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9月,軍閥韓復榘就任山東省主席,從此以後開始了對山東7年的統治。關於韓復榘的故事,在山東民間流傳甚廣,正史野史都有記載,有人說他通曉軍事,文治武功,有人說他剛愎自用,粗魯野蠻,是非功過,眾說紛紜。
韓復榘
韓復榘出身行伍,雖然早年讀過幾年私塾,但總的來說文化程度不高。他在主政山東期間,還是基本上沿用那套管理部隊的老辦法,行事粗魯而簡單,因而留下了不少秩事。
韓復榘見到李清照祠,隨口便問:這女人是幹什麼的?
韓復榘雖然缺少文化,但特別喜歡附庸風雅,因而惹出了許多笑話。
韓復榘特別喜歡當眾訓話,但總是邏輯不清,漏洞百出。有一次,他前往齊魯大學校慶演講,發言如下:
諸位,各位,在其位:
今天是什麼天氣?嗯,今天是演講的好天氣。開會的人都到齊了沒有?好,看樣子大概有個五分之八啦!沒來的舉手,很好,都到齊了,你們來得很茂盛,敝人也實在很感冒。
今天兄弟召集大家來訓一訓,兄弟有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大家互相諒解。因為兄弟和大家比不了,你們是文化人,都是大學生、中學生和留洋生,你們這些烏合之眾是科學科的,化學化的,都懂七八國的英文,兄弟我是大老粗,連中國的英文也不懂。你們是筆筒里爬出來的,兄弟我是炮筒里鑽出來的。
今天到這裡講話,真使我蓬蓽生輝,感恩戴德,其實我沒有資格給你們講話,講起來嘛,就像……對了,對牛彈琴!
下面的聽眾聽後,全部哭笑不得。
還有一次,韓復榘在手下的簇擁下,來到大明湖邊遊玩,這天天氣正好,韓復榘觸景生情,詩興大發,吟詩一首: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裡有荷花,荷花上面趴蛤蟆,一戳一蹦躂。
大明湖
手下連聲叫好,隨行的文人雖然感到不屑,但迫於韓復榘的威風,也只能點頭敷衍。
韓得榘等人從從大明湖出來後,又來到趵突泉,韓復榘見趵突泉邊建有女詞人李清照祠,便隨口問道:「這女人是幹什麼的?」
手下回答:「她是南宋詞人。」
另一名手下拍馬屁說:「韓主席既來之,應留下名句,以使後人頌之。」
韓復榘張口便來:「趵突泉,泉趵突,三個眼子一般粗,咕嘟咕嘟咕嘟嘟。」眾人再次鼓掌。
隨後韓復榘等人又來到千佛山,在登山時,韓復榘一不小心踢在了一塊石頭上,踉踉蹌蹌,險些摔倒,眾人趕緊上前扶住。他卻來了靈感,說道:「我出一上聯,『山上石稀爛崩硬』,你們誰能對下聯。」
千佛山
隨行人員想了很久,但都對不出來,急得直冒汗。此時韓復榘笑着說:「我的下聯是『河中水滾開冰涼』。」眾人如釋重負,齊刷刷地鼓掌。
女學生身穿短袖,韓復榘打了她幾個耳光
1933年,韓復榘響應南京國民政府的號召,號召山東人民積極響應「新生活運動」,其中一項重要的內容就是下令取締「奇裝異服」。
民國時期,國內的服裝樣式花樣百出,尤其是很多女性穿着露臂、露腿的服裝,韓復榘對此非常反感,他認為:奇裝異服,有傷風化,為我民族墮落之先兆,應嚴加取締。於是他制定了《濟南市奇裝異服暫行辦法》,明確了各種女裝必須要蓋住肘和膝,並嚴令省內所有女子一律照此規定着裝。
民國時期女性着裝
這樣一來,濟南的裁縫店生意頓時火爆了起來,每天都有改不完的衣服,賺不完的錢。有一家「明新衣料行」的老闆馮首達,出於商業利益考慮,在店門口貼了一副對聯:
熱愛黨國,本店同人嚮往新生活;
遵從省府,各家閨女時興舊衣裳。
橫批:共同美好
韓復榘得知此事後,十分高興,專門下令聘任馮首達為「新生活運動指揮小組」副組長,並發給他獎金500元。
有一天,韓復榘又微服出行,正好碰見一群女學生在路邊行走,其中有一個女學生穿着露肘上衣和露腿短裙,韓復榘十分生氣,於是上前質問她:「我出的布告不準穿奇裝異服,你不知道嗎?怎麼敢違抗我的命令?」
這個女學生不認識韓復榘,於是反唇相譏:「你出的什麼布告?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神經病?」
韓復榘不禁大怒,他連打了女學生幾個耳光,女學生羞怒交集,就躺在地上連哭帶叫地打滾,竟引來了很多路人圍觀。隨行人員怕事情鬧大,趕緊勸韓復榘說:「此事傳出去不好,得趕快把她帶回省府,然後打電話給教育廳,由他們領回去處理。」
韓復榘馬上命令隨從抱女學生上自己的車,不料女學生以為對方要綁架她,急得大呼救命。最終韓復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學生帶回省府。
教育廳長何思源過來以後,勸韓復榘派人送女學生回家,但女學生受驚過度,哭鬧不止,還不停大喊:「你們把我殺了好了!」何思源只好對韓復榘說:「這孩子也怪可憐的,主席是否考慮讓她的父親來接她回去。」
韓復榘只好問清了女學生的家庭地址,然後把她的父親請了過來。女學生的父親名叫曹竹亭,曾當過會計,如今已經退休在家。曹竹亭到了省府以後,生怕韓復榘找他的麻煩,連忙鞠躬說:「請問韓主席有何訓示?」
韓復榘見曹竹亭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對他頗有幾分好感,就把他女兒因違禁穿短袖襯衫被打的經過說了一遍,並說:「這件事我做錯了,我送給你100元錢,你回去後給她做幾件長袖褂子,請你把女兒領回去吧。」
曹竹亭連忙說:「敝人家教無方,以致小女惹主席生氣,敝人罪該萬死,但憑主席發落。」
這番話很合韓復榘的品味,他對曹竹亭又多了幾分好感,便請他坐下,和他聊起了家常。當韓復榘聽說曹竹亭當過會計時,當即表態:「你當過會計,對理財當然有辦法,明天我派你當稅務局局長。」
曹竹亭感到十分意外,連忙推辭說:「蒙主席器重,敝人感銘五內,不過敝人年事已高,怕是有負主席厚愛,還望主席再事斟酌。」
韓復榘卻揮了揮手說:「我說你能幹,你就能幹,不必推辭了!你回家準備準備吧。」
韓復榘和妻子
兩天後,曹竹亭果然被任命為某稅務分局局長。後來濟南的老百姓把此事編成了一首歌謠傳唱:
韓主席大人小量,打人不是開玩笑,打得曹家閨女呱呱叫;
嘔,曹家閨女叫得好,叫得響,叫出老爹當局長;
韓主席,曹局長,巴掌拍出的什麼名堂!
韓復榘看戲,點名要看「關公戰秦瓊」
有一天,韓復榘的父親想要看戲,韓復榘為表孝心,這天晚上親自陪着父親來到了戲園子。戲園班主呈上當晚戲單,韓父問道:「今天晚上演哪一出?」
班主陪着笑臉道:「回老太爺話,戲名叫『關公千里走單騎』。」
千里走單騎劇照
韓老爺子問:「關公是哪裡人?」
班主回答:「山西人。」
韓老爺子不滿地說:「好好的山西他不待,跑到咱山東做啥?既然如此,咱山東也得出一員大將迎敵,不能丟了咱山東人的臉!」
韓復榘便問副官:「哪個名將是濟南人啊?」
副官回答:「秦瓊就是咱濟南人。」
韓復榘當即拍板:「這不結了,就叫秦瓊會會這關公。」
「千里走單騎」是一出傳統戲,台詞早已被整個戲班唱熟,突然要加個秦瓊進來,這讓演員怎麼演?班主只好向韓復榘叫苦:「關公是漢朝,秦瓊是唐朝,二人相差400餘年,這齣戲怎麼演?」
秦瓊
韓復榘卻不管,他厲聲說道:「演得演,不演也得演,只要老太爺高興,我就賞你們,不然的話,每人打20大板,攆出濟南府,以後甭想在這個地盤上演戲。」
最後韓復榘還着重強調:「今天晚上,一定叫秦叔寶大敗關雲長,看看到底他山西人厲害,還是咱山東人厲害。」
班主無奈,只好馬上回到後台,讓演員們趕緊準備,演員們聽後仰天長嘆,無可奈何,急忙披掛上陣,胡編亂造,不知所云一番,真真上演了一出「關公戰秦瓊」的時空鬧劇。
韓復榘是如何斷案的?
韓復榘自幼喜歡讀《包公案》、《施公案》、《彭公案》等公案小說,他主政山東期間,為標榜自己的「愛民政治」,經常親自過問民事刑事訴訟,並自詡為「韓青天」。韓復榘審案時,完全憑個人的感覺與好惡來判案,而且不準別人有異議,他經常說:「我的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是法律。」
韓復榘審案一般在周三、周六和周日上午,地點常設在省府大堂前。正中放四扇屏風,前面放兩層檯子,韓復榘總是站或坐在第二層檯子上。審問時,兩名法官各抱案卷,分列韓復榘的左右,韓復榘的前面則是荷槍實彈的執法隊,地下放一大捆繩子和七八條軍棍。
審案開始後,軍法處長站到韓復榘身旁,大聲宣讀犯人的簡歷和罪狀。宣讀完畢後,韓復榘便把右手慢慢地放到前額撫摸,注視着單獨站出的犯人,然後他閉目沉思片刻,把手從前額放下,如果將手往右邊一擺,即宣告該犯釋放;但如果他把手往左邊一揮,便意味着犯人沒有臉面活在世上,應該被槍斃。
每當審訊完畢後,韓復榘總會問身邊的人:「我審得如何?」
手下只能回答:「主席審得好。」
有一次,韓復榘同時審理一個偷雞的和一個偷牛的兩樁案子,他首先對偷牛的人說:「牛不聲不響的,還可以偷,你沒有什麼罪,開釋!」
圍觀的老百姓無不大驚,大家心想:當時一條牛可不便宜,此人犯了這麼大的罪,竟然被無罪釋放,那麼這個偷雞的人肯定也會沒事了。
不料此時韓復榘對偷雞的人說:「你這小子真膽大妄為,雞一抓就嘎嘎直叫,你還敢偷,你還有什麼事不敢幹?太可惡了,槍斃!」於是偷雞者就這麼被槍斃了。
一個周六的上午,山東省政府參議、民主人士沙千里派一個叫「小道」的勤務員到省府大院送信。小道送完信後,順便到審廳看韓復榘辦案,他覺得韓復榘用手勢決定犯人的生死很好玩,便想擠到前面看個明白,不料竟不知不覺擠到了犯人的隊伍里。
審訊完畢後,執法隊誤以為小道也是和犯人一夥的,準備把他拉上卡車,小道急得大喊:「為什麼綁我?」
韓復榘吼道:「槍斃你!」
小道被嚇得哭了起來:「哎呀,我是小道,是來送信的!」
韓復榘把「小道」聽成了「小盜」,以為他是來給土匪送信的,不禁大怒:「送信的也該殺,你現在是『小盜』,以後說不定會成為『大盜』,早殺為妙,拉出去槍斃!」
就這樣,一個15歲的小聽差,稀里糊塗地成了冤鬼。
天黑以後,沙千里不見小道回來,於是打電話問韓復榘,韓復榘這才想起上午好像確實有個「送信的」來過,但為時已晚,已經被自己槍斃了,最終只好給死者家屬賠償1000元錢了事。
魯南一帶民風剽悍,氏族間常有仇殺的事情發生。1925年,臨沂王姓殺死唐姓6口人,到了1930年,唐姓復仇,殺死王姓7口人。1935年秋,韓復榘審理到此案,極為震怒,立即下令將王、唐兩家人傳到了大堂上。
韓復榘問唐姓人家:「你家還有多少口人?」
唐姓的人說:「11口,老的84歲,小的12歲。」
韓復榘當即宣布:「把唐姓的11口全抓來,一律槍斃!」
一旁的縣長大驚,連忙說:「主席啊,王姓的人也殺了人啊!」
韓復榘卻說:「王姓殺人是民國14年,我不是省主席,我不管;民國19年,我已是省主席,唐姓敢於殺人,那是目中無我,膽大妄為。你不要再說了!」
韓復榘和蔣介石
省府的一名顧問又勸韓復榘說:「主席,把唐姓84歲的老人放了吧!」
韓復榘詭異地眨了眨眼:「留着他也會哭死的,何苦呢?還是一齊死了好!」
縱觀這幾件秩事,可以發現韓復榘既沒有文化,又缺少法律意識,處事粗魯、隨意,所以才會鬧出這麼多笑話,供今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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