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家書》是晚清名臣曾國藩的書信集,將近有1500封。書信記錄了曾國藩在1840-1870這段波瀾壯闊的生涯中的點點滴滴。
在家書中,曾國藩把自己多年學習和做事的體悟一點一滴地說給家人。所以他的書信集不僅僅是寶貴的史料,更是一顆偉大心靈的展露。
這裡選取了曾國藩那些富有人生智慧的書信來標註和翻譯,希望能對讀者們帶來一些啟發。
(為方便讀者的閱讀,原文部分用的是藍色字體,黑色字體進行翻譯。括號內是對背景信息和一些專有名詞的解釋。)
咸豐元年九月初五日
(這年是1851年,曾國藩擔任禮部侍郎。在此的前一年洪秀全發起了金田起義。)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弟足下:
(四位老弟分別是老二曾國潢,字澄侯;老三曾國華,號溫甫;老四曾國荃,字子植,以及老五曾國葆,字季洪。但按照族譜,他們分別是老四、老六和老九,而曾國葆應該是這一輩最小的,排行不知。我們後面的稱呼就按照族譜的順序來稱呼,保持與歷史一致)
日來京寓大小平安。癬疾又已微發,幸不為害,聽之而已。湖南榜發,吾邑竟不中一人。沅弟書中言溫弟之文典麗矞(yù)皇,亦爾被抑。不知我諸弟中將來科名究竟何如?
最近在北京的家裡,大人孩子都很平安。我的皮膚病又有些發作,幸好不是很嚴重,就隨他去了。今年的恩科,我們湘鄉縣居然沒有一個人上榜。老九的來信裏面說到老六文采飛揚,竟然也沒有考中。照這樣看,不知道我們兄弟們將來科考的前途究竟如何?
以祖宗之積累及父親、叔父之居心立行,則諸弟應可多食厥報。以諸弟之年華正盛,即稍遲一科,亦未遽為過時。
特兄自近年以來事務日多,精神日耗,常常望諸弟有繼起者,長住京城,為我助一臂之力。且望諸弟分此重任,余亦欲稍稍息肩。乃不得一售,使我中心無倚!
看我們祖宗的善業,以及父親、叔叔們的居心和行事,兄弟們將來一定會有好的福報。何況你們正是年輕的時候,即便晚上一次科舉,也不算遲。
更何況我最近幾年事情越來越多,精神損耗嚴重,常常盼望着弟弟們能夠有後起之人,可以住在京城,主卧一臂之力。並且盼望弟弟們能夠幫我分擔重任,我也可以稍稍把肩上的重擔分攤一些。現在還做不到,這讓我心中沒有依靠。
(《易經》講: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所以子孫輩的功名富貴,除了他們自身的努力之外,還有很多在祖先的蔭庇之下。所以曾國藩說看我們祖宗和父親輩的德業,我們這些子孫的福報也不會很差。這是飲水思源的想法,也是謙虛的說法,非常值得我們現代人學習)
蓋植弟今年一病,百事荒廢;場中又患眼疾,自難見長。溫弟天分本甲於諸弟,惟牢騷太多,性情太懶。前在京華不好看書,又不作文,余心即甚憂之。近聞還家以後,亦復牢騷如常,或數月不搦管為文。吾家之無人繼起,諸弟猶可稍寬其責,溫弟則實自棄,不得盡諉其咎於命運。
老九今年一病,什麼事也沒法做成;考試的時候又患上了眼病,自然沒法有什麼進步。老六的天分本來要高於其他兄弟們,只是牢騷太多,性格又太懶惰。之前在北京不好好看書,也不做文章,這讓我心中非常擔憂。最近聽說他回到老家以後,還是一如既往地牢騷,又或是好幾個月不下筆做文章。我們家中沒有人後繼,其他兄弟還可以不那麼苛責,但老六實在是自暴自棄,這可不能說是命運的問題。
吾嘗見友朋中牢騷太甚者,其後必多抑塞,如吳檀台、凌荻舟之流,指不勝屈。蓋無故而怨天,則天必不許;無故而尤人,則人必不服。感應之理,自然隨之。溫弟所處,乃讀書人中最順之境,乃動則怨尤滿腹,百不如意,實我之所不解。
我曾經看到朋友中那些太多牢騷的人,後面的人生一定充滿困頓,比如吳檀台、凌荻舟這些人,用手都算不過來。因為沒有緣故就怨上天,那上天必然不允許;沒有緣故就怨恨別人,人們也必然不服。這就是感應的道理,自然跟隨着他。老六所處的,正是讀書人中最好的環境,這就動不動滿肚子的抱怨,各種不如意,這讓我實在不能理解。
(吳檀台、凌荻舟,看起來應該像是他們的號而不是名或是字,可能是在湘鄉縣的同輩人。現在完全找不到他們的信息了。可見他們的人生到後來並不是非常好)
以後務宜力除此病,以吳檀台、凌荻舟為眼前之大戒。凡遇牢騷欲發之時,則反躬自思:吾果有何不足而蓄此不平之氣?猛然內省,決然去之。不惟平心謙抑,可以早得科名,亦且養此和氣,可以稍減病患。萬望溫弟再三細想,勿以吾言為老生常談,不值一哂也。
以後一定要努力改掉這個毛病,以吳檀台、凌荻舟這些人為眼前的教訓。遇到想發牢騷的時候,就反躬自問:我們有什麼不滿的,來支持這種不平的牢騷?這樣猛然內省,決定要去掉這個毛病。這樣不僅內心可以謙和平穩,也可以早早得到共鳴。而且養得這種平和的氣度,還可以減少病患。請老九一定要再三細想這件事情,不要把我的話當做是老生常談,不值一笑。
(為保證讀者的閱讀體驗,後面講一些地方事情的無關內容就此略過了)
兄國藩手草
兄長曾國藩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