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朱啊
「咱們仨就像是這抬轎子的人,你走在最前面,揚眉吐氣;緊跟着後面的徐乾學,是不敢放屁。他敢得罪誰呀,放個臭屁得罪轎廂中的貴人怎麼辦;我就是這最後一個,昏天黑地,得多走二里地。」
高士奇這段話實在妙!命運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三兄弟都是大才之人,也都想着建功立業,但踏上的路卻各有不同。
劇情更新到15集,他們各自的仕途已經明朗,聰明的人最得勢,較真的人最能做事,而認慫的人卻只配做搖尾巴狗。細細剖析他們的歷程,不堪回首,卻撕開了「做人難,做自己更難」的真理。
聰明人得勢
高士奇一直是榜上有名的,雖先被明珠使絆子沒能得到皇上的賞識,後被索額圖暴打,直至贏得了皇上的好奇,才被重用。
他這「二里地」跑的真曲折。
有一句話叫做挨得住難,才能接得住福。從落榜那一刻,他沒有大哥徐乾學的春風得意,也沒有三弟陳潢的鬱鬱寡歡。相反,他照顧生病的三弟,也試圖找大哥周旋,雖然兩兄弟都離他而走,但他始終堅信自己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在索額圖那當教書匠的時候,他並沒有因為有了落腳處而阿諛奉承,也沒有固守讀書人的迂腐,相反,他抓住了機會,儘可能地通過索額圖像最高掌權者展示自己的才能。終於因為那句「王母娘娘撒石灰」博得皇上的注意。
得了明珠製造的機會,也沒有欣喜到忘己。而是來了個「一箭三雕」,把明珠和索額圖一併踩在腳下,如願成了皇上的近臣。
接下來才是更聰明的地方,常言道「春風得意易失前蹄」,他知道自己無功名在身,也沒有半分功勞,今日能得賞識,明日或許就會被拉下馬。他閉了嘴,低了頭,做一眾大臣里最透明的一個。不是他怕,而是擔心自己成為眾矢之的,而是不想做炮灰。朝廷是皇上的,但也是明珠和索額圖的,他要想建功立業,就要先學會自保。
他不想站明珠的隊,也不想站索額圖的隊,唯一能做的就是成為直臣。
治理黃河是皇上的心病,也是第一願望。關於這點,大家都懂,但懂是一回事,如何做卻是另一回事,而他除了緊跟皇上的思想外,更是要以此為跳板,為站穩腳跟夯實第一步。
皇上的50萬私房錢都敢私自剋扣,可以想像這觸目的功名有多燙手。富貴險中求,他還是毛遂自薦了,皇上給的金牌令箭再好用,卻依舊是得罪人的差事,而他沒有猶豫,就這麼明晃晃地支持靳輔。
他要做一把利劍,一把只能握在皇上手裡的利劍。
皇上要圖志,就必須要有壯士斷腕的恆心,就要掌控全局,就要先揭一把老底;是他賭着自己的性命,敢為天下先;是他開拓了第三條路,和明珠索額圖打擂台。這條路是捷徑,天子近臣;但也很燙腳,或成了冤死鬼,或成了墊腳石。但這也是他最聰明的地方,只做忠君之事,只為忠君一人。
《象與騎象人》里有這樣一段話:
有些身外之物仍然值得我們追求,而且快樂有一部分是可外求的,只要你知道其來處。
高士奇所求的就是功成名就,這是他的抱負。多跑了二里路,但也清楚了自己的路,他明白自己的追求,也明白什麼是自己可求的,更明白追求的來處,謹記且克己復禮。
較真的人做事
陳潢是三兄弟里最先得到賞識的,但仕途這條路走得卻最坎坷。
寒窗苦讀十年,哪個舉子不明白官場凶似虎,誰又不是立志要當個為國為民的千古好官,可是難啊,就連做皇上的,一生勵精圖治,不也圖個好聽點的身後名嗎?
他的口頭禪是「如果我學會了阿諛奉承那一套,還不如找個寺廟剃頭做和尚」,是真的很純粹,但純粹的人做人難,做事更難。
有個細節是三人科考的結果。徐乾學是純純考上去的,高士奇是提前交卷犯了忌諱,而他則是規規矩矩交卷,切切實實沒考上。需要注意的是皇上特意把治水當成考題,而他既然是治水第一人,為何沒能考上呢?
字差是其一,還有就是他的直言。其實,直言沒有錯,怕的是直言變成了諫言,更可怕是不是言官卻說了諫言。他那一腔治水的諫言,在監考官眼裡就是狂妄之徒,不知天高地厚。
關於這點,在皇上和靳輔的對話中就能體現,他很得皇上的賞識,甚至靳輔都願拜他為師,但都默認了不能給他官做的事實。皇上說若給他封了官,自己這個皇上就有收拾不完的爛攤子,而靳輔則說怕官場的規矩約束了他。其都在表明他只適合做事,不適合做官。
陳潢既然走上了仕途,也不是沒想過封疆大吏,光宗耀祖,但他在官場上逛了一圈,也明白自己根本立不了足,更忍受不了官風官氣。純粹的人,放對了地方,可以名垂千史,放錯了地方,只能被動挨打。
他心甘情願地做了靳輔的左膀右臂,既得了皇上的信任,又沉醉在自己心心念念的治水上,一舉多得,大家都好。
《早晨從中午開始》里有這樣一段話:
我渴望重新投入一種沉重。只有在無比沉重的勞動中,人才會活得更為充實。
其實,人這一生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並有機會把想做的事情當成一生的追求,便是最大的幸事。
在三兄弟里,陳潢這個最先得到重用的人,卻無官一身輕,但也是最好的歸宿。他很純粹,但純粹的人太容易較真,即便掌握了真理,也很難得到他人的認同。因為「認同」的代價太大,大到靠近真理的人敬而遠之,不明真理的人竭力碾壓。
認慫的人只配做搖尾巴狗
徐乾學是徐老相國的後人,也是仕途最順利,文曲星下凡,多麼高的一頂帽子啊,可惜,越高的帽子越容易被風吹倒。
從他得了探花郎的稱號後,就如范進中舉一樣得了失心瘋,沒有人知道看似最不爭,最不起眼的他,野心有多大,雄心有多高。但現實卻也給了他最殘忍的一擊。
踏進翰林院那刻起,他才知道這個世上比他有才有能力的人多得多,而他只是有幸成為其一而已。
他不想被排擠,也不敢做獨樹一幟的那個,想抱個粗大腿,但門檻高到他夠不着。所以,他下跪跪得最快,也最會哭,單是喊「索相救我」,就喊了多次,他在這個「文曲星」扎堆的人群里,不知道朝政的風往哪吹,也不明白自己的路在哪裡,只知道遇神拜神遇佛拜佛,誰靈驗誰就是他的祖宗。
徐乾學是有才的,不然他一個探花,也不可能越過狀元、榜眼,成為欽差大臣,但他兩眼一抹黑,誰給指路就只能聽誰的,畢竟辦得好至少能抱住一棵大樹。
他錯了,或者說從他打主意抱大腿那刻起就錯了。通過殿試的進士,為何會統一在翰林院抄書打雜三年呢,為的就是沉心靜氣、去濁氣,成為皇上一人用的直臣。但經受住邊緣化的人並不多,就好比水燒到100度,卻要突然冷卻,再過一遍篩子,成為無菌無雜質的純凈水,這個過程很漫長,也最考驗心智。
在兩江總督那穿得一身貂,是徐乾學人生中第一次嘗到被人供奉的甜頭,也是第一次萌生了想做貪官的想法。那甜頭讓他拋棄了同袍之情,讓他迷失了方向,讓他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自卑與超越》里有這樣一段話:
我們無法保證恪守正確人生態度的人會很快成功,但我們可以斷言,他們會精神飽滿,永不失自尊。
徐乾學用十年寒窗苦求來了身前名,但他的精神世界卻崩塌了,因為他惶惶不可終日,因為他找不到自己前進的道路,因為他摸不準對的方向,他放棄了自尊,忘記了讀書人的風骨,做了一個誰給肉誰就是主人的搖尾巴狗。
牽着驢回京師的他,又哭了,特別可憐。但他知道這就是自己的路,沒有人能一步登天,也沒有人能走捷徑。他抱錯了腿,跟錯了人,怪不得別人,後悔沒有用,悔過亦沒有用。
做人難,做自己更難。
有一句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為何要把「知己」放在「知彼」的前面,因為看清別人遠沒有看清自己更難。
高士奇這個「多跑二里地」的人,不用顧及自己會不會放屁,臭暈了轎廂里的人,更不用一直耿着頭,不敢停歇一下,但他卻站在了貴人背後,既能看清貴人的一舉一動,也有足夠的時間,周密計劃,只需要伺機而動,就能實現夢想。
他圖的就是治國,而能治國的就只有皇上一人,只要急皇上之所急,思皇上之所思,每次出牌,便能直擊要害。這是他想要成為的自己,也是他對自己最清醒的認知。
徐乾學這個活在夾縫裡的人,既得憋着屁,又得夾着尾巴,他走在貴人前面,被權力驅使着,被慾望牽引着,無時無刻不在討好貴人,卻一次次做了貴人的棋子。
他圖的是功名利祿,卻從不明白誰能賜予功,更不明白誰能讓他有成就。唯利是圖是人的本性,誰會輕易為他人做嫁衣,想要得到嫁衣,除了做有用的人,更不能丟了自己的本心。一步走錯,步步都是錯。
陳潢看似堅持了自己,輸在了外在環境。但人只要活着,首先就要適應這生存的環境。而他卻把「適者生存」的真理,放在夢想的後面。不能生存,談何夢想?
沒有人不懂得彎腰的道理,也沒有人不會低頭,只不過有的人選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說的好聽叫懷才不遇,說的難聽叫不識時務,而識時務者方能成為俊傑。陳潢最後還是死在了奸臣結黨的污衊之下,臨死前雖留下治河名著《河防述要》,也不過只得後人一句「可惜」罷了。
《流金歲月》里有這樣一句話:快樂是要去找的,很少有天生幸福的人。
一世為人,萬般束縛。既能樹立遠大的夢想,又能一步步實現,方不算枉來一遭!認清自己,堅持做自己,實乃幸事,亦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