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記略微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怎麼開展土改運動?去年五月中央發出《關於土地問題的指示》明確指出:1、堅決沒收漢奸、豪紳、惡霸等人的土地使他們完全孤立;2、對中小地主一般採取調解仲裁方式解決他們與農民的土地糾紛。3、一般不變動富農的土地,因為廣大群眾要求不能不有所侵犯時,也不要打擊過重;4、絕不可侵犯中農土地,堅決用一切方法吸收其參加運動使其獲得利益。5、保護民族工商業。」
我先說說河東區土改工作的步驟,縣裡區里村裡共同組成清算鬥爭委員會共同領導土改工作,召開群眾大會發動群眾跟地主鬥爭,動員一般地主獻地,然後分給貧苦農民。怎麼確定誰是漢奸誰是豪紳誰是惡霸,誰是中小地主,誰是富農,誰是中農,誰是貧農,誰是貧僱農?當然是按照擁有的土地數量來劃分。」
楊萬富趁林書記喝水的機會,說道:「林書記,在座的鄉親都沒有文化,您說得太快有口音大伙兒聽不機密,能說詳細點兒嗎?」
林書記笑着說道:「好吧!那就請你們的吳區長給大家解釋一下吧!」
年輕的吳區長面帶靦腆地說道:「我先說說什麼是地主,地主怎麼處理。如果家庭擁有土地,家庭成員不參加勞動,只依靠地租收入或僱傭農工耕種就屬於「地主」,家中土地要沒收分給其他農民,只給留下相當全村平均人口用有的土地自行耕種。什麼是富農?富農怎麼處理?如果家庭擁有土地,雖然也收取地租或僱傭農工但自己和家庭成員也參加勞動就是「富農」,多餘土地也要沒收。如果家庭只有很少土地主要收入依靠種地就屬於「貧農」,如果家中沒有土地完全依靠給地主打工為生就是「僱農」。」
聽一口北方口音的吳區長這麼一解釋,在座的農會幹部都恍然大悟,紛紛議論起來「我家應該屬於貧農」、「我家應該屬於僱農」。
林書記繼續說道:「請安靜一下,既然大家都明白了,現在我就宣布河東區清算委員會正式成立,我任組長,吳區長、楊副區長任副組長,在座的各位都是清算委員會成員。我們從明天開始重新丈量河東區的土地,然後按照家庭人口對土地重新進行分配。」
坐在板柜上的河西農會幹部張子清打斷林書記的話,問道:「林書記我有點兒鬧不機密,河西村高玉璽滿洲國那會兒跟在日本人後頭為非作歹欺壓百姓,應該屬於漢奸、惡霸、豪紳,為什麼不直接沒收他們的土地?」
林書記把眼光轉向楊萬富像再問他,楊萬富說道:「林書記您有所不知,這個高玉璽確實給滿洲國當過偽甲長,也干過喪良心的事,不過他也救過八路軍家屬於青洞,拆圍子時候主動獻出幾十畝地讓沒房子住的人蓋房,最關鍵是沒有受李世祿鼓動參加還鄉團殺害區幹部,手裡沒有血債。歸屬豐寧縣管轄時候我也問過王春華書記怎麼給高玉璽定性,王書記明確表態高玉璽有立功贖罪表現可以當成一般地主處理。」
張子清激動得從板柜上跳了下來,沖楊萬富喊道:「你咋不把跟高玉璽的親家關係說出來?我看你這是袒護高家,當過偽滿洲國偽甲長就是漢奸,欺男霸女就是惡霸,他家除了黑河川有上千頃土地,京城還有產業,算得上是黑河川首富,把他算一般地主處理我就不同意!」
林書記見兩人吵了起來,擺擺手說道:「你們在處理地主高玉璽的問題上意見不一致,我們將重新調查處理,豐寧縣委當初什麼意見我們也要尊重。郭隊長,你明天派兩人去大閣找到豐寧縣委王書記讓他寫個書面證明材料,在黑河川工作十幾年他的評價應該是最實事求是。」
張子清憤憤不平說道:「就算按照一般地主處理他,他能心甘情願?」
林書記說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地主富農能心甘情願讓我們分土地嗎?我想告訴大家,我們革命的目的就是要徹底摧毀兩千多年的封建土地制度,消滅地主階級,從政治和經濟上徹底打倒中國農村精英階層實現人人平等,讓人民成為國家的主人,讓人民成為土地的主人。如果誰敢站出來搗亂我們民主政權堅決進行鎮壓!」
這幾句在座的農會幹部徹底聽個明白,拚命拍巴掌叫好個個摩拳擦掌,一場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就要在河東展開。
聽到河東要開始搞土改的消息,高玉璽本來打算跑一趟京城找當軍官的三兒子高金貴商量對策,順便打聽時局的消息,臘月鋪天蓋地的積雪根本找不到路,他急得一個人在屋子裡走溜溜。
他突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他三十年前收留的神秘人於青洞。
高玉璽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踏着積雪一步一個腳印朝三道梁走去,過河是總是感覺冰沒凍嚴實,每回聽見冰有響動都被嚇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望着已經被積雪覆蓋的梁頭和窯洞,腦子裡突然想起當年那個土窯炕上風情萬種的小鳳,短短二十多年過去物是人非,他已經不是當年在黑河川呼風喚雨的大財主,如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禁百感交集老淚縱橫。
吃過早飯,於青洞一個人正盤腿坐在炕頭守着火盆烤火一個人發獃,高玉璽不聲不響進來嚇了他一跳,說道:「高財主,你進來也不外面吆喝一聲,嚇我一跳!」
於青洞就要翻身下炕時,高玉璽上前拽住他說:「這臘月天外面它媽嘎嘎冷!」說完自己鞋都沒脫就上炕坐到於青洞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