尋求與中國關係的改善。

蘇聯解體前一年，1990年9月3日，越南一把手阮文靈一行從河內經南寧到達成都，與中國領導人就實現關係正常化進行會晤。阮文靈表態：中國過去給予越南巨大的、慷慨的和無比寶貴的支持和援助，越南人民永遠深表感激。12年來兩國關係嚴重分裂，發生了許多不幸的事情，令人非常痛心。我們決心糾正過去的錯誤政策，決不忘恩負義，要重新恢復胡志明主席的對華政策，恢復兩黨兩國的傳統友誼。

作者為歷史學碩士，大學講師，專註中越戰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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