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穎新片生猛開局,逆風翻盤

趙麗穎最新主演的《向陽·花》於清明檔上映。該片豆瓣開分6.6,從口碑上來說,並不算優秀,但在一眾新片中,顯得相當扎眼。

《向陽·花》以一種傳統的苦情敘事疊加時下流行的女性互助、底層反擊等元素,向我們講述了一則跌宕起伏的救贖故事。更為關鍵的是,它是昔日商業片大導馮小剛的最新力作。

影片改編自作家蟲安的同名小說,從立項時便引起過不小的討論。

原因在於,蟲安早年間誤入歧途,曾有過近七年的牢獄生活。出獄後他根據個人真實經歷,外加遍訪十幾位刑滿釋放的獄友,創作出一系列牢獄題材小說,如《刑期已滿》《穿婚紗的殺人少女》《教改往事》等。

其中,《穿婚紗的殺人少女》乃是電影《朝雲暮雨》的藍本,而此番的《向陽·花》則根據《教改往事》加工而成。

影片一開始,就用一組鏡頭捕捉女子監獄裏的眾生相,這裡既有拐賣孩子的人販子,也有拉大旗作虎皮的涉毒混混,當然也少不了一群見風轉舵的小嘍啰。

其中,趙麗穎扮演的女主角高月香和蘭西雅扮演的女二號毛阿妹,在這群罪犯中顯得頗為「另類」。

高月香是因為直播裸聊,傳播淫穢物品,被判入獄兩年多;而毛阿妹則是偷竊被抓,鋃鐺入獄,同樣面臨兩年多的牢改。

可另一方面,她們也都各有苦衷。

高月香之所以自輕自賤,在於她想替先天聾啞的女兒買個二十多萬的人工耳蝸,不讓愛女從小承受殘疾之苦;而毛阿妹剛剛成年,她自小在賊窩長大,長期遭受洗腦,被迫四處偷竊。

頗有緣分的是,毛阿妹一開始的人設同樣是個聾啞人,而為了女兒學習手語的高月香,就此與毛阿妹的命運捆綁在一起,成了毛阿妹在獄中的「私人翻譯」,管教的任何指示,都會通過高月香的手語,傳達給毛阿妹。

就這樣,高月香將毛阿妹當作了女兒的替身,多照顧一分這位聾啞小妹,等同於多寄託一份母愛之念;同樣地,毛阿妹也將高月香視作精神層面的母親,從小就是孤兒的她從高月香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親情的羈絆。

不過,影片並不執着於監獄內的獵奇話題,而是將更多的筆墨放在了鐵窗之外。當高月香和毛阿妹走出監獄,她們真能重獲新生嗎?這才是《向陽·花》探討的核心話題。

高月香一出獄,就想把女兒接到身邊。可問題在於,她既沒有落腳之處,也沒有穩定收入,與其讓女兒跟着自己受罪,還不如讓她暫時寄居福利院,最起碼生活無憂。

由此,在隨後的大量篇幅中,高月香和毛阿妹雖然想靠着合法行當掙錢、重啟人生,卻屢戰屢敗,不斷陷入困境。

到酒店做清潔工,高月香被人污衊偷竊,還因為刑滿釋放的身份,遭人嫌棄,幾乎找不到穩定正當的工作;毛阿妹下了決心,不想重返賊窩,想要隱姓埋名,掙點小錢,可由於不識字,沒有身份證,她連賓館都住不了,只能在露天的二手車裡凄涼過夜。

即便兩人最終合力,組成「落難者同盟」、相互扶持,但心懷叵測的無良商人總會掐准這對姐妹的痛點,心生歹意,剋扣工資,藉機揩油。

《向陽·花》拍得最細膩複雜的地方,便是它用地獄開局的設定、人心歹毒的環境、泥淖不堪的處境,不斷拷問高月香和毛阿妹:即便如此,還走正路嗎?

讓人印象深刻的一處,便是兩人假扮警察,到獄友胡萍的老家行騙。她們本以為胡萍家境殷實,想趁機撈上一筆,沒成想胡萍同樣身世可憐,祖父母老無所依。

原本打算騙錢的兩人,竟然自掏腰包,塞給胡萍的祖母,假意說這是胡萍在牢里的一點心意。

這一邪一正的轉變,道出了兩人的辛酸苦悶、良善溫情。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向陽·花》里的角色設定、主題立意,與馮小剛多年前的經典之作《天下無賊》有異曲同工之妙。

比如二者都是講述有「原罪」的主角,因為孩子想要得到救贖,《向陽·花》中是高月華,《天下無賊》里是劉若英扮演的女賊;也都聚焦純良對邪念的考驗,《向陽·花》里,是高月香的聾啞女兒對她的心理督促,《天下無賊》中,是王寶強扮演的傻根對男女主角潛移默化的影響。

當然,兩者也都含有「賊」這個犯罪元素,甚至不惜筆墨,將這一鮮為人知的犯罪技巧做奇觀化的展示,且都有一位外表斯文孱弱、內里邪惡歹毒的反派,《向陽·花》中,是錢漪飾演的老爹;《天下無賊》中,是葛優扮演的黎叔。

可與此同時,《向陽·花》又呈現出馮小剛過往電影中不曾展現的色澤和路數。

比如兩位女主角反擊厄運的勇氣,不管是高月香對性侵犯說「不」,還是毛阿妹對賊窩表示拒絕,以及兩人合力生存、向陽而生的倔強勁兒,都透露出時下不內耗、不妥協、想發瘋的底層情緒。這一點,在《周處除三害》《默殺》等片中,都有過更直白的表達。

而在《集結號》《一九四二》《芳華》這些馮氏電影中,主角們的「認命」和妥協,才是貫穿全片的人物底色。

從《向陽·花》的新意和銳意,足以看出步入暮年的馮小剛在沉寂多年之後想要重新擁抱電影市場、奪回輿論話題權的決心,但問題在於,新意並沒有掩蓋本片的問題,銳意也無法提升電影的品質。

本片最明顯的毛病在於,高月香和毛阿妹數次被人坑騙、數次撕逼分開又數次燃起希望的故事節點,太過依賴偶然和意外。

不管是高月香和毛阿妹與性侵犯互毆,還是高月香得到銷售門鎖的機會,以及電影最後,那場機緣巧合的獻血戲碼,將高月香的命運整體扭轉。

可見,《向陽·花》里的橋段設計、人物動機,還是《不見不散》《大腕》里的那一套,即用猝不及防的意外營造黑色荒誕的喜劇效果,這也是馮氏喜劇屢試不爽的招式。

可問題在於,《向陽·花》並不是《不見不散》《大腕》那樣的荒誕喜劇片,而是帶有沉重基調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它所展現的人物群像、所探討的社會話題,必然不會那麼輕鬆。

當馮小剛以過往鬆弛荒誕的口吻講述一個本該嚴肅對待的故事,這便造成了無法縫合的風格裂痕,讓整部電影看到最後顯得過於輕佻,也過分意外了。

總的來說,《向陽·花》自然不是一部絕佳好片,更不算馮氏電影中第一梯隊的作品,但相比於其前幾年的《非誠勿擾3》《只有芸知道》這些讓人昏昏欲睡的庸片,它仍讓人瞥見了馮小剛昔日的勁頭。

只希望這位步入花甲之年的導演,可以迎頭趕上,繼續給影迷們帶來新鮮的電影衝擊力。

花無宴

責編 柴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