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光武帝劉秀和王莽也有親戚關係,他們是表兄弟,雖然王莽比劉秀大了39歲,雖然他們沒有見過面,雖然王莽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劉秀這麼個表弟,雖然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您可能很奇怪:沒有血緣關係是哪門子的表兄弟呢?別急,我們先將二人的家族關係做一個梳理。
王莽出生於漢元帝初元四年(前45年),河北魏郡元城人。
王氏家族出身顯赫,也非常傳奇,其先祖是舜帝的後人,媯(guī)姓,被周武王封在陳地為諸侯。
春秋時期,陳厲公的兒子陳完在家族鬥爭中落敗,逃到齊國避難,改成了「田」姓。八代之後,田氏家族取代姜氏,成了齊國的主人,這就是有名的「田氏代齊」。
秦始皇兼并六國後,末代齊王田建遇害,其後人為了避禍紛紛改姓,其中有一支改姓了「王」,並在東平陵定居下來,王莽就是這一支的後人。
漢武帝時有個叫王賀的繡衣使者,就是王莽的曾祖父。王賀奉旨督察魏郡時,心懷仁慈,放過了一萬多本該被處以死刑的官員和百姓,因此遭到酷吏暴勝之的彈劾,被罷職回到了家鄉。
後來,王賀又遭到本地豪強的追殺,被迫舉家搬到了魏郡元城定居。由於王賀德行高尚,深受當地百姓的愛戴,因此被推為鄉老,從此魏郡就成了王氏的第二故鄉。
王莽的爺爺叫王禁,是個法律專家,官至廷尉史,中等級別的官員。按理來說,西漢官員的薪水還是封侯,王禁一家應該過得很滋潤,奈何王禁有個小愛好,導致一家人過得緊緊巴巴。這個愛好就是好色,王家鶯歌燕舞,由此人口壯大得太快,短短几年王禁便有了八個兒子四個女兒。
誰能想到,王禁的小愛好居然鑄就了王家的一飛衝天。原來,他的次女王政君入選太子宮,並給當時的皇太子劉奭生下長子劉驁。劉奭就是後來漢元帝,劉驁就是漢成帝,王家因此成了大漢帝國最顯赫的外戚家族。
王莽的父親王曼是王禁的次子,由於去世得比較早,因此他們這一支一開始並未沾到王政君的光。但王莽以出眾的人望征服了王氏家族的叔伯,乃至天下的讀書人,在眾人的推動下,王莽得以封侯,並且繼幾位叔叔之後,當上了西漢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司馬大將軍。
從親緣關係上講,王莽是王政君的侄子,與漢成帝是親表兄弟。那麼,咱秀哥在哪兒呢?他跟漢成帝是兄弟嗎?
那時候的劉秀躲在十萬八千裡邊,默默地看着漢成帝跟王莽勾肩搭背。
劉秀有兩次近距離接近「表哥」王莽的機會,一次是漢哀帝建平元年(前6年)至元壽二年(前1年),那時候王莽被罷職了,回到封地新都生活。新都距離劉秀家僅僅一百里,可惜劉秀那時候還是「搖籃寶寶」,對奶水的興趣比王莽大。
第二次是劉秀二十多歲後去長安讀太學,那時候王莽已經當了皇帝,劉秀只是個前朝的宗室子弟,小老百姓,攀不上皇帝表哥。
其實劉秀或許見過出行的王莽,只是距離太遠,看不清。執金吾威風凜凜的架勢把劉秀羨慕夠嗆,他忍不住說了一句「仕宦當作執金吾」。
執金吾太拉風了,俺將來就要當執金吾。
他大哥為此取笑劉秀的格調太低,你看看項羽,人家見到秦始皇的車隊是咋說的?我可取而代之!你倒好,看着皇帝的車隊竟然只想當執金吾。
表兄弟,好歹是時代親戚嘛,劉秀也算是高資階層,怎麼不去拜見表哥呢?
呵呵,如果他去找王莽認親,王莽估計會驚訝得摔個跟頭:您貴姓啊?咱倆是哪門子的親戚吶?
劉秀雖然也算是漢室宗親,但……有點拿不出手。
劉秀是漢景帝的六世孫、長沙王劉發的五世孫、舂陵侯劉買的玄孫,從曾祖劉外開始,秀哥這一支就是沒了爵位的「黔首百姓」了。
也就是說,劉秀跟漢成帝劉驁只是有個六代前的共同祖先漢景帝,到他們這一輩,路上撞個跟頭都相互不認識了。
至於劉秀跟王莽,那更是十八杆子也打不着,咋就成了表兄弟呢?
這都跟秀哥的絕妙操作有關,他登上皇位後,宣布跟親爹斷絕關係,而是認了漢元帝為父。如此一來,他就成了王政君的嫡子,成了漢成帝劉驁的同胞弟弟,王莽的表兄弟。
其實劉秀做皇帝時,「親人們」都早已作古,漢元帝已經去世58年,漢成帝已經去世33年,王政君已經去世12年,王莽已經去世2年。
堂堂開國之君,放着親爹不認,非要認前朝的昏君為父,秀哥的頭被門夾壞了?
就跟現在「認乾爹」一樣,無利不起早,漢元帝這個爹不是白當的,他要給劉秀一個非常值錢寶貝——身份,大漢皇太子的身份。
這都要怪當時的人們迷信天命,認為任何一個朝代取得政權要符合天命、任何一個皇帝上位要合法,否則老天就不會保佑。
所以,每一個新生的朝代都要做一件事——證明自己的政權合法性,每一個皇帝也要做一件事——說明自己的皇位是合法繼承。
那麼,咱秀哥的政權怎麼證明合法性呢?他又怎麼說明自己的皇位是合法的呢?
千萬別說,打下來的江山就是合法的,太沒文化,秀哥會鄙視你的。你看人家劉邦的子孫,一群儒生用了一百多年的時間,孜孜不倦地循經據典,才總算向老天提交了「檢測報告」。
所以,這是一件麻煩事。老天還不給標準的驗收標準,聽着就頭大。咱秀哥聰明啊,用這麼麻煩嗎?沒聽說過「偷工減料」嗎?走捷徑啊!
怎麼走捷徑呢?加塞唄。按這個政權不是新建立的,俺只是恢復漢政權,俺本來就是劉家子孫,漢政權是不是已經通過驗收了,那麼俺這個政權就是「免檢產品」。俺是漢元帝的兒子,標準的嫡系皇太子,合法繼承,誰敢有異議?
這一頓操作何止是「騷」?老天都被整懵了,可愣是找不出茬兒,於是東漢帝國順利掛牌營業。
只是他的這個操作讓親爹劉欽吃了大虧,他老人家丟掉了本該有的追謚皇帝的待遇,只獲得了一個「南頓君」的稱號,而且還不能接受東漢皇帝們的祭拜。
漢元帝和王政君莫名其妙地多了個兒子,他們與漢成帝劉驁,以及王莽一起,稀里糊塗地被劉秀拉着替他站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