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演義127:李樹業無破敵之策，嚴子陵舉薦賢德，馬媛高山學藝業

劉秀的三十萬救兵，休了三天把銳氣養足了,第四天吃完早戰飯,元帥傳令擂鼓升帳。案將鼓一響,所有的戰將都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拴扎什物,披掛整齊;二通鼓響，刀斧手、綁縛手、中軍官、旗牌官、督糧官、司辰官與一干諸戰將齊集帳下;三通鼓響,劉秀與李樹業升帳,姚期率領將士兒郎給元帥施禮:「四路總印先鋒姚期率眾將官參見元帥。」李樹業說:「列位將軍免禮，退立兩旁。」眾人往兩旁一退。劉秀對李樹業說:「元帥,昔日孤家的兵將在昆陽城被困,孤才到三江搬取救兵。如今兩年了，救兵才到。有道是救兵如救火，孤家敢問元帥如何調遣人馬,破他王莽的百萬大兵,解重圍搭救被困的兵將呢?」

三江大帥李樹業說:「千歲,我們這支人馬若能把王莽的兵將殺敗了,里外兩路漢兵合在一起,聲勢必然復振。漢軍就能取潼關,直搗帝都捉拿王莽,恢復我漢室天下。如若打了敗仗，被困的兵將救不出來，困死城中,王莽的兵將必下三江。不用說滅王蕎恢復漢室的山河，連三江也怕不保。用兵之道許勝許敗,勝敗乃兵家常事。惟有如今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國之安危在此一舉。臣李樹業既無韓信之能，也無管樂之才，難保必勝。我是願效死命，報效千歲。調兵遣將事關重大,臣實不敢擔此重任。」劉秀聽了大帥度德量力的一片話，心中雖然贊成李樹業不誤軍國大事，可自己也無此才幹打仗必勝啊!如今空有三十萬大兵，卻沒有善於用兵百戰百勝的元帥，還是不能解圍呀!劉秀雙眉緊皺,一籌莫展。

李樹業說:「千歲,臣非臨敵畏縮。如若有人能夠調動這三十萬人馬解圍殺敵，我李樹業願從命令,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劉秀說:「卿忠義之心孤家知道,可這事叫孤家也是為難。劉秀萬般無奈，只好退帳。李樹業盡其職,派將巡營瞭哨,打探軍情，防備敵人攻營。夜間派人巡查四營,巡更走籌,刁斗傳聲。雖然把這座大營看守得如同鐵桶相似，只是沒有破敵之策。劉秀心中為難，怕日期久了，把城中的兵將餓死，急得他坐卧不寧，寢食不安。幾天的光景，把一個劉秀給愁壞了,形容憔悴。大帥、先鋒及眾戰將也是干著急，沒有辦法，一個個束手無策。三十萬漢兵整整耗了九天。到了第十天吃完晚飯以後，劉秀正跟三江大帥在後帳談話,忽見值日的總旗牌官進帳跪倒。大帥忙問:「有何事回稟?」

總旗牌說:「稟報千歲、元帥,營門外有南陽富春山的嚴子陵求見。」劉秀一聽嚴子陵來了,愁容頓去,喜上眉梢,對李樹業說:「大帥,隱士高賢嚴子陵至此,孤家大事無憂矣。請卿家傳令,響炮擂鼓，擺隊相迎。」李樹業也久聞嚴光之名,立即傳令,命二百親兵與眾將準備擺隊迎接賢士。外邊預備齊了,炮響起隊,人馬到了營門外，雁翅排開,當中姚、馬、岑、杜四先鋒簇擁着劉秀和元帥,勒馬停蹄往對面觀看。只見對面立着一位道人和一位老壯士、一位少壯士，拉着三四馬。這道人長得松形鶴骨,神情瀟洒,儀錶非俗。白臉膛兒,慈眉善目,鼻直口方,黑鬍鬚。頭戴九梁道冠,身穿藍綢子道袍,腰系絲絛,白襪雲履。那老壯士九尺身軀,虎背熊腰。面似三秋古月,微有皺紋,劍眉虎目,鼻準豐隆,高顴骨,四字方海口,頷下花白鬍須。

臉上一團正氣,精神足滿。頭戴一頂淡黃緞子鴨尾巾,頂門上擰着象鼻疙瘩。上身穿淡黃緞子短箭袖襖,黃絨繩十字袢,腰中系著一巴掌寬五彩絲鸞帶,肋下佩帶一口雙鋒利刃。下身穿紅綢子中衣。足下青緞靴子,外罩一件英雄氅。那個少年二十歲左右,身長八尺,細腰乍背,雙肩抱攏。面如敷粉,白中透紅,紅中透潤。兩道八字眉斜插入鬢,一雙朗目皂白分明,懸膽鼻子,四字口,大元寶耳朵。頭戴一頂粉緞子武生公子巾，周圍走金邊踏金錢，上綉五彩繡球花朵，如意鉤雙垂燈籠穗。上身穿素緞子短箭袖襖,粉絨繩十字袢。下身穿白綢子中衣,腰中絲鸞帶上嵌八寶,肋下佩劍。足下兩隻素緞花靴,上邊金絲壘的大蝴蝶突突亂顫,外罩一件素緞繡花英雄氅。

這位老道就是南陽富春山的隱士，嚴光嚴子陵。他是新羅縣人，小字狂奴。自少年就有高名，他好學不倦，飽覽多讀，博古通今;但不貪圖功名富貴,專喜遊山玩水,笑傲風月。他生在了亂世，便隱於富春山。劉秀在南陽隱居之時，從其讀書。那年老壯士姓馬名援字振遠，他是趙國的大將馬服君趙奢的後人，那趙奢官拜馬服君，他的後人就輩輩姓馬啦。他家在戰國時候就做過大官,也是世代簪纓,將門之後。那少年姓寇名恂字子玉。漢光武劉秀二次復興漢室,都仗着這馬援的力量。後來他官拜伏波將軍，授爵新息侯。馬援之女後來許給劉秀的次子,即永平皇帝,後被冊封為正宮娘娘。這是後話。

自從王莽幾十萬大兵圍困了昆陽，嚴子陵就知道了。他知道憑鄧禹之才,王莽的兵將打昆陽是打不開的;但那鄧禹要滅王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嚴子陵要學那西漢的張良張子房，給劉秀訪一個興劉滅莽百戰百勝的元帥,好滅王莽恢復漢室的江山社稷。就這樣,他不辭千辛萬苦訪着了馬援。這馬援世居陝西扶風茂陵，他祖上一人名喚馬通，在漢朝立下了不少功勞，授爵重合侯。馬援曾祖父名叫馬何羅，在漢武帝時為官,奸臣謀殺太子未能成功,馬何羅被牽連在內。所以漢武帝把他罷爵為民,從此馬家就以務農為生。到了馬援出生之後，父母又早亡,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便在本地縣衙中當差。後來衙中派他解送充軍的犯人，他看不慣犯人受的苦處，用好言相勸叫犯人改邪歸正,就把犯人放了。馬援有罪不敢回衙,就逃入深山。

有一天他走到一座山下,見山林茂盛,杳無人煙,上山的小道曲曲彎彎,雜草橫生,怪石參差。馬援順小道走了五六里路就覺得累了，爬上一塊大石頭上歇息。舉目一望,見天上的白雲變幻，曠野無涯,天蒼蒼，野茫茫,心中十分凄涼。隱隱約約聽到狼號虎嘯，想起自己孤身一人飄零在外，甚是傷感。忽然順着風兒傳來了一陣笛聲。馬援覺得奇怪;這荒山之上哪兒來的笛聲哪?他順着笛聲尋找，越離着近了，笛聲越發清晰了，忽高忽低，聽着真是悲涼凄慘。等找到了一看,幾十隻羊在地上啃草,有個牧羊之人口橫短笛，正在吹呢。只見這牧羊人九尺多高,面如紫玉,眉清目朗,鼻真口方,頷下三綹墨髯,精神飽滿。馬援過去給牧羊人見禮,兩人一通名姓,原來是世交。

這人姓任名忠,他的祖上跟重合侯馬通是一殿之臣,志趣相投,曾經拜為一盟。馬援一問,才知道任忠不願意在塵世上爭名奪利,獨自一人在山中隱居,牧羊為生。馬援無處投奔,就留在山上和任忠住在一起,任忠年長馬援十幾歲,馬援便呼任忠為兄。小小三間草房,哥兒倆在一起白天放羊,晚上任忠練武。馬援見任忠武藝高強,就請任忠授藝。任忠應允,不但教馬援習武,而且讓他讀兵書戰策。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兩個人在一起不知不覺三年有餘。馬援習武十分刻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馬步箭法及十八般兵刃學得件件精通，尤其是槍法練得特別精奇。不但如此，《太公兵法》《孫武子十三篇》等兵書無不熟讀，書中的奧妙俱皆揣摩透了。任忠見馬援聰明好學勝過自己，便傾囊傳授。

無事之時教馬援用山石為兵,排兵布陣,任忠以群羊為兵攻打他擺的陣勢。天天用功，不覺又是兩年。馬援功殺戰守、鬥引埋伏,文戰、武戰、馬戰、步戰、車戰、水戰樣樣皆通，能夠敗中取勝、死裡逃生、百戰百勝了。任忠愛馬援之才，馬援感任忠之恩，兩人相處十分和睦。馬援有心陪任忠在山上了卻餘生，任忠卻勸馬援下山,亂世中保一位英明之主,治國安邦。他告訴馬援:「而今朝中奸臣當道,霸住朝綱,長久下去天下必亂。兄弟你有此才幹，不能埋沒山中。為兄明日送你下山，將來你有了出頭之日，為兄聽到也算安心了。」馬援感任忠之恩,不忍別離。

任忠苦苦相勸，馬援只得應允。任忠便送給馬援一身盔甲、一匹千里馬、一條素纓槍、一對流星錘和幾十兩紋銀。馬援哭拜於地，謝過兄長的大恩大德,磕了三個頭。二人談了一夜,天光大亮,任忠備好酒飯給馬援餞行,然後送馬援下山。二人灑淚而別,馬援上馬順大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