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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看着在台上相擁而泣的江家父母和江暖暖,笑意逐漸蔓延至嘴角邊。
終於,江家所有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江暖暖以為是我偷走了她的父母,偷走了她富家千金的生活。
殊不知,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我天性懶散,江家父母卻給我制定了嚴格的生活作息。
每天四點,我就會被傭人喊醒。
四點半吃按照營養食譜做的沒有一點味道的早餐。
五點開始學習各種語言。
七點去貴族學校上學,晚上六點放學。
六點半需要跟顧辭吃一頓相看兩厭的晚餐。
七點開始練習芭蕾舞,八點是小提琴,九點鋼琴,十點儀態,十一點還要跟江媽彙報這一天的總結。
直到十二點,才能喝完一杯熱牛奶昏睡過去。
周而復始,已經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了。
還好,在我快要爆發之前,江暖暖先找回來了!
我好似認真地盯着台上的三人,其實思緒早已不知道飄去哪裡了。
聽說我親爸媽只是普通的工人,如此一來,對我的要求自然也不會太高。
我可以只學我想學的東西,吃我想吃的路邊攤,愛我想愛的人。
2.
想到這,我眼角餘光向站在不遠處的顧辭瞥去。
沒想到竟對上他饒有興味的目光。
我微微皺了皺眉,馬上將視線移開。
晦氣!不知道他盯我盯了多久?這人表面玩得花,其實心思深沉,我常常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也是我抵觸跟他聯姻的一個重要因素。
沒想到,這人竟慢條斯理地踱步到我身邊。
我扭過頭去不想理他,他卻微微彎腰低下頭湊到我耳邊。
激得我耳邊一片緋紅。
「南笙,江暖暖回來了你很開心?」
我的心被嚇得漏跳了一拍,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被迫回頭看向他,一雙琥珀般璀璨的星眸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倒映出了驚慌失措的我。
我理了理頭髮,強裝鎮定道:「她們能一家團圓,我當然為他們高興!」
「哦?」顧辭挑起一邊嘴角露出一個痞笑,忽地又朝我湊近了點,仔細端詳着我的神色。
我被他盯得又不自在起來,剛想退後兩步,他就用手攬住了我的腰。
我怒目瞪他,他笑得越發歡快。
「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不用跟我聯姻了所以那麼開心。」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既然江暖暖回來了,我自然不能再鳩佔鵲巢。」
看看,我這話說得,多麼冠冕堂皇正義凜然!
你這浪蕩又狡猾得跟狐狸一樣的男人,趕快給我滾得遠遠的。
顧辭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更像一隻四處散發魅力的騷狐狸了!
就在我強撐着與他對視不落下風的時候,他突然用手擰了下我的腰。
我沒設防,一下子吃痛,便「啊」地叫了一聲。
這人是不是有病?
3.
可因為這一聲,一下子全場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台上的江父江母在看見我的時候,神色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江暖暖的目光中更是藏着一抹深深的怨毒。
但很快她就調整了過來,端着溫柔的笑容,步履款款朝我跟顧辭走來。
「姐姐,你跟辭哥哥在說什麼說得那麼開心呢?」
我眨着眼角的淚花,很懷疑她是眼瞎了,從哪裡能看出我開心?
還有,我們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叫哪門子姐姐,故意把我叫老是吧?
我將手背在背後,想去擰顧辭的手臂,這狡猾的男人竟然「嗖」地一下把手縮了回去。
啊啊啊啊,抓狂!
面對着無數的閃光燈,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這個假千金的笑話。
呵呵,那就如你們所願。
我抹了抹眼淚:「沒說什麼,我在跟顧辭告別。暖暖,當初因為醫院的失職,我們被抱錯了,如今終於能各歸各位。今天之後,我也要離開江家回去我自己的家了。」
我裝作失落地低下了頭,其實是因為我實在忍不住快要笑出聲了!
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果然,江暖暖聽我這麼說興奮地握住了我的手,假意客氣般:「姐姐,不急的,你可以再多住幾天的。沈家太小裝不下你那麼多東西,你得好好挑選帶什麼東西去才行。」
哦豁,這是提醒我不要把江家的東西搬去沈家。
我本來也沒想帶什麼東西去,既然要跟江家撇清關係,那些外物我一樣都不想要。
我輕輕點了點頭,「不用,那些東西都是屬於江家的,我一樣也不會帶走。等會,從這裡出去後我就直接回沈家了。」
能感覺到江暖暖更開心了,握住我的手都不自覺地緊了緊,都捏痛我了!
我懶得再與她虛情假意,剛想甩開她的手,江爸江媽竟然走了過來。
要說整整二十年,沒有一點感情肯定是不能的。
有,但不多。
我明白,其實在江爸江媽心裏,我這個女兒就跟工具人一樣。
我得樣樣拔尖才能配得上江家大小姐這個身份,才能配得上顧家大少爺顧辭,從而幫助江家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江媽輕輕地摟了摟我,我朝她笑了笑。
「南笙,媽媽捨不得你。」
說客氣話這一點江暖暖肯定是完全遺傳了江媽的基因。
我剛想也說兩句客氣話應付過去,一旁卻突然傳來低沉磁性的嗓音:「既然那麼捨不得,不如讓南笙繼續生活在江家。」
我們所有人都愕然地望向發出聲音的顧辭,只見他笑容得體地站在那裡,一張臉帥得人神共憤。
「我想,江家應該不至於多養個人都養不起吧?」
混蛋啊!
我扯了扯顧辭的袖子,低着聲音咬牙切齒:「顧辭,你不要玩得太過火了。」
顧辭懶洋洋朝我笑了笑:「南笙,你休想逃!」
4.
顧辭真是病得不輕。
我懶得跟他糾纏,扭頭認真地看着江爸江媽:「爸爸、媽媽,允許我最後再這樣喊你們一次。感謝你們這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如今一切回到正軌我也很替大家開心。你們放心,我是真心實意想回到沈家,我想過回我本來該過的生活。」
「可是——」江媽為難地看了眼顧辭,「顧少爺說得也對。江家並不是養不起你,你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生活,沈家怕是支撐不了的。」說著,江媽拉起我的另一隻手,「南笙,媽媽也想你留下來。你跟暖暖一起陪在媽媽身邊好嗎?」
我剛想嚴詞拒絕,我的『嘴替』已經忍不住替我上場了。
江暖暖扯了扯江媽的袖子撒嬌:「媽!這樣不好吧。」她怯懦地看了眼顧辭,見他笑眯眯的,並沒有反駁的意思,底氣更足了,「我們是一家團聚了,可沈家夫妻也很想念他們的親生女兒啊。如果讓南笙留在江家,不是硬讓他們繼續骨肉分離么?」
「這——」江媽更為難了。
「就讓我回沈家吧,以後我也會來看您的。」
我看了眼顧辭,他眼睛微眯,正不知道在思量些什麼。
我不知道他想把我留在江家是為了什麼目的,但我絕對不可能讓他得逞。
「至於顧少爺,這是江家和沈家的家務事,就不勞您摻和了。」
聞言,他咧開嘴露出一個笑容:「這個家務事還必須我來摻和,你忘了嗎,我的小未婚妻?」
5.
這是江爸江媽和江暖暖最為在意的事。
他們立刻一臉緊張地緊盯着我。
我掃了一眼,認真對顧辭道:「跟你有婚約的是江家大小姐。我叫沈南笙,你的未婚妻應該是暖暖。」
江暖暖立刻嬌羞着望向顧辭:「辭哥哥,我會好好學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比沈南笙做得更出色,更配得上你的。」
聽着她刻意強調的「沈南笙」三個字,我心裏冷笑一聲。
她追求的這些,都是我最想拋棄的。
可顧辭卻沒打算放過我:「抱沒抱錯是你們江家的事。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們臨時換新娘,是把我們顧家當傻子耍嗎?」
一看顧辭要動怒,一直沒說話的江爸一錘定音道:「南笙留在江家,婚約照常!」
顧辭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得意地向我挑了挑眉,「聽見了嗎,小未婚妻?」
「沒聽見!」我一臉嚴肅地回答他。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江爸怒斥我:「南笙,誰教得你這麼沒教養。」
「江總。」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姓沈。」既然註定是要撕破臉,那為了自由我也不想再跟他們虛情假意下去了。
「我是沈南笙,不是江南笙。江南笙必須留在沈家,學那些你們逼她學的東西,過那些刻板的時鐘生活,嫁你們要她嫁的人。但沈南笙不需要,沈南笙會回到沈家,過她想過的生活,嫁她愛的人!」
「沈南笙,你怎麼敢這樣說話?」江暖暖塗著美甲的食指戳向我的眼睛,我一把將她拍掉。
她越發氣不過:「是你,是你搶了我的生活。在舞台上優美地彈着鋼琴的本應該是我!而不是在我想學的時候,沈家卻連買一架鋼琴的錢都拿不出來。」
「沈家夫妻是沒有給你買鋼琴,但他們還是拿出存了好久的錢給你報了鋼琴課。只要你認真學,你也可以在舞台上表演。可你是怎麼做的?你天天抱怨家裡沒有鋼琴給你練習,抱怨教你的老師不是最頂尖的,你有一天認真學過嗎?你以為錢是最好的東西?我告訴你,你錯了!你辜負了沈家夫妻對你最真摯的愛!」說完,我推開她直接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兩雙淚光閃爍的眼睛正緊緊盯着我。
一下子,一股酸楚湧上眼角,把眼尾都染紅了。
「南笙!」
「媽!」
6.
我如願回到了沈家。
凌晨四點,我有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卻發現床頭柜上放着一杯還冒着熱氣的牛奶。
我朝門外望了望,有一絲暖洋洋的光線透過門縫照了進來,讓我腦中的陰霾一下子被打散了。
我端起牛奶,小口小口地喝完。
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現在,我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可以去學我一直想學的爵士。
沈家爸媽確實不算有錢,但他們給了我最想要的愛。
可我以為的平靜生活,卻很快被打破了。
7.
這天,我剛練完舞回家,卻發現本來應該還在上班的爸爸媽媽竟然都在家。
他們的房屋輕輕掩着,從裏面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我有些疑惑地慢慢靠近,正好聽見了爸爸對媽媽說:「要不我去送外賣吧,總得維持生活。」
「什麼送外賣?」我將門推開,爸爸看見是我,臉上一時露出了難堪的神色。
媽媽安慰地拍了拍爸爸,溫柔地朝我說:「顧氏將我們的廠收購了,爸爸媽媽都失業了。」
爸爸急着補充道:「南笙,你別怕。爸爸一定會立刻想辦法找到工作的。」說著他重重地錘了下床,「都是爸爸沒用。你從前過着那麼好的生活,可爸爸卻連溫飽都有可能滿足不了你。」
我盯着自責的爸爸和媽媽緊緊握緊了拳。
顧氏?顧辭!
他絕對是故意的!
果然,很快我的微信就彈出來一條消息:「南笙,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當然明白。這個遊戲人間的大少爺,普通的玩樂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所以,在看到江家出了抱錯孩子這種只會在新聞里出現的事他才會那麼興緻盎然。
明明先前,他根本就不喜歡甚至於不在意我這個未婚妻的存在。
但顧辭,我告訴你,你惹錯人了!
我打了個電話,對面很快出現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他嗓音含笑,我的名字在他嘴裏滾一圈就莫名地添上了曖昧的味道。
「小南笙,你想通了?」
「我答應你可以,但你要幫我一個忙!」
掛掉電話後我走到爸媽身邊緊緊摟住他們。
「爸爸,媽媽,我其實根本就不想過那些冷漠但有錢的生活。我就喜歡我們這麼平平淡淡,但充滿煙火氣。你們一直都盡了自己所能對孩子好,所以不用自責。我們一起努力,這個家就會變得越來越好!」
8.
當晚,我背着雙肩包來到城南半山別墅群。
我抬頭望向最高最大的那幢燈火通明的別墅,握緊了手中的背包帶子。
今天接我電話的是隱在顧氏這些明面上財閥身後,本市真正最有錢有權的林氏集團繼承人——林清沐。
顧氏一直是本市明面上的龍頭,所以江家非常看中與顧氏之間的聯姻,以顧氏馬首是瞻。但所有人都知道,隱在他們身後,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有着大量產業的林氏才是這座城市背後真正的主宰。
我認識林清沐是在一場小提琴的演奏會上。
我剛表演完下台,就被人請到了他的身邊。
「江南笙?」
他坐在不遠處寬大的沙發椅上,一雙丹鳳眼微掀,語帶調笑,但攝人心魄。
我看了他一眼,緊閉着嘴沒有說話。
他笑了,「我有個合作想跟你談談,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我依舊閉着嘴,只是倔強地盯着他。
「林氏的影視公司最近在策劃一部文藝片,你很適合裏面的女主角。」他點燃根煙,但沒有吸,只是夾在手中把玩。
星火明滅之間,一雙眼璀璨若星辰。
我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不想被很多人注意,所以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不願意。」
「哦?」他掀起薄唇,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你可以隨意提條件。」
我也笑了:「我想離開江家,你能幫我嗎?」
聞言,他發出一聲嗤笑:「你想獲得自由,那得靠你自己啊。」
他站起來慢慢向我走近,壓迫感更強了:「想要什麼生活,靠別人是沒用的,得靠你自己抓住機會。你說是嗎?有意思的小南笙?」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
光靠逃是沒有用的,沈家父母只是普通人,顧氏和江家動動小拇指就能把我們捏死。唯有我自己變得強大,才能讓他們敢怒不敢言。
林清沐站在別墅的大門邊,裏面燈火通明,外面一片漆黑。
他就像光與影的結合,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我知道他比顧辭更難惹,但我現在別無選擇。
我要靠他爬上去,然後奔赴我的自由!
9.
「報酬是多少?」
林清沐大概沒想到我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他要錢,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啊,小南笙。」
我面無表情:「我需要錢先安頓我爸媽。」
林清沐挑了挑眉:「你這麼快就接受他們了?」
「這好像與你無關吧。」我瞥了他一眼,他摸了摸鼻尖,訕笑了下。
「你還讓我幫你一個忙,是什麼忙?」
「就是在我拍電影期間安頓好我爸媽,我不想讓顧辭的人再去打擾到他們。」
林清沐點了點頭:「這是小事。」說著他探出手想拍拍我的肩,我搶先往左邊跨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他無辜地舉起手:「我只是想安慰下你。」
我淡聲:「我可不想成為你帶出去交際的那些女明星。」
說完,我自顧自往別墅里走去。
隱隱約約隨風傳來:「你跟她們自然是不一樣的。」
10.
很快,我就投入到了電影的拍攝中去。
拍攝日程非常緊。因為電影本來是打算 7 月就開拍的,為了等我同意,林清沐硬生生等到了 8 月底。
時間就變得異常緊張,我也沒空去理外界的事情。
只是偶爾跟爸爸媽媽通電話,互相報下平安。
他們被林清沐安排到了一個海邊城市休養,消息封鎖得很好,顧辭是找不到他們的。
林清沐經常會來探班,還總喜歡找我說八卦,也不知道他作為林氏集團的繼承人到底為什麼這麼有空。
比如,江暖暖被江家嚴格的時間規劃快逼瘋了。她本身天賦就不高,學起來異常吃力。
那些名師也是嚴師,特別是藝術類的,體罰變得十分平常。
本身睡眠時間就少,沒多久身體就垮了。
江爸江媽還要嫌棄她:「你到底是不是江家的種,為什麼比南笙差那麼多!」
「南笙學的時候從來沒有讓我們操過心。」
「你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都練不好?」
「就你這樣你還打算替代南笙嫁到顧氏?我們都看不上,顧辭怎麼會看得上你?」
更令江暖暖崩潰的事是顧辭拒絕了每晚 6 點半的那頓晚餐,也就是變相否定了江暖暖是顧辭的未婚妻。
這在上流社會流傳甚廣,江家的面子都快因此丟盡了。
江暖暖終於沒熬住這種折磨,在一次芭蕾課上暈了過去,現在還住在醫院裏。
「你怎麼一點都不開心?」林清沐盯着正在背台詞的我疑惑問道。
我用眼角餘光斜了他一眼:「你來告訴我這些是為了讓我開心?」
「當然。我擔心你拍戲太累,所以讓你放鬆一下。」
我搖了搖頭:「江暖暖是有不對,但她也是受害者。根本的錯是在江家父母身上。他們根本沒有對孩子的關愛之心,在他們眼中,他們的孩子也是他們的商品,是幫他們攀附上顧氏的工具。江暖暖會變成這樣,他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林清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忽地笑了,就像冰山裡開出了一朵白蓮,絢爛奪目。
我心中一跳,忙避開目光。
「我其實一直很懷疑,你真的是被豪富之家養大的孩子嗎?」
我眨了眨眼:「也許,還有一種叫做本性的東西存在。」
我們相視一笑,這一刻,我突然感覺我跟林清沐之間的隔着的那一層隔閡終於消散了。
我看着他的臉,在林氏,想必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吧。
畢竟,他爸有個養在外國的小兒子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擔心我?」林清沐從我的目光中看出了什麼,忽地湊近我的臉。
我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仰。
卻沒注意到椅子承受不住這種重量,眼看着就要四腳朝天摔個大跤。
林清沐修長的手一把拽住了我的,把我穩穩地拉了回來。
我沒好氣地把手甩開:「你這種狐狸需要人擔心?」
他沒有否認,握拳低笑起來。
11.
兩個月後,電影終於緊趕慢趕拍攝完畢了。
從拍攝的小城,回到家裡的那一天,爸爸媽媽早就煮好了一大桌子菜在等我了。
可剛歡聲笑語吃了一半,大門就被人用力踹開。
我們吃驚地朝門口望去,兩個保鏢樣子的人讓開,顧辭從中間走了進來。
我定定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在他的手掐住我下巴的那一瞬間,用力地用手裡的筷子狠狠地戳了下他的手臂。
他吃痛甩開:「南笙,你膽子變大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我膽子一直很大!」
他低下頭:「哦?難道不是因為傍上了林清沐,你才有底氣這樣跟我說話?」
「你以為林清沐是真的喜歡你?等你被他玩膩了,還是得落在我的手裡。」
「哦,那你就慢慢等吧,看看等不等得到那一天。」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顧辭身後傳來,我們循聲望去,竟是一身西裝革履,打扮得異常正式的林清沐。
他似乎剛從哪個宴會上下來,身上還帶着淡淡的酒氣。
顧辭跟林清沐對視的那一瞬間,空氣中似乎都噼里啪啦點火雷鳴一般。
「沒想到林大少爺對我的未婚妻也這麼感興趣。」
顧辭咬牙切齒地念出了「未婚妻」三個字。
林清沐淡淡笑了笑:「我記得顧大少的未婚妻好像姓江吧,難道是我記錯了,沈南笙?」
我冷冰冰地附和道:「沒記錯。」
顧辭憤怒地回頭瞪了我一眼,我可不怕他,直接瞪了回去。
他一下子又軟了態度:「南笙,他不會長久的。」
我用力地皺了皺眉,這人還一直以為我是跟林清沐勾搭上了才敢反抗他。
「我跟林清沐清清白白,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了。請你們都離開我家,你們嚇到我爸爸媽媽了!」
爸爸媽媽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但反應過來之後已經把我護在了身後,與顧辭隔開了一道人牆。
「我是沈南笙,不姓江了。顧辭,如果你要找你的未婚妻,可以去醫院看看她,她應該正在等你。至於林清沐,他是我的老闆。我確實感謝他,因為在你逼迫我的時候,是他伸手給了我機會讓我能繼續追尋我的自由。但我們沒你想得那麼齷齪,他對我沒那種心思。」
我認真地看向林清沐,他直視了我好久,才不情不願地說:「現在確實只是僱傭關係。」
他刻意強調的「現在」被我自動忽略。
我朝着顧辭挑了挑眉,他沒好氣地甩了句:「你逃不了的,南笙。」
說完就越過林清沐先走了。
林清沐朝我走過來,爸爸媽媽認識他,終於放下了一直懸着的心。
「你想怎麼辦?」
我攤了攤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電影上映,拿到那筆錢,我就帶着爸爸媽媽離開這裡。」
「你要去哪?」 林清沐追問。
我故意忽視他眼中的熱切:「還沒想好。但應該是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地方。」
他目光深深地盯着我,我卻避開他,安慰起受驚不小的爸爸媽媽起來。
12.
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因為大門被踹壞了,我打算帶爸媽先去酒店住一晚上。
路上兩人偷偷嘀嘀咕咕了一陣,我回頭卻又立刻裝作沒事的樣子。
「你們是不是想去醫院看看江暖暖?」
媽媽震驚地抬頭看我:「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是吧。」我輕輕嘆了口氣,「你們那麼心軟的人,剛剛聽見她住進醫院就已經急得不行了。這麼多年,你們付出了那麼多感情,自然是捨不得的。」
爸爸避開了我的視線:「南笙,我們——」
「沒事。」我摟住他們,「我理解。這樣才是有血有肉的一家人啊。我們先去醫院吧。」
可我沒想到,我們找到醫院,江暖暖卻不願意見我們。
醫院的隔音還算好,但實在耐不住江暖暖在那裡大吼大叫。
「他們這些窮鬼,是來問我要錢的吧,叫他們滾啊。」
等江家的傭人張媽出來為難地看了我一眼,她還在裏面吼:「都怪他們,如果我從小就開始學,我現在絕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都怪他們,沒用的窮鬼!都怪他們!」
門裡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眼淚流滿面的媽媽,沒再說話,拉着她跟爸爸就往外走。
爸爸一邊走一邊嘆氣:「為什麼,我們怎麼會教育出這種孩子。」
我認真地看着他:「爸,你們沒錯。你們只是太愛孩子了,對她沒有約束力,但這不是她變壞的理由。你們認真地培養了她,學校也良好地教育了她,但她還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因為她從心底就是看不上別人,她覺得她自己是最好的。她的本性就是自私自利,所以看不見別人對她的好。」
媽媽點了點頭,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也許,這就是她生來就從江家帶來的東西吧。」
我們稱這種東西為天性。
13.
我跟爸爸媽媽手牽手走出醫院的時候,竟意外碰上了匆匆趕來的江夫人。
一時間,面面相覷,場面異常尷尬。
江夫人將目光對準我,眼眶有些微微泛紅:「南笙,媽媽聽說你到醫院來了,是特意來找你的。能不能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我看了眼眼巴巴望着我的爸爸媽媽,冷聲道:「不用了,江夫人。有什麼話直接在這裡說就行。」
江夫人斜了眼在她面前有些縮手縮腳的爸媽,冷聲道:「南笙,你看看你到沈家之後這是什麼打扮。」
我順着她上下打量的目光,看了眼我身上簡單的 T 恤和牛仔褲:「我覺得這樣穿比穿那些華麗的裙子舒服多了。」
「你不要嘴硬!」 江夫人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兩步,「我跟你爸商量過了,你到沈家一定也適應不了那些貧苦的生活。正好,顧大少也還念着你。你回到江家,依然是江家大小姐,顧氏集團的未婚妻。」
我被她這自以為是的發言都氣笑了:「江夫人,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過有錢但冷冰冰的生活。我在沈家過得非常開心,是我這二十年來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你開心什麼你開心?我聽說你這爸媽現在連工作都丟了吧?過兩天不會連飯都吃不上了吧?」
「我們有手有腳,能賺到乾淨的錢養活我們自己!」我直視着江夫人的臉,她被我的話氣了個倒仰。
「果然,養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顧大少看上了你,你以為我還會理你?」
我點了點頭:「當然不會。我知道,從小你們就把我當成了攀附顧家的工具。以前,作為江家的女兒我還會為此傷心。但現在,我終於自由了。我為我不姓江感到慶幸!」
說完,我拉着爸爸媽媽昂首挺胸朝醫院外走去。
經過江夫人身邊的時候,她恨聲對我說:「南笙,你會後悔的。」
我看向她:「江夫人,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將目光過多地盯着我跟我爸媽身上比較好,你們還是專註於如何將江氏集團發揚光大比較好。」
我走出兩步,又回頭叮囑她:「對了,如果江家想好好發展,就不要把眼光盯在趨炎附勢賣女求榮上。產品,才是一家企業生存的根本!」
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我也只能言盡於此了。
雖然我知道他們不會聽進去,江家的沒落在他們不顧創新,只追在顧氏身後溜須拍馬時就已經註定了。
14.
很快,電影就上映了。
本來,林清沐是打算給我一筆出演費的。那筆錢,足夠我帶着爸媽離開這座城市,找一個寂靜的小城,過我們想過的生活。
但是,我不想欠他太多。
人情,是最還不清的東西。
所以,我跟他約定,這筆錢在電影上映之後再說。
如果票房大賣,那我就拿我應該拿的。反之,我則分文不取。
但要麻煩他看在我拍了這部電影的份上,再庇護我一段時間,讓我能在不被顧辭騷擾的情況下安心賺到那筆離開的錢。
但我沒想到,電影會火爆到這種程度。
竟然還入圍了當年的各大獎項。
所有人都想採訪我的時候,我正坐在林清沐半山的別墅中靜靜喝着茶。
「你真的一個採訪都不想接?」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拍電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避開顧辭。」
「也許是因為我從小在江家長大,所以我也能猜到你們這些大少爺在想些什麼。」
「也許你們的生活就是追求刺激,找些新鮮的玩意兒。又也許你們也厭倦了這種生活,但自己深陷其中,就也不希望別人掙脫束縛。所以,顧辭在發現我想要逃離江家,逃離這種生活的時候,不管是出於找樂子的心態,還是出於想折斷我翅膀的心態,他瘋了一樣想把我禁錮在他身邊。」
我握緊手中溫熱的茶杯,想驅散想到的這些寒冷。
「我一直都是個普通人,所以靠我自己,我是鬥不過他的。但我不甘心,所以我藉助了你的力量。」
林清沐靜靜地望着我。
今天他收斂了以往的鋒芒,頭髮也順滑地塌下來,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氣質溫潤了許多。
「你並不是藉助我,你靠的是你自己。」
我愣住了,抬起頭直直地盯着他。
「你忍受了二十年如一日的學習,才能變得那麼優秀,在舞台上閃閃發光,吸引到了我。我才會給你這個機會。」
「你就像我說的那樣,靠自己,逃離了江家。」
碎發間的星眸蘊藏着濃重的情意,就像一團旋渦將我吸引了進去。
但我很快反應過來,用力掐了掐掌心。
刺痛讓我清醒,我避開他的目光重新低下頭。
跟林清沐在一起,過那些鈎心鬥角的豪門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15.
本來想將這裡的房子賣了我們就離開這座城市。
但一直有人在阻擾我們賣房的事宜。
先是江家,大概是那天我惹惱了江夫人,她想給我們點顏色瞧瞧。
所以每次有人來買房,都約定好了,但到簽合同那一天卻總是爽約。
之後是顧辭,他放出話來:「誰買這間房子就是跟顧氏集團作對。」
我們家的房屋再也無人問津。
雖然爸爸媽媽有點捨不得,但我還是決定放棄這間房子直接離開這裡。
林清沐有說要以自己的名義把屋子買下來,但我說並不需要。
拍電影得到的酬勞,已經足夠支撐我搬家的各項事宜。之後,我們一家人都有手有腳,能賺取讓我們幸福生活下去的資本。
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天,我將一封匿名郵件發送到了相關部門。
在動車上時,我就看到了因為這封郵件鋪天蓋地的新聞。
「顧氏集團核心產品竟然有致癌物質!」
「顧氏爆雷!」
等等詞條爭相衝上熱搜。
這是我一直捏在手裡的武器,但我直到真正確定我脫離了他們才爆出來。
顧氏的核心產品,一部分零件都是由江氏進行生產的。
江爸為了利益,不惜以含有致癌物質的材料代替原有的環保材料。顧氏也沒有嚴謹檢查,只看到了低廉的供應鏈。
我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還是江南笙。
我努力勸江爸不能枉顧消費者的生命安全做這種違法的事,但他被利益熏昏了頭腦,完全聽不進去。
我收集了江氏生產鏈上的大量材料,本想提交給顧辭,讓他出面處理這件事。
可沒想到,江暖暖先找上門來。
這件事也就被耽擱下來。
沒想到,竟成為了我手上反擊的武器。
如果他們沒有逼我逼得那麼過分,也許事情最後就不會鬧到這一步上來!
看着手機視頻中顧辭在鏡頭前道歉的視頻,我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爸爸媽媽跟我相視一笑,我終於可以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去了!
番外
我在一座南方的小城安了家。
這裡有青山,也有綠水,是著名的風景旅遊區。
爸爸在旅遊景區內開了一間小超市,每天和媽媽看看店,收入很不錯。
我則在市區開了一間舞蹈教室。
我招聘了老師來教爵士,經常會跟着那些學員一起學習。
我自己也會教一些小孩跳芭蕾,林清沐說得沒錯,這些是我靠自己學來的本事。也許它們不是我熱愛的,但它們也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不再刻意排斥它們,偶爾也會拉拉小提琴,彈彈鋼琴。
這晚,我剛下課。
關上門的時候,卻感覺不遠處有一個人正站在樹影下盯着我。
我警覺地回頭看了一眼,就一眼,我就認出了那個人是林清沐。
燈光照在他的頭頂,他整個人璀璨奪目,但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我總感覺他是在微微笑着的。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喂!」他向我喊道,「我把顧氏徹底搞垮了!」
我的眼淚再也沒忍住,默默地流了下來。
一個月前,顧氏徹底倒閉。
當初我將顧氏的核心產品有致癌物質的材料爆料出去後,顧氏的股價一夜大跌。
但顧氏還是有些手腕的,他們很快將江家推到了檯面上。
他們則變成了深受矇騙的被害者。
鋪天蓋地的水軍為顧氏洗白,確實迷惑到了普通的群眾。
很快,顧氏的股價就平穩下來。
但三個月前,顧氏突然又爆出了大雷。
內部投資者間出現了紛爭,一夕之間開始分崩離析。
我開始能在一些財經新聞上看見顧氏的一些產業被林氏集團慢慢收並。
我知道是林清沐出手了。
「你來這幹嗎?」我聲音微微哽咽,看着對面那人慢慢向我走近。
他的頭髮像那晚一樣軟塌塌的,半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低頭望着我:「小南笙,我來投奔你了。」
「你吃了那麼大一個顧氏,還被林氏集團趕出來了?」我鼓了鼓嘴巴,氣哼哼地問。
「對啊,那你收留我嗎?」
我想用力推開他:「不收留。」
卻被他一把握住:「你捨得?」
我想用力甩開他,他卻死死握住了我的手。
「我當然捨得,你是我的誰啊?」
下一秒,林清沐卻一把將我扯進了他懷中,緊緊抱住我。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我在他懷裡號啕大哭,哭得他的襯衣都濕透了。
「我可不會陪你回去過那種生活。」
他輕輕摸着我的頭髮:「當然,你可以過任何你想過的生活。而我,會來追隨你的腳步。」
林清沐因為吞併了龐大的顧氏,獲得了林氏集團股東的一致支持,直接將他老爺子趕下了台。
現在,林氏集團已經由他全權做主,再也沒人能撼動他的位置了。
是他教會了我真正的愛不是禁錮,而是放任她追尋自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