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單一民族延續兩千年？麻生太郎失言引出「消失民族」

「歷經2000年，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種語言、一個王朝延續126代天皇至今。這樣的國家只有日本。」

日本副首相兼財務大臣麻生太郎1月13日在新春國政報告會上發表了以上一番言論，引起政界一片嘩然。

麻生太郎在新春國政報告會上講話。／ANN視頻截圖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日本號稱自己是單一民族國家，宣揚「大和民族優秀論」。事實上，日本是多民族國家，而且在去年，首次以法律形式承認了一個原住民族。

據《朝日新聞》報道，2019年4月，日本政府通過《阿伊努施策推進法》，以法律形式明確「阿伊努人是原住民族群」。法案規定禁止差別對待，禁止侵害阿伊努人的權益。政府有義務通過教育、宣傳等方式加深國民對阿伊努民族的理解和認識。

麻生太郎的一句失言讓人們再次聚焦「北海道最初的主人」——阿伊努族，他們為何被「雪藏」了這麼久？

「消失的民族」

1992年12月的聯合國大會上，一位頭戴花紋帽、身穿民族服飾的老年男子緩緩登上台，道出了阿伊努族在日本被剝奪居住地、被否定傳統文化的困境。他是時任北海道同胞協會理事長野村義一，希望在國際舞台為阿伊努人爭取原住民權利。

野村義一在聯合國大會發言。／聯合國網站

然而，日本政府代表當時拒絕了野村的要求，並聲明「聯合國《人權規約》中定義的少數民族，在我國不存在」。

根據北海道阿伊努協會網站資料，阿伊努族早在13世紀就和大和民族有貿易往來，他們分佈在庫頁島、北海道、千島群島及堪察加。許多日本學者認為阿伊努人就是「蝦夷人」，但是並沒有得到官方證實。

阿伊努族分佈圖。／CNN視頻截圖

相比大和人，阿伊努人從體征上有明顯差別，他們膚色較暗，低額多須，深眼窩，體格健碩，毛髮極為濃密，是世上已知體毛最旺盛的人種之一。

阿伊努人肖像照。／北海道阿伊努協會網站

大和民族和阿伊努族原本各處一方，隨着歷史演進，大和民族向東擴展延伸至東北地帶，兩族相遇產生摩擦。1457年，北海道南部渡島半島爆發胡奢麻尹之戰，對大和人積怨已久的阿伊努人向對方發起攻擊，最終武田信廣率軍戰勝阿伊努人，事後渡島半島成為江戶時代的松前藩。

江戶時代畫家蠣崎波響所作《夷酋列像》的一幅，圖中所繪為阿伊努人的首領。／維基百科

之後，阿伊努人與大和人還發生了一系列戰爭。1869年，明治天皇遷都江戶，並將新都改名為東京。就在那一年，阿伊努人所居住地區被正式納入日本的行政範圍內，並更名「北海道」。

阿伊努人在北海道從「主人」變成了「客人」。

據《日本時報》，明治時期的日本政府把阿伊努人視作「舊土人」。自 1899 年頒佈《北海道舊土人保護法》後，阿伊努人被迫學習日語，採用日本名字，甚至嚴禁任何狩獵、漁業、祭祀等傳統行為。阿伊努逐漸成為「消失的民族」。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佈視頻講述阿伊努人被同化的過程。

在同化過程中，阿伊努族的人口和語言都受到打擊。根據日本言語學會的研究，儘管阿伊努族曾一度有19種方言，最終減少到只有2種。2009年，阿伊努語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將要消滅的母語」，能說一口流利阿伊努語的不足百人。

「美國是多人種國家，教育起來不容易。日本是單一民族國家，所以教育接受度高。」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曾在日本眾議院的一次會議上公開表明日本是單一民族。

中曾根康弘發言記錄／日本國會網站

1997 年，日本制定了《阿伊努文化振興法》，包括人權保護、振興民族文化、創設文化基金等，卻未正式承認其原住民地位。直到2008年，日本政府承認其為北海道原住民族，但仍然沒有以法律形式明確。10多年來，日本政府一直在考慮如何兌現對一個土著群體的承諾。

新法案缺少「賠罪」

去年日本內閣通過《阿伊努施策推進法》，中央和地方政府將負責致力於阿伊努族的振興產業和觀光，但它未寫入阿伊努人的自決權和教育權。許多阿伊努人反映，政府在起草法案時沒有徵詢所有阿伊努群體的意見。

阿伊努人身着民族服飾。／NHK視頻

阿伊努族老人 Shimizu 對CNN說，新法案缺少了一個重要的部分：賠罪。「為什麼政府不道歉?」「日本人強制殖民我們，消滅了我們的文化。他們甚至不承認這一點，就想把我們變成博物館展品。」

日本政府計劃於 2020 年 4 月，在日本北海道白老町開設國家阿伊努博物館和公園，計劃在東京奧運會來臨之際吸引海外遊客參觀，首年度的目標是100萬人次到場。

阿伊努民族博物館。／推特

根據日本總務省統計局的數據，2019年9月日本總人口為1.26億，大和民族人口約佔99%，此外還有其他少數族群，包括阿伊努人。「北海道阿伊努生活實態調查」顯示，2006年在北海道生活的阿伊努人大約有23782人，2017年這個數字降低到1.3萬人。

多數阿伊努人傾向於隱藏自己的族群性，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族源，導致現存阿伊努人的精確人口難以統計。北海道大學的阿伊努研究員傑弗里(Jeffry Gayman)表示，阿伊努族的實際數量可能比調查的高出10 倍。

新京報記者 陳沁涵

編輯 李國君 校對 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