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小馬站—流水井古城遺址已清理的古城牆區全景。
1. 模印有「泰元十二年」紀年文字的東晉城牆外包磚。
2. 南漢石砌護坡。
3. 遺址出土的醬釉罐。
4. 遺址出土的獸面脊頭瓦。
日前,南都記者從廣州小馬站—流水井古城遺址考古現場媒體通報會獲悉:北京路一帶考古新發現漢至清代遺迹572處,揭示和呈現兩千年廣州城建史方方面面的生活場景。該遺址的發掘進一步明晰了廣州古城的發展和變遷,為認識廣州古城的結構布局提供了重要實物資料,是廣州城市文脈傳承賡續的又一生動實例。
為配合越秀區大小馬站書院群保護項目(北地塊)的建設,經報請國家文物局批准,在省、市文物局的指導下,廣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於2024年1月起對項目用地進行了考古發掘。據通報,本次發掘面積共2400平方米,遺址內的文化遺存非常豐富,現存堆積從漢代一直持續至晚清民國時期,最深處距現地表約9米。已清理漢至清代各類遺迹572處,其中在發掘區域東部揭露了東漢晚期、東晉、南朝及唐代廣州城西城牆的一段及其附屬設施;在發掘區域東部和中部清理了五代南漢時期大型建築基址和唐宋時期西湖石築、木構堤岸,並發現疑似碼頭的遺迹;在發掘區域西部清理了明清時期流水井古道、明代大型居址和清代書院建築基址。遺址內出土了大量磚瓦、瓦當等建築構件和礌石、蒺藜等城防用具,以及漢至民國時期陶器、瓷器、鐵器等文物共2800件(套)。
據廣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張強祿介紹,這是繼南越國宮署遺址發掘以來,廣州城市考古最重要的一個考古項目。首先是遺址的年代跨度長,揭露出來的遺址年代從西漢一直延續到近現代。其次,遺存類型比較豐富,有大型建築的柱坑、城牆等,還有西湖的堤岸遺迹、明清時期流水井路的古道,充分反映了廣州古城和城市變遷密切相關。他表示,這個項目將地下重要考古遺存發掘出來後,未來將進行原址保護,挖掘其價值,讓文物活起來。
小馬站—流水井古城遺址位於越秀區中山五路南側、教育路東側,地處廣州古城腹地,處於「廣州古城至珠江北岸」地下文物埋藏區的核心地帶。1996、1998年,曾在遺址東北部發現一段東漢、東晉、南朝時期的城牆,系當時廣州城的西城牆,在遺址周邊也曾發現較多重要遺址。
小馬站—流水井古城遺址考古發掘項目負責人程浩總結指出,小馬站—流水井古城遺址地層堆積深厚、出土遺物豐富,建築基址密集,沿用時間較長,各時期建築或等級頗高或規模較大,是小馬站一帶一直處於廣州古城核心區的重要實證。遺址內的文化堆積多呈斜坡狀,東高西低,高差最大可達10米,反映了這一區域從東部古城牆所在崗地向西部古西湖水域的地形變化,對廣州古城歷史地理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據悉,本次考古工作還先後組織了60餘場、1300餘人次參觀研學,加深了市民對廣州歷史文化名城的認知。
考古發現重點
小馬站—流水井古城遺址考古發掘有什麼亮點和特色呢?南都記者跟隨本次發掘項目負責人程浩進行了實地探訪,程浩為記者梳理出了本次考古發現的幾個重點。
東漢東晉南朝及唐代廣州西城牆
遺址東部發現的東漢城牆呈南北走向,揭露長11.6米、寬10.1米、殘高0.8米,用山崗土夾雜筒瓦、板瓦、陶器殘片層層夯築。東晉城牆在東漢城牆上加築而成,由牆芯、內包磚、外包磚、散水組成,揭露長28米、寬8.6米、殘高1.5米。牆芯層層夯築,內外用磚包邊。部分外包磚上模印紀年文字,局部用唐磚補砌。南朝城牆在東漢、東晉城牆基礎上向東西兩側擴寬,亦由夯土牆芯、內外包磚組成,西側已被破壞,揭露長15.4米、殘寬10.6米、殘高1米。城牆外側還有東晉、南朝時期的馬面等大型附屬結構。
程浩表示,本次發現的東漢、東晉、南朝及唐代城牆是當時廣州城的西城牆,結合歷史文獻和東漢牆體下更早時期的柱洞、灰坑等遺迹,東漢城牆應是交州刺史步騭於建安十五年(210)在南越國時期建築基礎上重建番禺城時修築的,或與「步騭遷州」的歷史相印證。在包邊磚上發現的「泰元十一年」「泰元十二年」紀年、不同時期牆體及附屬設施的疊壓打破關係,和在東晉包磚上發現唐磚補砌的情況,說明城牆自東漢末年建成後,在東晉、南朝時期不斷修繕、加建,並沿用至唐晚期,也說明了東漢至唐代廣州城的西界在近700年間未發生變化,同時東晉城牆在夯土牆芯兩側用磚包邊的方法,也是我國較早使用磚砌城牆的實例,體現了在南方多雨潮濕環境下的建築特點,是古代建築考古的重要發現。
唐宋廣州西湖及東側堤岸
主要包括南漢湖岸石護堤、宋代磚駁岸、宋碼頭遺迹和唐宋木構護堤等。其中南漢湖岸護堤長29米,湖岸為土壁,自上而下向西傾斜,外側用石塊順湖壁錯縫壘砌9層為護堤,殘高1.8米,頂端、外側面及邊緣齊整。護堤西側為宋代碼頭建築,平面近似長條形,揭露長12.5米,寬5.7米,石包土芯結構,兩側用石塊順向包邊,中間用紅土層層夯築,自城牆邊向西湖水域方向伸出。碼頭南包石外有用南漢、宋代磚堆成的駁岸,駁岸由碼頭南邊緣向湖內形成斜坡面。
在遺址西首還發現兩段破壞較嚴重的唐代和宋代木堤岸,堤岸均呈南北走向,唐代堤岸僅存兩方木樁斜撐,宋代堤岸還保留有南北向一排3根木樁,樁內橫置木板。
程浩表示,遺址內發現的南漢石護堤、宋代磚駁岸和唐宋時期木堤岸結構,反映了漢唐廣州城外的這片水域經過了唐甘溪西支、南漢仙湖和宋西湖三個階段的變化。而發現的宋代疑似碼頭的建築基址,說明這裡在宋代可能有一處碼頭自子城外向西湖內伸出。
明清流水井古道
在遺址中部發現一段南北向走道,清理長約20米、寬3.1米明清流水井古道。路面自上而下分屬清晚期、明晚期和明早期三個歷史時期。清晚期路面用紅砂岩條石鋪砌,僅北部、中部有零散殘存。明代晚期路面保存較好,兩側用紅砂岩條石順向包邊,中間用碎磚石平鋪地面,路面中間略高於兩側。
清代書院建築基址
遺址西部在現代層下還發現了6處清代書院建築基址,房址磚均為磚結構建築,排列有序、布局整齊,呈東西向分佈。初步來看房屋有四間、五間多種形式,整體東西長21米,南北約14米,房基墊土厚約30厘米,內間門位置不一,地面經過處理,堅硬、平整。
程浩表示,遺址西部發現的明清時期流水井古道和清代書院建築基址,反映了明代廣州「三城合一」後,這一帶經過淤積已成為廣州城市中心的繁華區域,而這批排房建築,從結構和布局來看,很可能和清中晚期書院有關,對研究廣州古城功能布局和城市變遷有較為重要的作用。
獸面脊頭瓦等指向南漢宮苑
遺址內還出土了大量磚瓦、瓦當等建築構件和礌石、蒺藜等城防用具,以及漢至民國時期陶器、瓷器、鐵器等文物共2800件(套)。
程浩表示,城牆兩側的南漢建築墊土、磉墩及發現的獸面瓦當、脊頭瓦和脊獸,說明在五代南漢時期該處經過大規模的平整,應有一組大型高等級建築。這一發現符合南漢高祖劉岩升廣州為興王府,大興土木、廣建宮室的歷史記載,結合遺址西部地層堆積的水域特徵和西南側的葯州遺址,該處大型建築很可能與南漢宮苑有關。文物還有明清時期的一些青花瓷器等生活用具。
采寫:南都記者 許曉蕾 通訊員 穗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