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香港名導演王晶舉辦70歲生日宴會，在事後曬出的現場視頻中，好久沒有露面的瘋狂小楊哥也出現在了畫面中。
有個特別的細節，在切蛋糕時，王晶還特意將小楊哥拉到了身旁。
這不禁讓人產生猜想，小楊哥過去的那些黑料，都已經洗白了嗎？
還是說，這又是他試圖復出的一次嘗試？
自從去年8月以來，瘋狂小楊哥各個平台賬號停更以來，已經9個月了。
早在今年3月，合肥市監局就發佈了《關於合肥三隻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整改情況的通報》，指出三隻羊公司的整改已經結束，符合經營的標準。
換句話說，官方認證，曾經備受關注的三隻羊可以重新開張了。
三隻羊公司緊隨其後，也就停業整改情況發佈了聲明，並對此前久久沒有做出回應的種種情況，做出了道歉。
在整頓期間，「瘋狂小楊哥」僅僅在抖音平台累計掉粉就超過1200萬。在最近的一個月，掉粉近百萬。
小楊哥（本命張慶楊）名下關聯的8家企業，還有4家企業的狀態為存續。除此之外，還有超過50家間接對外投資的企業依然在經營。
而根據合肥官方去年10月發佈的通報，三隻羊公司足額繳納了罰款近7000萬元，並對消費者累計賠付了近3000萬元。僅是兩者合計，就近億元。
就此可以看出，「瘋狂的小楊哥」並不是大家以為的一個簡單的做直播帶貨的自媒體公司，而是一個體量龐大的商業帝國。
而此次受邀出席王晶的生日宴會，也不是小楊哥第一次做出的復出努力。
只不過失去信譽太久，此前的種種努力嘗試，消費者都不買賬。
但無論如何，如果我們詳細了解小楊哥的發展歷程，還是不得感慨他野心、膽識和手段。
否則，到了今天，王晶這樣的人物，又為何心甘情願為他站台呢？這背後，肯定不是拿錢辦事那麼簡單。
草根賤兮兮地崛起
小楊哥的瘋狂故事，要從2015年說起。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還在微信、微博、QQ，快手已經試水短視頻，並很快就突破了日活1億的體量。
快手的老闆表示，短視頻不為大明星、大V存在，而是希望連接社會上被忽略的大多數。
快手一開始的標籤就是「草根」「老鐵」，對標的人群是三四線城市和農村人。
當時的小楊哥還叫張慶楊，是一名在校學生，留着土裡土氣的鍋蓋頭。
他在快手註冊了一個賬號，發佈的第一個視頻，是模仿關節脫臼後跳舞的樣子，頗有些滑稽。
那時候，短視頻還是一個新鮮事物，起號、漲粉都比較容易。只要發作品，一個月漲幾萬粉，是常有的事情。
2016年，也就是張慶楊進駐快手的第二年，對他來說，是轉折的一年。他發表了自己的成名作——「炸墨水」。
他和室友將點燃的鞭炮丟進陽台上的墨水瓶里，室友搶先跑進房間，反鎖了門。張慶楊在後面着急、瘋狂地拍門，墨水瓶爆炸，濺了他一身。在視頻的最後，張慶楊對着鏡頭，憤怒地罵了幾句髒話，就好像事情是真實發生的一樣。
就是這個視頻，在一夜之間爆了，賬號漲粉六十萬。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他確定了自己賬號的方向：無厘頭的搞笑，帶着一股濃厚的賤兮兮的感覺。不知道，他是不是周星馳的粉絲。
他早期拍的視頻還不成系統，大多從生活中取材。比如，放屁時在屁股後面用打火機點燃，形成噴火的效果；又比如假裝肚子疼得跪地不起，然後突然向走近的女朋友求婚。
2018年，是他命運的第二次轉折。
「瘋狂的小楊哥」進駐抖音。他的視頻拍攝內容，也逐漸從單一的搞笑視頻，發展成為了「小楊家族宇宙」，他把哥哥、父母、女朋友，甚至是岳父、岳母，都拉進來，成為他視頻中的角色。
才大半年的時間，他在抖音上的粉絲就已經超過800萬。幾乎所有的視頻的點贊量都超過200萬，有的甚至超過400萬。
「瘋狂的小楊哥」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網紅。
2020年時，小楊哥的抖音粉絲已經超過4000萬。
當時全國在疫情的影響下，很多人居家不出，直播帶貨方興未艾，小楊哥兄弟也開始嘗試，雖然粉絲體量龐大，但剛開始的帶貨效果並不明顯。
但這並沒有讓他們放棄。反而在第二年，正式成立了「三隻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集中力量發展帶貨業務。
當時，李佳琪、薇婭、羅永浩等頭部帶貨主播的競爭非常激烈，但小楊哥不走尋常路，愣是憑藉自己「瘋狂」的畫風，殺出了一條血路，躋身頭部。
他在直播中延續了拍短視頻時無厘頭、搞笑、耍賤的風格。
大部分主播都想在鏡頭前維持自身的體面，盡量表演出高大上的感覺，小楊哥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直播賣零食，他帶着一幫人，像一群飢餓的豬拱食一樣瘋搶，還時不時發出怪叫，毫無體面和高級可言。
所有的主播都害怕在直播間翻車，但翻車卻是小楊哥直播間專門要追求的效果。
賣爆米花機，直接把直播間炸得硝煙瀰漫，連人的臉都看不清；賣螺螄粉，兄弟倆在鏡頭前試吃，直接吐了；賣不粘鍋，剪個雞蛋全都粘在鍋上；賣垃圾袋，號稱承重力超強，結果剛放進去一桶水就當場干撕裂……
別人的直播間翻一次車，可能是人設崩塌。
但小楊哥的人設就是草根、土、賤、搞笑、沒正行。翻車不僅不是事故，反而增加了大家對他的好感度。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翻車、砸鍋事故，小楊哥直播間的人氣一次又一次地創下記錄，迅速登上抖音直播帶貨人氣榜的前三甲。就連那款粘鍋粘得慘不忍睹，被小楊哥當場砸了的不粘鍋，也在一分鐘內賣出了1.8萬件，銷售額超過500萬。
很多人在小楊哥直播間買東西都只是順帶手的事情，他們的主要目的是來看他搞笑、整活的。
花點錢，看個熱鬧，開心，對那些因為疫情出行受到限制的人來說，不失為一種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和大部分主播不同，小楊哥每周只播一兩場，但他發明了「切片系統化管理」。即通過剪輯他的視頻或直播畫面，發佈在第三方的賬號上，拉動商品銷售。
網上傳言，「三隻羊」每個月的工資支出超過5000萬，大部分發給了近萬名的線上切片剪輯師。
三隻羊官方數據顯示，在2022年時，有11000多人獲得了三隻羊網絡的切片授權，人均收入近20000元，其中有300多個品牌通過切片的帶貨量銷售額過百萬。這個數據在2023年，肯定更為可觀。
切片系統化，像極了一層又一層的分銷模式，給三隻羊帶來了豐厚的經濟回報。據《中國企業家》的報道，2023年三隻羊GMV為160億元。2024年上半年，這個數據又翻了一番。三隻羊在合肥啟用了20000多平米，氣勢恢宏的總部大樓，在蘇州、杭州、海口、廈門、瀋陽等多地開了分公司。
甚至還把分公司開到了香港，網傳曾志偉是分公司的董事長，不知真假。但在三隻羊的很多重要場合，確實經常能見到曾志偉等一眾TVB明星的影子。
由此可知，到了今天，小楊哥雖然已經沉寂多時，還有王晶這樣的大導演願意為其站台，不是沒有歷史原因的。
根據網絡直播凈收入數據統計，2023年，小楊哥以超過32億元的成績位居榜首，另一個平台的扛把子辛巴以30億元位居第二。兩人的收入加起來，比前十名里另外八人的總和還要多。
張慶楊，網絡賬號名為「瘋狂的小楊哥」。人如其名，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從一個小小的草根開始，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就這樣崛起了。
但更為瘋狂的還在後面。
瘋狂的小楊哥有點瘋
在今天看來，小楊哥的遭遇，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樹大招風，人出名了就是非多。
既然是靠流量吃飯，就絕不能反過來怪粉絲們過於苛責。
更為準確的解讀應該是突如其來的財富和名利，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易經》所說「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首先是三隻羊旗下女主播沫沫的離奇消失，引起了網友們的猜測。
沫沫的前老闆站出來爆料稱，沫沫是小楊哥的情人，而且已經懷孕，但是小楊哥要求其墮胎。在來來回回的撕扯中，最終被小楊哥及家人以敲詐勒索的罪名送進了監獄。
網上還有一種說法，在小楊哥帶貨剛開始時，沫沫已經小有規模，在直播界，算是是小楊哥的前輩。起步初期，小楊哥得到了沫沫給予的扶持。
如果傳說為真，那沫沫應該算是小楊哥的恩人。
如果沫沫確實是被小楊哥及其家人送進了監獄，那能與其媲美的恐怕只有吳秀波和陳昱霖的故事了。
小楊哥家人的醜聞隨後而至。
他的父親被曝在業主群里誤發了一段長達12秒的不雅視頻，甚至傳聞楊爸和楊媽的閨蜜有染，楊媽知情但選擇了默許。
小楊哥本人除了被爆婚內出軌，甚至還傳言他在公司內部實行選妃制，旗下眾多女主播陷入輿論的旋渦，最後甚至連帶他們的妻子都被逼得不得不出面發文說明情況，但最後都不了了之，只剩吃瓜群眾各種胡亂猜測。
如果這些花邊新聞還只是邊角料，那作為直播帶貨的領軍人物，在商品銷售方面的失信，則更為要命。
首先是在2024年「3.15」曝光的梅菜扣肉使用槽頭肉事件，雖然沒有點名瘋狂的小楊哥，但網友們很快證實，他們也銷售過此款產品。
但經曝光以後，三隻羊並沒有做出正面回應，反而是有些逃避的意思。這已經引起了眾多網友的不滿。
隨後的「香港美誠月餅」事件，則直接把三隻羊擺在了砧板上。
2024年中秋前夕，小楊哥在直播間三次銷售「香港美誠月餅」。
宣稱這是香港本地的「高端月餅」， 「線下根本買不到」，還稱是「米其林大廚調製的黑松露流心」「有貴族血統」，實體店售價高達239元一盒。
直播間還邀請了曾志偉、馬國明等香港明星站台、助陣，短短一天就售出24000單。
該品牌在抖音近30天的銷售額更是突破5000萬元。
然而事實是，他們在故意欺騙消費者。
美誠月餅與知名品牌香港美心月餅名字高度相似，但實際上產銷均不在香港。
據《廣州日報》多方查證，美誠月餅在香港既無門店，也無線下售賣點，實際運營方是廣州的一家公司。這款月餅原本的價格是59元3盒，在小楊哥直播間卻賣到169元3盒。
小楊哥在直播間的口頭禪是歇斯底里地大吼：「家人們，幫你們把價格打下來了！」
「美誠月餅」事件曝光後，被網友調侃「幫家人們把價格打上去了」。
但消費者的維權路卻並不順暢。
不少消費者申請退貨，卻遭到平台拒絕。有媒體以消費者身份諮詢美誠月餅抖音平台的官方客服，對方表示月餅屬於時令性特殊食品，不支持無理由退貨退款。
央廣網對此評論道：「月餅商家和帶貨主播心照不宣地『蹭』香港本土商品熱度，抬高月餅身價，自己賺得盆滿缽滿，卻完全不顧消費者的知情權。」
在此之前，三隻羊的直播間還曾被爆銷售假茅台酒。
一連串的事件，讓瘋狂的小楊哥陷入了輿論的旋渦。
而他的老對手，快手平台帶貨的扛把子——辛巴，在此時選擇了落井下石。
導火索是辛巴在直播售賣一款大閘蟹時，銷售鏈接出了問題。
辛巴直接點名道姓是小楊哥在背後搗鬼，並公開指證小楊哥多次售賣假冒偽劣產品，卻一直逃避售後問題，「質檢、售後、賠償態度都沒有，只剩炒作」。
他甚給小楊哥下「戰書」，稱若小楊哥一個月內不對產品進行賠付，自己將拿出一億元資金，按「一賠三」的標準賠付給小楊哥的顧客。
面對辛巴的挑戰，小楊哥選擇漠視，不予回應。
但三隻羊的直播間帶貨量受影響明顯，幾乎是「斷崖式」下跌。僅僅半個月，驟降90%以上。
隨後粉絲量暴跌，又有超過1000多名主播解約。
輿論鬧得無法收場，最終合肥市監局終於出面。
結果我們都知道了，三隻羊全網賬號被停播，處罰、整頓、賠償。
當然，罰點錢，賠點錢，無論是對三隻羊這家公司來說，還是對小楊哥本人來說，都算不得什麼。
但作為一個帶貨主播，信譽失去了，想再找回來，就難了。
誰都差不多
原則上，三隻羊的各個賬號早已經可以恢復經營。一直以來，小楊哥也在以各種形式試水復出，甚至回到最開始的樣子，戴着頭套出鏡，想要喚醒粉絲們的記憶。但每次嘗試，迎接他的都是洶湧的謾罵，以及新一波的掉粉潮。
高額的罰單，最多只能是對違法行為的事後彌補，消費者心中已經失去的信任裂痕，恐怕永遠都無法彌補了。
「瘋狂的小楊哥」是不是還有足夠的手段，再回到從前，我們只能拭目以待了。
要另外補充說明的是，小楊哥的消費者們也沒有等到辛巴兌現承諾。他自己的賬號隨後也被無限期封禁了，直到今天，也沒有看到解禁的跡象。
而他自己的醜聞，也並不比小楊哥少。
其實，好像大家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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