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到今年,脫口秀大會真的很火。
人氣高的楊笠王勉,火到綜藝節目上了個遍。
其他選手也廣告滿滿當當,專場秒售罄。
選手們的光鮮顯而易見,鮮花和掌聲蜂擁而至。
風口之上,好像脫口秀飛得最高。
但這隻屬於少部分人。
節目外的另一面,沒有烈火烹油,沒有大明星的光鮮。
大部分演員,都在各個小舞台上沉澱。
李誕在這季節目里一直掛在嘴邊一句話:每個人都能做五分鐘脫口秀演員。
但沒有人知道,當一個人想做脫口秀時,到底是想做什麼。
是想要成名?是自我治癒?還是逃避痛苦?
以下,是3位非著名脫口秀演員的真實經歷。
在做脫口秀之前,四季有過幾十份工作經歷。
KTV服務生,保安,魔術師,話劇演員,鬼屋NPC...
每份工作時間最長的不超過半個月,最短的幾天就結束。
高中輟學後,他就開始一個人闖蕩。按他的話來說,他不喜歡一眼望到頭的日子。
那些充斥着冒險和未知的生活,才讓人感覺到在生猛地活着。
同時,冒險和未知也意味着迷茫與不確定。
剛開始北漂的那幾年,他活得像個社會邊緣人。
什麼都做,但又感覺什麼都做不好,人渾渾噩噩地活着,自卑和自負像雜草一樣同時在心裏瘋長。
但脫口秀開始讓他的人生有了舞台。
台下有人聽,有人看,有人樂,舞台之上,他重新找回了自信和熱愛。
16年剛開始做脫口秀,家裡並不支持他。「你以為什麼人都能上電視?」
他把這段心酸往事寫進了段子里,台下的袁詠儀都被逗得前仰後合。
學歷和出身讓之前的他有點自卑,現在他覺得「我跟別人比不差什麼」。
別人可能只是見過窮苦人的生活,但他是切身體會過。
底層生活的經歷反而讓他擁有了更多視角,曾經的痛苦開始滋養此時的他。
剛做脫口秀的前兩年處於一分錢都掙不着的階段,全靠朋友救濟。
為了讓家裡人安心,他騙他們說自己在做別的活。
一邊把兼職賺到的工資寄回家,一邊抽空去開放麥練段子。
夜班12小時站完崗,下午睡一覺,晚上去開放麥。兩邊輪班倒,最後人撐不住,大病一場。
他的段子里有很多這種關於北漂的所見所聞,想給大家帶來一些除了笑以外的東西。當然,笑是一定要有的。
他也越來越敢展現真實的自我,探索不一樣的風格。
「以前我在舞台上呈現真實人格0%,現在應該有30%了。觀眾喜歡,我自己也越來越自洽。」
他覺得自己像個超級英雄一樣,任務就是去治癒一些需要歡笑的朋友們。
很多時候他更希望自己從觀眾的視角來寫段子,跟他們站在一邊。
可能一上來並不必要講得多高深,一點點把觀眾帶進自己的情境里,哪怕這個笑點淺一點也沒關係。
現在他每次演出前,他都會做一個足球里慶祝進球的動作,代表着這場演出即將逝去,無論它好與壞。
不爭朝夕,只看當下,努力寫好演好每一個段子,然後,繼續前行。
大老王第一次上台講脫口秀,是蠻戲劇性的。
19年他們公司年會臨時加了個節目,現場找四五個人吐槽老闆,只有一個小時準備時間。
時間短,任務重,前幾個人上去之後完全沒有笑聲,他最後上去從頭炸到尾。結束之後連不相熟的同事都過來擁抱握手,給他帶來的衝擊是巨大的。
那一年正好是他極度不順的一年,行業巨變,公司調整。
突如其來的高光時刻噌地一下劃亮了他的人生,「明年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上台試試。」
辭職之前他做脫口秀最大的難處是,工作和脫口秀很難平衡。
有的時候上台前還打着電話會議,下來之後立刻再接着連線。
兩邊都顧不上的無力感產生的時候,他決定辭掉正職專業系統地來做單口喜劇。
採訪到這的時候,我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辭掉工作專門做喜劇之後,你有「喜歡但不賺錢」的困擾嗎?
他說他不喜歡這個說法,對於他來說是種逃避的態度。
如果現在商演接得多點,純靠體力活也是可以達到正常互聯網薪資待遇的。但對於現階段的他來說,寫出讓自己和觀眾都滿意的段子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要明白自己的目標在哪,你自己要達成的生活是啥樣的,然後再回頭看。」
講脫口秀對於大老王來說,在某種程度上是個心理療愈的過程。
那些生活中生氣的,不開心的,難過的情緒,從前他可能消沉一陣就過去了。
現在作為一個單口喜劇演員,他必須開始面對它,拆解它,再把它寫成好笑的段子逗樂大家。
他開始更深刻地梳理自己,了解自己,分析自己的立場,承認更多自己之前不敢承認的部分,比如小心眼,比如發量少......
深挖自己的時候很痛苦,但段子講出來爆了之後就很爽。效果是相對的。
把事情用段子的方式講出來,它帶來的負面情緒反而一點點消解了。
發現自己原來是這樣的人,不再迎合別人,接受和自洽在台上台下慢慢發生。
到現在為止,大老王走向脫口秀舞台的時間滿打滿算一年了。
相比於之前的互聯網行業來說,他現在的感受比之前快樂許多。
工作環境不同,很多情況放在原來的情境中他應該早崩潰了,但現在他覺得,自己的狀態最重要。
與其在互聯網天天受挫,今天老闆說啥我難受,明天客戶錘我我難受。
何不當個讓人快樂的脫口秀打工人。
沒那麼多情緒,也沒那麼多顧慮。像他朋友圈簡介里寫的那樣:
遍歷痛苦,然後寫成笑話。
前段時間,漆漆的一個關於在身材焦慮的段子爆了。
微博萬轉,有網友在評論區誇她「老天爺賞飯吃」。
作為ONE的前同事,在首頁刷到她這條段子的時候,我覺得和我正想做的脫口秀選題一拍即合。第一時間聯繫她並獲得同意之後,我們開始了這場採訪。
從這條段子開始關注她的的一些網友,覺得她可能是個很尖銳,很具有攻擊性的女演員。
但實際相反,她是個在生活中因為胖和不自信受過挺多傷的女孩,內心既樂觀又脆弱。
像她的好朋友楊梅說的那樣:
剛開始講脫口秀的時候,是她自我懷疑最多的時候。
懷疑自己有沒有天賦,是不是寫不出好笑的段子。
但從沒真正想過放棄不做了,她會暫時擱置一段時間,停一停再接着寫。
最近的一次因為脫口秀帶來的壓力也是因為開頭身材焦慮的那個段子,網友有好評自然也有惡評。
有人攻擊她說這麼胖是不健康的,有人嘲諷她說是因為自己減不下來肥所以才講這些。
接受採訪前的上午,她還自己哭到睡著了,用她的原話來說,算是小火之後帶來的「甜蜜的煩惱」。
身材焦慮那條微博的開頭她寫道:寫出這個段子之後,我和自己和解了。
每當把這些脆弱的部分袒露給觀眾時,從前她很擔心觀眾會不會不喜歡,但現在她越來越相信一句話,「如果你有這樣的感覺,一定有一部分人跟你有同樣的感覺。」
脫口秀是她自我戰勝傷害的方式,把難過變成段子,雖然問題仍然存在,但傷害開始減弱了。
之前她希望自己是個自信的人,也能騙過一些人,但騙不過觀眾。
現在一點點把自己掏出來,她開始變得自信。
關於為什麼要做脫口秀這件事,漆漆跟我說很多人都問過她,但沒有想像中某個熱血中二的決定性時刻,它就是自然而然發生了。
沒全職前,她的工作狀態和脫口秀是此消彼長的。
工作順利的時候,脫口秀就停滯不前。工作不順的時候,脫口秀就突飛猛進。
兩者沒法平衡。
辭職專心做脫口秀之後,她的收入其實和北京的白領差不多。
對於這方面她期望不是很高,全職之後反而活得更自由。
另一方面,她覺得,人在過得不好的時候才會老思考,錢多了人活着舒服,錢少了人創作欲可能反而更強一些。
全職之後漆漆加入了北京喜番喜劇脫口秀俱樂部,今年11月開始,她籌備許久的專場就要開始了。
專場大部分內容是關於一個被偶像劇洗腦的女生,在逐漸追求愛情的過程中,明白了生活的真相。
另外一小部分講的是她對生活的不理解。對於人跟人的不理解,甚至發生的衝突。
這都是她目前最想講的內容和話題,不太會因為現在的觀眾喜歡什麼想看什麼就去寫什麼。
因為只有你自己想寫它,內容才會真誠,觀眾才會有共鳴。
所以,一場真誠又爆笑的脫口秀專場演出,希望大家有條件的可以去現場感受下,時間和地點都在下面這張圖裡了。
採訪到最後,我問了他們三個人同一個問題。
「有一天成名之後,你最想做什麼?」
四季想帶着全家人去旅遊,給爸媽買房,給自己買2輛或者4輛車,因為他喜歡雙數。
大老王和漆漆的願望是開一個全是自己人的小專場,理由近乎一致:
因為你成名了,大家都喜歡你認識你,所以你不用再套近乎,想說什麼說什麼,有更多自我表達的空間。
他們說的時候,我腦袋裡已經想像出每個人願望實現時的畫面。
脫口秀對於他們來說,有過停止,但沒有想過放棄。哪怕中間冷場過,自我懷疑過。
20歲時,四季給這份事業定的期限是10年,21歲那年他決定改成一輩子。
做自己喜歡的事,能賺到錢,還可能有一些影響力,這已經是世界上少部分人能擁有的幸福。
著名也好,非著名也罷,名利不過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時得來的附屬品。
但人難免落俗,我還是希望他們都能早點被人看到,早日實現願望。
講最牛的段子,過最想過的日子,偶爾被生活打敗,仍然能攤開傷口笑着告訴它:看,你也能變成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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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 / 從不喝奶茶
策劃 / 姜 姜
視覺 / Richc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