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事》:殯葬題材,只有煙火氣就夠了嗎?

幾番調檔,國產家庭片《人生大事》終於在6月24日姍姍來遲,並以首周末票房2.5億元、貓眼評分9.7的黑馬之姿,為因疫情而萎靡了3個月的內地影市提振士氣,也為暑期檔開了好頭。

影片講述生活一地雞毛的殯葬師莫三妹(以下簡稱「三哥」),因機緣巧合遇到孤兒武小文,二人從彼此抵牾到相互治癒,終於重拾勇氣,共同面對悲欣交集的未來。

該片編劇兼導演劉江江此前並無電影作品。作為其導演處女作,《人生大事》的表現稱得上意外之喜。韓延則是有着成熟個人風格的電影人,對「生老病死」題材有着執着的關注,他執導的《滾蛋吧!腫瘤君》《送你一朵小紅花》都曾引發熱議;此次監製《人生大事》,可視為他對之前作品的另一種延續。

殯葬題材在銀幕上雖不多見,但也不乏佳作。日本有奧斯卡傍身的《入殮師》,韓國有口碑不俗的《紙花》,而在中國卻是近20年來鮮有相關作品——在這個意義上,《人生大事》邁出這一步的勇氣與格局值得尊敬,但走好這條路並不容易。客觀而言,《人生大事》是令人欣喜與遺憾兼而有之的作品。欣喜的是影片以輕喜劇和充滿煙火氣的方式,舉重若輕來觀照生死;遺憾的是它終究讓「生死」流於表面,服務於一個暖心故事,未能觸及更深內核。

與《入殮師》《紙花》或優雅或凝重的整體基調不同,《人生大事》將故事安排在市井味濃重的武漢,為人物構建出一派熱氣騰騰的生活底色。子承父業的三哥剛剛刑滿釋放,然而女友移情別戀、父子關係緊張,以及成天因職業被人譏諷,都讓他內心充滿挫敗感。他弔兒郎當地混日子,最大心愿是從老爸手裡搞到「上天堂」的房本,把它賣掉,「換種活法」。小文因為外婆的屍身被三哥拉走,一路追殺到「上天堂」來討說法,卻也由此開啟了兩人不打不相識的緣分。

三哥與小文之間的人物關係是典型的「半路父女(子)」,同類的經典有《這個殺手不太冷》《菊次郎的夏天》《白兔糖》等,人物間有着亦親亦友、共同成長的主線。兩位主角的表演值得稱道。三哥的飾演者朱一龍身上自帶書卷氣和脆弱感,之前大都飾演「濁世佳公子」式的角色,此次挑戰如此「匪氣」的人物,完成了對既往形象的顛覆。流量小生向實力派轉型並不易,朱一龍有這樣的清醒與努力,殊為可貴。影片中最打動人的,還是他眼神中的那份脆弱感,穿透「三哥」混不吝的表象,為這個實則內心細膩柔軟的人物注入靈魂。不得不感慨演員挑對了角色,導演選對了人。小演員楊恩又也將鬼靈精怪又執拗的小文塑造得生動可感。她哭戲尤其好,自然不做作,與三哥的對手戲真摯動人。

影片前半段有種活潑的力量,在笑淚交集之中有效帶動了觀眾的感情;可惜後半段卻開始失控,尤其是結尾顯得草率,並在小文媽媽突兀的出現與三哥不合情理的送別中達到頂峰。

大團圓固然可以撫慰觀眾的眼淚,但對於主打「生死大事」的影片,我們或許還可以期待更多。比如,在熱鬧歡笑與溫情脈脈的背後,能否再多一些生命的沉思?

為完成父親遺願,三哥將老人的骨灰裝進煙花筒打上夜空,形成一朵巨大的煙花。這個設計是對主題極好的升華與留白,本有機會成為類似《入殮師》中的海邊大提琴獨奏,或是枝裕和《步履不停》中母親追逐黃蝴蝶以悼念亡子那樣的經典場景;但導演似乎太急於推進劇情,煙花雖綻放了,觀眾的情緒卻沒能綻放。於是,《人生大事》終究與經典之間差了好幾口「氣」。

圖片來源: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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