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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終究還是盼來了」
1961年12月25日,作為第三批特赦名單的人員,戰犯廖耀湘時隔多年,終於呼吸到了戰犯管理所外的新鮮空氣。
不過,廖耀湘也很擔心一個問題:之前在獄中的廖耀湘只需要聽從安排,認真改造就好,可現在時過境遷,出獄後的生活又該何去何從?
就在廖耀湘迷茫不已的時候,周總理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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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湘,現有一個任務需交給你,你可否願意呢」周總理探尋着廖耀湘的態度。
廖耀湘聽罷,眼眶微微濕潤,有些顧慮地說道:「真的可以嗎」?
周總理究竟跟廖耀湘說了什麼?為何廖耀湘思慮萬千,又相當感激呢?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跟廖耀湘本身有很大關係。
難以置信,直面質疑
1951年1月15日,應國家發展與建設的需要,劉伯承元帥負責籌辦的解放軍軍事學院在南京成立。
就在一片喜慶的氛圍中,有個問題逐漸顯露出來。
既然是學校,自然少不了教員和學員,學員當然不用發愁,不過應該讓誰來當教員呢?教員如果挑得不好,教學質量就會大大折扣,所以,教員的挑選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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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劉伯承元帥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人,瞬間興奮起來。
「對啊,怎麼能沒想到他呢」劉伯承元帥趕緊給中央報告,等待批複。
戰犯管理所內。
「廖耀湘,準備準備,劉伯承元帥要與你商議去軍事學院教學的事」工作人員將消息傳遞給正在改造的廖耀湘。
教學?廖耀湘不敢置信,以他現在的身份怎會有資格去教學呢?
廖耀湘的顧慮最終被劉伯承元帥打動,收拾好心情出現在了軍事學院的課堂上。
然而,對於廖耀湘出現的身份,學員們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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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9月,由於蔣介石想竊取抗日勝利果實的貪圖,向共產黨挑起了內戰,妄想先行佔領東北。
1946年1月,新六軍接到命令前去增援,軍長廖耀湘率領部隊浩浩蕩蕩地朝着目的地出發。
解放軍怎會做事不管,放任國民黨的增援部隊到達?
1946年2月,新六軍新二十二師剛到達磐石,就在沙嶺遭到了東北人民解放軍(東北民主聯軍)的猛烈攻擊,一番較量下,新二十二師明顯已經招架不住。
更打擊廖耀湘的是,新六軍第十四師和第二師在進攻本溪時,也打了敗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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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廖耀湘信心滿滿,自己本是蔣介石手下「機械化軍五虎將」之一,又帶領部隊打過那麼多勝仗,還拿着最先進的美國裝備,按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啊。沒想到熱身賽就節節敗退,廖耀湘不僅掛不住面子,更不敢再輕敵了。
儘管廖耀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依舊在多重原因下敗走。
在接下來的戰役中,作為蔣介石王牌部隊的新六軍,疲憊奔波於各個戰場,進行輔助。軍隊中的精英疲憊不堪,廖耀湘也因為不利的局勢直撓頭。
1948年,面對焦頭爛額的局勢,蔣介石改變策略,打算放棄瀋陽,主攻錦州。沒想到,此舉卻被解放軍準備已「關門打狗」的策略,一舉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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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勢越來越大,解救錦州刻不容緩。但就在這樣艱難的情形下,廖耀湘被蔣介石命令依靠瀋陽主力再戰一次解放軍。
軍令如山,廖耀湘只能鋌而走險,可他心中明白錦州撐不了多久,進行時故意拖延。結果如他所料,錦州確實被解放,但不如他所願,蔣介石不但沒有要求他帶對撤離,反而又令他夾擊錦州。
為了留餘地,廖耀湘答應從黑山進攻,若夾擊計劃流產,他還可以迅速撤離。不等蔣介石定奪,廖耀湘已開始進攻黑山。
黑山久攻不下,上級也下令撤退。雖正合廖耀湘之意,但他此時的部隊不論怎麼逃,也逃不過解放軍的手掌,直至全軍被殲滅,而逃走的廖耀湘也被發現,送到戰犯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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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手下敗將,劉伯承元帥為何還要讓他作為教員進行教學呢?在場的學員多有不服。
學員的情緒,劉伯承元帥看在眼裡,他主動與學員溝通與解釋,希望他們能夠放下偏見。
雖然有的學員依舊心存怨言,不過等到廖耀湘講完課後,所有的偏見煙消雲散,敬意油然而生,劉伯承元帥也感慨沒有選錯人。
回憶往昔,獲得肯定
既然能作為蔣介石的得力幹將,那麼廖耀湘必然有可取之處。就連民國的蔣百里都曾對他做出高度評價,稱他為「蔡松坡後湖南軍人之第一人」。可見確實不一般。
那麼,廖耀湘到底有哪些過人之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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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5月16日出生的廖耀湘,順利考入黃埔軍校第六期的騎兵科。
1930年5月,因申請參加留學考試時由於身高問題未被選上,讓廖耀湘很是不服。
廖耀湘氣沖沖地衝到蔣介石面前,直接拋出質疑,不容辯駁。蔣介石被廖耀湘的這一舉動賞識,隨即同意他公費留學法國聖西爾軍校。
不得不說,廖耀湘的學習能力毋庸置疑,從小到大,他總以優異成績示人,就連這次出國,也是以機械化騎兵專業第一名的傲然成績畢業回國。
1938年,國民政府成立的第一支機械化師——第200師,廖耀湘毫無懸念地擔任少將參謀長一職。隨後廖耀湘任新22師副師長兼軍干訓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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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9月,在崑崙關戰役中,廖耀湘率新22師成功奪取崑崙關,殲滅日本守軍6000多人,一戰成名。
接下來便是不得不提的,讓廖耀湘能力大放異彩的遠征軍時期。
1942年3月,廖耀湘的新22師作為中國遠征軍趕赴緬甸與日軍作戰。在斯瓦戰役中,新22師憑藉廖耀湘精湛地指揮和全員的血浴奮戰,重創日軍第55師團。
時局突遭變故,遠征軍的情況趨於不利,計劃打亂。廖耀湘帶領的新22師也由於歸國之路被日軍切斷,不得不轉變路線,進入印度。
1943年3月,部隊內部進行調整升級,由美國陸軍四星上將史迪威將軍擔任總指揮,鄭洞國為軍長,廖耀湘的新22師與孫立人的新38師整編為中國駐印軍新1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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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戰的研究中,部隊領導分析發現:緬甸的北部基本都是生長着高大樹木的熱帶原始叢林,難以研究路線,叢林中經常會有野人出沒,各種蛇蟲隨處可見,作戰條件可謂極其艱難。
並且,在這場戰鬥中,廖耀湘他們面對的是日軍中素有「森林站之王」的第18師團精銳部隊。
第18師團的55聯隊根據經驗以及地形的分析,採用小部隊構築據點逐山防阻。
這種手段達到了什麼效果呢?
以往的每次進攻,士兵由於無法衝破,形同暴露,基本都有去無回,光是進攻山上的遠征軍的遺體多達5萬,可以說山上的屍骨隨處可見,可能剛邁下一腳步,底下就是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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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堅固的防禦,55聯隊堅挺在山,抵禦了一波波的進攻。任誰都無法輕易攻破或者說敢相當有自信拿下。
所有的困難擺在面前,廖耀湘沒有絲毫退卻,抬頭就是往前沖。
新1軍迎難而上,在廖耀湘等領導人的帶領下向山上衝去,一場惡鬥隨即展開。
戰爭場面異常激烈殘酷。新1軍遭到重創,一場戰鬥下來,整個部隊的領導幹部大換血,傷亡慘重。不過,日軍第18師團更不好過。
新1軍不僅挫敗了第18師團,甚至逼得師團長無法接受,直接剖腹自盡。
精彩的一戰,廖耀湘直接被笑得合不攏嘴的蔣介石親自譽為「中國虎」。不光如此,這一勝仗,不僅鼓舞了軍中的士氣,鼓舞了遠征軍的士氣,也成為了中國軍隊史上,在森林方面作戰的經典戰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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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將緬甸戰役里所採用的「小部隊戰術」、「森林作戰法」讓親身實戰的廖耀湘給學員作講解,必定會受益匪淺。
不出意料。廖耀湘講完後,台下響起了學員雷鳴般的掌聲。
不過,學員也提出了一個問題:「當時你們進攻黑山的時候,如果再堅持下去,可能就被你們攻下了,為什麼你們放棄了呢」?
廖耀湘沉默了片刻,給出了真實的答案:「那時軍心就已經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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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廖耀湘的授課,所有學員的態度發生了質的轉變,他的教學質量也獲得一致認可。
劉伯承元帥高興不已。正是他的堅持,學員們獲得了一個好的老師,廖耀湘的用武之地也得已發揮。
對於廖耀湘在戰犯管理所的改造情況,劉伯承元帥有所耳聞,如今看來,他的改造效果果然在正向發展。
積極改造,重新示人
講完課回到獄所的廖耀湘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看到劉伯承元帥及學員們熱情的包容,慚愧不已。
想當初,廖耀湘剛被俘虜時,絲毫不服,甚至朝着抓住他的人大喊:「有本事戰場見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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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國民黨中備受重用,前途光明的廖耀湘怎會心甘情願以戰俘的身份示人。因此,廖耀湘很排斥和不屑。
剛成為戰俘時,廖耀湘顯得非常不配合。直到一個契機的到來。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我軍支援朝鮮,對抗美軍指導的南朝鮮軍隊。
這一場戰役的殘酷和艱難程度廖耀湘心知肚明,所以他認為,美軍不論是武器裝備還是戰略都相當強勢,與美軍對打,無異於以卵擊石,輸贏早已是定局。
就在廖耀湘等着看笑話的時候,朝鮮戰爭勝利的消息傳回了戰犯管理所。聽聞消息,廖耀湘驚掉了下巴,直接呆住,不敢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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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的廖耀湘再也不敢小看共產黨、小看解放軍,從質疑變得心服口服。
從那以後,廖耀湘開始積極了解共產黨,了解馬克思主義,開始積極改造。
廖耀湘不斷地看閱讀各種關於馬克思的書籍,甚至看得書能一字不差地背誦如流,讓旁人驚嘆不已,將他冠上了「書獃子」的美稱。
1956年,在中央的關懷下,廖耀湘被允許與家人書信往來、接待親友探訪。這對他來說,簡直是莫大的鼓勵。
1959年9月17日,廖耀湘的盼頭更足了。這一天,第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一致同意毛主席關於特赦表現良好、改造成功的戰犯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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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59年12月4日首批特33名赦戰犯後,便有了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特赦名單。
看到已經出獄的昔日好友,廖耀湘彷彿看到了自己以後命運,不得不說,共產黨用它的風度最終徹底折服了自己。
1961年12月25日,有幸在第三批特赦名單上的廖耀湘終於走出了管理所。
更讓廖耀湘感動的是,中央始終沒有忘記對於向他這樣戰俘的關懷。
出獄後的廖耀湘收到了一封「同學會」的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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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廖耀湘赴約時,當年那些在黃埔軍校認識的熟悉臉龐,映入了他的眼淚,久違的親切讓他打濕了眼眶,與見到親人般。在同學會上,廖耀湘一直很感激的周總理也親自現身。
一片歡樂的氛圍中,周總理與廖耀湘開始交談。
「耀湘,有個任務想要交給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周總理親切地問詢道。
「總理,無論是任務,既然需要我,那我一定上」廖耀湘肯定地回答。
「你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所以經過商議,中央想讓你在政協里做文史專員」周總理揭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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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耀湘沒有想到,黨中央依舊在牽掛着他,讓他大為感動,可是他也清楚自己曾經的身份,面露難色。
心思細膩的周總理察覺出了廖耀湘的顧慮,安慰道:「既然能提出這個建議,定是考慮周全的決定,過去的就過去吧,人總要往前看,而且你改造的也很不錯啊」。
廖耀湘哽咽道:「感謝總理,感謝國家,我一定努力做好本職工作,,不讓大家失望」。
1962年,廖耀湘被調到政協擔任文史專員,同杜聿明、宋希濂等人一起成為新中國建設的一員。
1964年,廖耀湘成為第四屆全國政協委員。
1968年12月2日,廖耀湘因病逝世於北京,結束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