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克拉瑪依市只是新疆的一座石油小城,多少年以來並不為大多數人所熟知,尤其是中東部的人們,知道克拉瑪依的屈指可數。
新疆石油小鎮——克拉瑪依市
然而,這一切都在1994年12月8日那天晚上發生了改變。讓全國人民一下子記住了這座邊陲小城。
1994年12月8日下午,克市教委、新疆石油管理局教培中心在克市友誼館舉辦一場文藝演出,迎接「兩基」評估驗收團一行。全市8所小學、7所中學的老師與學生,加上到場的有關領導,共有796人參加這場演出彙報會。
克拉瑪依市友誼館
晚上6時20分,演出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誰也沒有注意到,舞台後方12個光柱燈的第七號燈,悄無聲息地烤燃了距離它最近的紗幕,大火瞬間燃燒了起來。在頃刻之間,電線短路,燈光熄滅,劇場里陷入黑暗,濃煙滾滾,由於易燃物太多,火勢迅速蔓延。
在所有人都驚慌失措中,一個聲音突然在舞台中央響起:「同學們都不要動,讓領導先走。」
近八百人在聚精會神地觀看演出
此後,「讓領導先走」這句話迅速流傳開來,成為一個經久不衰的話題,也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討論、議論與反思的素材。
這次大火,讓全國人民一下子記住了新疆有座城市叫克拉瑪依,也痛心地記住了那句「讓領導先走」。
消防緊急救援滅火
這次大火,共造成325人遇難、132人受傷,遇難者中有中小學生288人,幹部、教師及工作人員37人。
288個生命,都是含苞欲放的學生,從七八歲到十幾歲,都是些天真可愛的孩子,他們的人生道路才剛剛鋪開,就不幸在大火中遇難。
遇難孩子們的照片
事後查明,友誼館的10個安全門,有8個被封閉,無法及時打開。剩下的兩個出口,開始還能正常出入,後來老舊的捲簾門被大火燒壞,掉落下來,形成故障,封住了出路。
在混亂的現場,領導們分為兩派,一派人迅速撤離出現場,他們安然無恙,留下的部分領導,也只是負了輕傷。而學生們也分為兩派,不聽話的學生們,及時跑了出去,從而幸免於難,而聽話的學生們,則留在火災現場等候,結果幾乎全部遇難。
在大火失控後,現場一片狼藉,黑暗中,伴隨着的是嘈雜的哭喊聲,刺眼的火光、刺鼻的濃煙、噼里啪啦掉落的東西,都攪和在一起。而第一輛消防車趕到後,卻因友誼館的一樓窗戶安裝了鋼製護欄而無法破窗進行營救,因為沒帶專業消防破拆工具,無法進行破門破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們一個個倒下,聽着他們撕心裂肺的逐漸微弱的哭喊聲。
安裝了鋼製護欄窗戶的友誼館
那句「讓領導先走」有沒有喊出,是誰喊的,至今仍爭論不休。最近網絡上有文章闢謠,說是這句話被移花接木了,當時並沒有人喊出這句話。但據倖存的學生後來回憶,大火從後台竄入舞台上後,混亂中的確有人用話筒高喊:「同學們都不要動,讓領導們先走。」大多數孩子都聽話,在危險來臨之際沒有出於本能反應而快速跑出去,從而造成這麼大的死傷。領導們起身快速撤離了,老師們卻一個都沒走,他(她)們不能丟下孩子、丟下自己的學生而自顧自逃命。
消防戰士們在滅火
雖然時至今日,更是無法確定是誰喊出了這麼一句話,據說是教委的一名負責人。但根據中國幾千年以來的人情世故、官場規則,這非常有可能。在官位主義社會中,領導們永遠都是高人一等的,他(她)們的命貴,比孩子們值錢。
事後,失去孩子的家長們痛哭,他們說:「不聽話的孩子都跑出來了,聽話的孩子們卻錯過了逃生的機會。」
失去孩子的家長們痛不欲生
在除去288名遇難的孩子們,剩下的37位遇難者中,絕大多數都是老師。她們沒有逃跑,而是以血肉之軀牢牢守護着身邊的孩子們,堅持到最後一刻,堅持到救援人員的到來。教師孟翠萍,頭和上身都被大火燒焦,但她身下護着的孩子,卻還有生命體征,最終被救了過來。
調查組事後查明,這純粹是一場人禍,並非天災。
現場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由於舞台照射燈距離幕布太近,在長時間高溫炙烤下,幕布冒煙。最先發現這個情況的是教師李萍,她趕緊告訴了劇場工作人員,但工作人員並沒有立刻叫停演出、疏散人群,而是通知了其他人員前來救火,沒有將火情告知舞台前不明真相的觀眾和演出人員。
事後他們解釋說,隱瞞火情是怕驚動了正在觀看演出的各位領導。更可恨的是,出於僥倖和隱瞞事故的心理,工作人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撥打火警電話,而是拉起了一塊幕布將後台遮擋了起來,這是真正的玩火自焚。事後分辯說,怕失火嚇着了台前的孩子們。
被判刑的瀆職官員出庭接受審判
友誼館裏的易燃物太多,大火迅疾猛烈地燃燒起來,而一樓大廳的10個出口,8個被保安封死,無法使用。剩下的兩個出口,開始還能正常出入,但大火很快就把捲簾門燒壞了,捲簾門掉了下來,堵住了出口。友誼館成了一個封閉的地獄。
事後,19名玩忽職守者被處以黨紀國法的制裁,克市副市長,石油管理局副局長,市教委副主任,教培中心副主任,市教委教育科科長、副科長等人,都被判刑。法院認定他們未能及時疏散學生,只顧自己逃生,對這起嚴重的傷亡事故負有直接責任,以玩忽職守罪,分別判處他們三到五年的有期徒刑。
以花圈來祭奠遇難的同胞
然而,不管事後如何嚴懲責任人,325條生命的逝去,再也無法挽回了。其中288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她們找誰說理去?失去孩子的家長們,他們的痛苦又有誰來買單呢?
這場大火本該能避免,退一步說,即便無法避免,但只要有一人能負起責任,也不至於造成這麼大的傷亡。實際上,當消防大隊趕到後,僅用了不到20分鐘就撲滅了大火。傷亡大的主要原因還是安全門無法快速通過,設施老舊。將近800人從兩個出口逃生,而學生們又被安排在最後,導致大火燒壞捲簾門,封住出口,逃生通道被截斷。假如10個大門都能暢通,假如組織者能有效地組織大家有序地撤離,而不是大喊「讓領導先走」,那麼這場悲劇就能避免。
當年的新聞報道圖片
「讓領導先走」,這句讓全國人民憤慨了許多年的話,至今仍縈繞在耳邊。難怪這麼多人爭先恐後地考公務員,難怪大家擠破頭皮想當官,做夢都想進體制內。原來,這在關鍵時刻還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