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兵黷武
隋煬帝自恃國富兵強,「慨然慕秦皇漢武之事」。即位之後,就對周邊各族不斷進行各種軍事、外交活動,進一步擴張隋朝的國勢。
大業元年(605),契丹侵擾營州(今遼寧朝陽),煬帝命通事謁者韋雲起,發突厥兵進擊契丹。韋雲起率突厥騎兵二萬,詐稱往柳城(治所營州)與高麗交易,乘機偷襲,俘獲契丹男女四萬和許多畜產。韋雲起以功升為治書侍御史。由此加強了東北邊防。
大業三年(607),煬帝北巡,到達榆林(今屬陝西),突厥啟民可汗來朝。為了向突厥示威,煬帝出動了大批軍隊,「甲士五十餘萬,馬十萬匹,旌旗輜重,千里不絕」。並命工部尚書宇文愷製造大帳和觀風行殿,行殿能容侍衛數百人,可分可合,下施輪軸,移動便捷。大帳可坐數千人,煬帝在大帳中,備儀衛,建旌旗,大宴啟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表演「百戲」為樂。這樣盛大的軍容和奇巧的製作,使突厥人「驚以為神。每望御營,十里之外,屈膝稽顙,無敢乘馬」。連啟民可汗也親執佩刀,為煬帝芟除牙帳中的穢草。煬帝志得意滿地寫詩道:「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何如漢天子,空上單于台!」但是好景不長,八年之後,煬帝再次北巡長城,就被始畢可汗圍困於雁門(今山西代縣),差點丟掉了性命。
西突厥,隋文帝時已經來歸。煬帝西巡河右時,曾遣使召處羅可汗來會,處羅不至。於是用裴矩之議,離間西突厥內部,使處羅部下射匱可汗襲擊處羅,處羅大敗,東走高昌。
大業七年(611),處羅朝煬帝於涿郡臨朔宮,煬帝大喜,「接以殊禮」。西突厥的歸附,有利於發展對西域諸國的貿易往來。西部邊疆的吐谷渾,正當通往西域諸國的要道。
大業四年(608),煬帝採納裴矩的建議,利用突厥鐵勒部打敗吐谷渾。又派觀王楊雄、許公宇文述等乘機進擊,大敗吐谷渾,伏允可汗率眾退保覆袁川(今青海湖東北)。
五年(609),煬帝西巡河右,命內史元壽等率兵圍攻,伏允逃走,部眾多歸降,故地盡為隋有。於是高昌王麹伯雅、伊吾吐屯設等及西域二十七國,相率來朝。一時焚香奏樂,歌舞喧噪。煬帝復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騎乘嗔咽,局亘數十里,以示中國之盛」。吐屯設獻西域數千里之地。因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命衛尉卿劉權鎮守河源郡積石鎮(今青海興海一帶),大開屯田,扞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
在南方,大業元年,驩州道行軍總管劉方,率軍進攻林邑(今越南境),連戰皆勝,進至國都,林邑王梵志棄城奔海。劉方班師,梵志遣使通好,從此林邑和中國貢使往來不絕。但在這次戰爭中,兵員損失也很大。
大業三年,煬帝派遣屯田主事常駿、虞部主事王君政等往使赤土(在馬來西亞南部)。從南海郡乘船出發,走了二十多天,將要到達時,赤土國派了三十條船來迎接,並以極為隆重的禮節招待使者。常駿等回國時,赤土派使者攜帶厚札,隨同來華報聘。後來婆利(北婆羅洲)、真臘(柬埔寨)等國,也都遣使入貢,因而促進了中國與南洋各國的經濟、文化交流。
在東方,最重要的是通使流求,也就是今天的台灣。大業三年,煬帝派羽騎尉朱寬入海求訪異俗,到達流求。第二年,又派朱寬前往招撫,流求不從,「寬取其布甲而還」。後來,煬帝又派虎賁郎將陳稜、朝請大夫張鎮周率船隊、兵萬餘人,從義安(今廣東潮州)前往流求。當地人見到船艦,「以為商旅,往往詣軍中貿易」。可見台灣與祖國大陸早已有貿易往來。從此以後,大陸人民移居台灣的日益增多,海峽兩岸的聯繫進一步加強了。
隋煬帝的這些軍事、外交活動,開拓了疆域,保障了邊境的安全,促進了中外文化的交流,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但對高麗進行的三次戰爭,遭到失敗,從而激化了國內的階級矛盾。
高麗位於朝鮮半島的北部,西晉滅亡以後,乘機入據遼東。隋文帝時,高麗王高元聯合靺鞨侵擾遼西,遭到隋軍的反擊,遣使謝罪而罷。
隋煬帝為欲恢復遼東故地,聲言「眷彼華壤,翦為夷類」,並指責高麗「兼契丹之黨,虔劉海戍,習靺鞨之服,侵軼遼西」。因此借口高麗王不肯入朝,下令東征。在東萊(今山東掖縣)海口督造戰船三百艘,以供水軍之用。在河南、淮南、江南等地,製造兵車萬輛,以供軍需運輸之用。
大業八年(612年),大軍雲集涿郡,共一百一十三萬人,分二十四軍出發,煬帝自率六軍殿後。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綿亘,一千餘里,直奔遼東。水軍由來護兒率領,從東萊出發,指向平壤。高麗軍據城守御,頑強抵抗。水軍登陸後雖有小勝,但在平壤城下大敗而退。宇文述等率領陸軍三十多萬人進攻平壤,面對堅城,亦因糧盡引還。高麗軍四面抄擊,隋軍大敗於薩水(清川江)。士兵戰死逃散,回到遼東的只有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巨萬計,失亡盪盡」。
隋煬帝並不甘心失敗,大業九年,又發動了對高麗的第二次進攻。正當陸軍進抵遼東作戰,水軍剛要出海的時候,禮部尚書楊玄感突然起兵黎陽(今河南浚縣東南),圍攻東都。煬帝聞訊,立即撤軍回救洛陽,平息內難。高麗軍尾隨追擊,軍資器械,損失甚重。
大業十年,隋煬帝仍以「拔海移山」之志,第三次進攻高麗。來護兒軍至卑沙城(今遼寧金縣東大黑山),打敗高麗軍,正要進攻平壤,高麗亦因困敝不堪,遣使乞降,囚送叛將斛斯政。煬帝看到國內形勢不佳,便藉此班師,轉而鎮壓國內的農民起義軍。
隋的滅亡
隋煬帝即位以來,為了滿足無窮的欲壑,大興土木,廣事徵調,到處巡遊,揮霍浪費,以致「天下死於役而家傷於財」。又加連年發動對高麗的戰爭,進一步加重了人民的痛苦。山東、河北一帶為出兵高麗的基地,兵役、力役最為嚴重。
大業七年,鄒平縣民王薄首先起義於長白山(今山東鄒平南),作《毋向遼東浪死歌》,反對用兵高麗。於是義軍蜂起,劉霸道起於平原豆子(今山東商河、惠民境),孫安祖、竇建德起於高雞泊(今河北故城西),鄃縣(今山東夏津)人張金稱、蓨縣(今河北景縣)人高士達亦各在境內起義。隋煬帝一開始就用嚴刑酷法鎮壓人民的反抗怒火。下令為盜者隨獲隨殺,甚至抄沒全家。樊子蓋鎮壓汾、晉間起義軍時,大肆燒殺;王世充鎮壓劉元進領導的起義軍時,一次坑殺三萬人。但是屠殺只能激起人民更大的憤怒,起義隊伍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
大業十二年,隋煬帝不顧廷臣的勸諫,第三次南巡江都。他寫詩留別宮人說:「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面對土崩瓦解的形勢,他卻說得如此輕鬆!他在江都一年多的時間裏,生活更加荒淫。自知末日快到,對蕭後說:「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陳後主),卿不失為沈後(陳後主妻),且共樂飲耳!」又對鏡對蕭後說:「好頭頸,誰當斫之!」蕭後驚問其故,他笑道:「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這些話表現出他在農民起義的壓力下,狼狽不堪的情景。
大業十三年(617),農民起義有了巨大的發展。齊郡杜伏威率眾渡淮,攻佔歷陽郡城(今安徽和縣);渤海竇建德據有河北,在樂壽(今河北獻縣)稱長樂王;李密據洛口城(今河南鞏縣東南)稱魏公,威脅洛陽。隋煬帝見中原大亂,不敢北歸,謀建丹陽宮,保據江東。但隨從的驍果衛士多是關中人,懷念家鄉,時有逃散。
大業十四年(618)三月,虎賁郎將司馬德戡、元禮和監門直閤裴虔通等,利用驍果的不滿情緒,推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為首,發動兵變,把煬帝用腰帶勒死,時年五十。歷時三十八年的隋朝統治到此便告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