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野事連載——3——老奶奶偷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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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奶奶是一位大家閨秀，她的父親是她們村裡的大財主，生活優渥。嫁到老爺爺家，依然過的是主家奶奶的生活，前半生養尊處優，真的是幸福非常。

可是，隨着老爺爺失去家產而後憤恨離世。老奶奶的生活狀態一下子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家裡養不起下人，也雇不起長短工了，所有的事情都要親自動手，吃喝上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每天家常便飯，洗衣做飯雖然有新過門的兒媳婦，可自己總是什麼都不幹，也不像那麼回事。老奶奶一天天的愁悶，怎麼辦呢？

突然，這一天，老奶奶突然開始渾身哆嗦，嘴裏面還念念有詞，臉色大變，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說話和神情都變了，讓人感覺陰沉沉的，有些嚇人。

大家聽說了老奶奶的變故，都圍攏了過來，爺爺壯着膽子問道：「娘，你這是怎麼了？」

老奶奶乜斜着眼睛，用一把從來沒聽過的尖細的聲音陰森森的說：「我不是你娘，我是幾百里外西山上的狐狸精，今天路過這裡，又累又餓，快去準備一些好吃的，再燒上一注清香，好好的伺候我！要不我就讓你娘受苦，你們也討不了好！快去快去！」

大家一看老奶奶那個樣子，都沒了主意，爺爺做主趕緊去準備，怎麼也不能讓娘受罪啊！

一會的功夫，爺爺和老姑她們去村裏面做燒雞的人家買來了燒雞；又把家裡雞窩裡剛下的蛋拿來炒了一碗大蔥炒雞蛋；把平時捨不得吃的白麵粉做了一碗熱麵條，還倒上了芝麻香油。爺爺把這些恭恭敬敬的擺在了老奶奶面前的桌子上。又用香爐燒上了一柱清香！

老奶奶半閉着眼緊盯着桌上的東西，咽了一口唾沫，說道：「你們都出去吧！這柱香燒完之前不許進來！」

爺爺他們只好退了出去，在門外也點了一炷香。都坐在門口等香燒完。

香快燒完的時候，只聽裏面有了喊聲，是老奶奶在喊爺爺的名字，大家一窩蜂似的闖了進去，只看見老奶奶在床上不住地撫摸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喚，看起來很痛苦。嘴裏面說著：「這是怎麼回事啊？剛才我記得有個東西把我捆起來關到了一個葫蘆里，捆的我生疼，我使勁掙扎，他還把我打了幾鞭子，現在還疼呢。這剛才又把我放回來了，怎麼這肚子還撐得生疼啊？」

大家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看見桌上的燒雞吃掉了多半只，一大碗面都吃光了，幾個炒雞蛋就剩一點蔥花粘在碗邊上，吃這麼多，不撐得慌才怪呢。

真是蹊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再三追問老奶奶，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催着兩個老姑給她揉肚子。

大家一看這樣，也都散了，雖然大家私下裡都嘀嘀咕咕的，懷疑老奶奶，可又說不出什麼，這件事只能作罷。

但是，從此以後，老奶奶總會出現類似的情況！尤其是農忙時節，或者長時間窩頭鹹菜的吃一段時間以後，老奶奶就會「下神」。

有時候是鴿子精、兔子精這種小型的精怪，不會要吃要喝，只是特別的鬧騰，總是東蹦西跳的不閑着，家裡人害怕她摔着碰着，總得有人陪着她，保護她。

有的時候是老虎精、豹子精之類的大型精怪，一來就特別嚇人，要吃要喝，稍一不順意，就會揪住她自己的頭髮扇自己的耳光，說是家裡人不按她說的做，就會折磨老奶奶，讓她不好受。

老奶奶一年要這樣好幾次，爺爺還曾經請了幾次降妖除魔的法師，可惜這些法師也都是江湖騙子，有的還能管一時，有的一時也管不了，反而白白被騙去了很多錢財。

後來，大家也疲了，老奶奶再鬧，爺爺和老姑她們就會躲出去，任老奶奶胡鬧。我爸爸稍大一些了，特別看不慣老奶奶，總說她是裝神弄鬼，有的時候猛地沖老奶奶大喊一聲，嚇唬所謂的精怪，讓他們趕緊滾開，有的時候拿個大棍子，使勁敲打鐵桶什麼的發出很大的聲響，發著狠的說：「再不滾開，有你們好看！」不知道怎麼的，彷彿那些精怪也怕惡人，有的時候竟然也能把老奶奶吼回來。

只有我奶奶，那個全村公認的老實人一直對老奶奶特別好。奶奶總是說：「我不害怕那些鬼啊怪的！她們又不怎麼著我。娘下神的時候，我來陪着，一邊陪她說話，一邊也不耽誤我幹活，家裡活多着呢，納鞋底，做鞋面，做飯，收拾衣服，一大堆的事可以干。娘也不容易，你看那些東西一來，娘就變腔變調的，一會兒像只鴿子，滿嘴裏就『哇哇嗚嘟哇哇嗚都』的鴿子聲；一會兒像只狼，時不時的就『嗷嗷』的吼幾嗓子！你們誰能行啊？」

就這樣過了些年，後來，老奶奶竟然漸漸的好了，但是她老了，不用下地幹活了。家裡有什麼吃食，都緊着她。她也知道，自從文化大革命一來，家裡更不似從前了，真的是一貧如洗。奶奶生了七個孩子，只活下來五個，一個男娃一個女娃生下來沒多久就餓死了，因為奶奶餓的全身浮腫，沒有奶水。但是，不管日子多麼艱難，家裡都沒有虧待了她，誰讓她是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