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沒有辜負阿勒泰,也沒有辜負李娟

2024年05月12日11:55:12 娛樂 1440

20年不遇的最強極光,於昨夜出現在阿勒泰地區,為那片蒼茫綠地鋪上一層濃艷的粉紅。冥冥之中,彷彿在呼應剛剛播完的《我的阿勒泰》中最後一集,巴太不得以射殺「踏雪」那慘烈又心碎的一幕。

該劇豆瓣開分8.5,大結局後又上漲至8.6分,成為繼《繁花》之後,又一部有口皆碑的精品劇集。

回望一年前,該劇籌拍時,於適遠未成為「頂流」;馬伊琍參演的《繁花》未播;周依然的《涉過憤怒的海》還未上映;蔣奇明才剛剛因《漫長的季節》獲得認可……如今,這些演員在自己的極盛時代,遇到一部精彩的劇集,簡直像是命運的眷顧。

尤其劇集背後還有一個擁有萬千擁躉的名字——李娟。她的散文作品,在文學史和讀者心中,幾乎可以比肩史鐵生的《我與地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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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作品,改編很難;更何況是敘事和人物皆散的散文。《我的阿勒泰》是一次難得的嘗試,於短短八集的篇幅中,在「輕巧」與「沉重」之間游弋。當李娟式的明凈純粹中融入改編者對女性的思考,其間雖然不無遺憾與偏離,但所傳達出的那種萬物升騰的喜悅與時代之河流的感傷,仍然是令人驚喜的。

2010年,《我的阿勒泰》首次結集出版。李娟在自序中,首先寫到雪——「大雪堵住了窗戶,房間陰暗。家裡只有我一人……在冬天最冷的漫長日子裏,沒有一行腳印能通向我的家。」

同名劇集便從這裡開始李文秀(周依然 飾)的故事。她十八九歲,高中肄業,在烏魯木齊打工。她渴望書寫,由於年輕,不知如何開啟寫作。講座上的作家說,應該「去愛,去生活,去受傷」。她若有所悟,回到工作的酒店,卻因學歷、膽怯和那個過於驕傲的夢想,遭遇其他同事的霸凌和嘲笑,以致丟了工作,狼狽地退回「家鄉」阿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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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對她的聚焦,以及脫離於原著的虛構:編織出她對寫作的強烈渴望和在烏魯木齊的挫折,使李文秀不僅僅是全劇的觀察者、旁白者和記錄者,更是凸顯了導演的用心——滕叢叢要在描繪阿勒泰的基礎上,創造一部女作家的傳記劇集。

是什麼成就了一名女作家?或者說,是什麼讓打工的李文秀成為作家的李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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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秀回到母親的小賣部。她想通過要回爛賬,獲得贊助,重返烏魯木齊,甚至去北京寫作。要賬中,接觸到了哈薩克人和他們的文化,尤其是結識了巴太(於適 飾)一家。於是,她決定留下來,跟母親一起轉場夏牧場。

之後,便是文秀和巴太,糾纏在個性、民族、文化與外來威脅下,從羞澀到明亮,從命運悲壯的作弄,到歲月流轉,終於迎來的溫情對望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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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在阿勒泰那片廣袤無垠,充滿了自由與靈性的草原上,兩個年輕男女的愛情被描述得明麗而動人,愛情線的植入也是敘事性劇集對於散文改編的必要處理。但也不能說沒有遺憾。

欲創造女作家傳記劇,本應以李文秀為圓點,以她的視點、觀察、記錄和感悟為半徑,勾畫出生活之圓:為什麼非寫不可?如何進入寫作?寫作帶給她的憂懼歡愉是什麼?

但主創似乎在悄然間,將女作家的圓點,置換為一名男性角色。也就是說,引領李文秀寫作的信條:「去愛,去生活,去受傷」,全部匯聚到巴太這個俊朗、守諾、溫柔又多才多藝,彷彿馬背上的國王的哈薩克青年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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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焦點的轉移,使得李文秀退居到一個外來的、不安的、仰望者的角色。她的臉紅、凝視、嫉妒、失落、眼淚,因巴太而起,也因巴太而終。這是在用愛情敘事,來替代更為強悍的、廣闊的、細膩的生命體驗與精神活動——即女作家的寫作。

這是很多編劇的創造慣性:愛情故事總是更通俗輕巧,更容易讓觀眾代入和接受。

但這種慣性,有時會導致創作的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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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李娟的原著,書寫的是阿勒泰的一切,在那個世界,一朵木耳並不比一個男性的位置低,一隻貓帶來的生命體驗並不弱於一段感情,唯一的圓點是且僅是李娟自己。她天生的性靈、明凈的眼睛、雀躍的語言,才是成就女作家的秘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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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於年輕而愛上了麥西拉,可那又能怎麼樣呢?我在高而遼闊的河岸上慢慢地走着,河水深深地陷在河谷里,深深地流淌。」

正如李娟《鄉村舞會》中所寫的一樣,李娟在每一句愛情心事之後,總是會將目光投向「高而遼闊的河岸」「陷在大地上的石頭」「潔白明凈的枝子」「黃透了葉子的白樺林」。她的世界,不止是感傷和抒情之愛,也不會濫用這種愛。

李文秀和巴太,母親張鳳俠與亡夫,托肯的改嫁風波,兩代人,兩個民族,三個女性的愛情敘事;以及劇中頻出的「再顛簸的生活,也要閃亮地過」等金句,這些都不失為迎合觀眾的通俗手段,它們有讓本劇媚俗化的風險。

然而本劇最終能免於媚俗,就在於導演,在那些看似「輕」的地方,掀起了「重」的風浪,因此阻擊了媚俗的侵襲,托住了原著的精髓。

李娟在書中衷情告白:「我愛舞蹈,常常久久地注視着起舞的一個美麗女子。」對「起舞的美麗女子」的命運測繪,便是導演的一個着力點。她用數個「一」,滌盪了國產劇對女性的某些陳舊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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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物品:搓衣板,寫盡托肯及一代哈族女性的困境。她心心念念想要一個搓衣板。酗酒的丈夫,直到凍死街頭,也從未「聽見」她的聲音;丈夫的弟弟巴太,那個國王般的男人,陶醉在自己的愛情中,也「聽不見」嫂子的願望。

搓衣板,是女性解脫負重的象徵。而托肯——這名女性,始終不被聽見,最後還是李文秀才讓她摸到搓衣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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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錯位:李文秀郵件投稿,另一邊的作家閱後讚嘆不已,聯繫投稿者。鏡頭調轉,原來作家看的稿子,來自另一名女性,她與李文秀都曾出現在講座上。

這個小小的錯位,帶來的效果是驚人的——因為這名寫得好的女性,迫於生活和丈夫,決定放棄寫作。她沒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伍爾芙的「女性的房間」概念,從未在此刻如此具象地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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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凝視:在女澡堂,哈族女人互相搓背、淋浴、泡澡,動情歌唱。李文秀的目光掃過,出現一幅油畫般的生活場景,它只關乎快樂與鬆弛。四濺的水花,並不承載色情或男凝的意象,而是如李娟所寫,是「觸着了她所散發出來的光芒才濺開去」的。

如此健康而美地展示女性洗浴,國產劇只此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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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詞語:我喜歡你,哈薩克語的表達是「我清楚地看見你」。正如托肯的「不被聽見」,在這句台詞的劇情中,李文秀也是「不被看見」,她面前的巴太跑去追逐一匹馬。

這個詞語的解讀,更具象,更能說明女性的某種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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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打架:庫蘭男友聽聞巴太可能會娶庫蘭,大打出手。托肯對庫蘭說,他好喜歡你,為你打架。庫蘭則撇撇嘴:「得了吧,他就是想贏。」她很清楚,這個男人更多是因為刁羊比賽輸了不服氣,才對巴太動手,而不是因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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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幾句台詞,就將一場感情鬧劇,變成了女性在圍觀一場可笑的男孩(而非男人)的遊戲。正是這個遊戲,言有盡而意無窮地投下了對女性命運的一瞥。

劇集遠不止這五個「一」,張鳳俠、李文秀、托肯、庫蘭等,都是極其可愛、清醒、通透與歡欣的女性角色。通過對「起舞的美麗女子」的創造,導演獲得了一部比李娟本身更廣闊的傳記——而這個關乎「女性書寫」的傳記,也正是李娟的作品所完成的敘事效果,因此,劇集沒有辜負李娟。

作為寫作者和寫作對象,李娟與阿勒泰是互相成就的。劇集的改編,除了關注李娟及其生活,更要完成對阿勒泰的描繪。

在自然層面,阿勒泰壁紙般的雲空、松林、草原、沙漠、湖水和牛羊,對觀眾來說,已大象無形地融入到每一處背景之中,無需劇組來雕琢這種天然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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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文層面,主創仍然是通過一些細節之「輕」,承載了民族之「重」。

譬如巴太父親蘇力坦出場,帶佩刀進火車站,卻被攔下。他是哈薩克族最勇猛的獵人,解下佩刀,則是順應時代;留下佩刀,則是嚴守傳統。他最終退出了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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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場景,便隱喻了:時代之河流,帶着沖刷一切的決心,滾滾而下;而在這條河岸邊的民族,是背離河流,繼續牧馬,還是順流而下,選擇輪船,這是一個問題。

蘇力坦,承擔了劇集書寫民族之重的任務。他對佩刀、獵槍、摩托、普通話及兒子婚戀、兒媳改嫁等問題上,一再地彰顯這層困境。他是一個可愛又無奈的老頑固。他所頑固堅守的東西,遠不是一場戀愛和一次懷春的心事,所能瓦解的。他最終獨自轉場,走向深處的牧場。他拒絕乘船,而是騎着馬,趕着羊,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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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重」,也由此獲得一種新的視野,去觀照到新疆、阿勒泰和某些牧民的人文形態。而這一切之「重」,竟然都是通過一種帶有小小的尷尬的幽默和家長里短式的瑣碎來完成的——沒有居高臨下的審視或置身事外的獵奇,沒有不厭其煩的教化和暗藏玄機的批評,只有一種徹底的平等,不同性別、語言、角色、身份、種屬與生命形態的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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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正是李娟的書寫的本質:她平視阿勒泰的萬物升騰,進入生活的每一寸肌理,用四濺的閃光的水花般的語言,寫下她看見、聽見與感受到的一切。

文/李瑞峰 編輯 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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