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人,你認真考慮清楚。]
說完話,我拎起包就走了。
天一亮,老太婆就帶人來到家裡開始拍照錄像,拿到對方遞過來的名片後,瞬間瞭然,他們已經窮途末路,開始賣房子了。
也是,住院這幾天,已經花掉了十幾萬。
劉意工資不低,但是一邊養兒子,一邊養野雞,就像他這種普通的國企小領導,根本沒這個能力。
渣男為了保住他的二兩肉,很快就籌集好了五十萬,給我打了電話,同意了我的離婚申請。
但是他根本等不及三十天冷靜期,要求立刻馬上起訴離婚。
這樣一周就拿到了結果。
家人幫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搬了出來。
他現在急需賣掉房子治病,所以把價格壓得非常低。
但我早就把謠言散播出去,這套房子是凶宅,並且糾紛特別多,追債的人天天潑油漆,堵鎖眼。
所以中介一次都沒看成。
價格只能一降再降,後來他父母的房子乾脆也登了上去。
依然沒人買。
禍不單行,此時小宇的爸爸也查出來自己身體出現了問題,給我打了電話,這事吧,也不清楚源頭是誰,我並不介意把所有問題都推到劉意身上。
所以老實人終於忍不了,去他單位大鬧了一場,印刷了上千份傳單,整整一個星期,他們的光榮事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以劉意失業了。
直到他的房子,以驚人的五分之一價格出售時。
我出現了。
這些年雖然我是家庭主婦,但好在我嘗試寫文章,在知乎也算賺了一點,跟孩子省吃儉用,生活費也省出來很多。
所以此時我手裡有一百多萬,離婚的時候,他生怕我會分到他僅有的財產,所以根本沒想過要查彼此名下的財務狀況。
簽完房產過戶手續的那個下午,陽光正好。
我站在政務服務中心門口,看着劉意佝僂着背鑽進的士。
不過半月光景,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已經瘦脫了形,後頸處隱約可見潰爛的瘡口,西裝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像套在一具骷髏上。
他上車時踉蹌了一下,司機明顯露出嫌惡的表情,搖下車窗通風。
[老婆.....
我連忙打住:[你認錯人了,如果你是來賣房子的,我們繼續談,如果不是,那我只好走了。]
[賣賣賣,你別走。]
最終他的房子以六十萬的價格,過戶到我的名下。
我站在原地看他依依不捨地上了車,手裡捏着剛辦好的房產證,心裏竟出奇地平靜。
一周後帶着軒軒正式搬離這座城市。 老家的學區房已經安排好,父親托關係讓軒軒進了當地最好的小學。
臨走前一天,我特意去看了那套買下的房子一牆面的紅油漆早已粉刷一新,租給了一對年輕夫婦,陽台上晾着嬰兒的小衣服,充滿生機。
[媽媽,我們要坐大飛機嗎?]軒軒在去機場的的士上興奮地問。
我摸摸他的頭,想起今早接到的那通電話一是劉意的主治醫生打來的,說他的HIV 確診了,並發肺部感染,治療費用預計需要八十萬左右。
[是啊,大飛機。]我親了親他的額頭, [到了外婆家,媽媽帶你去新學校看看。]
飛機衝上雲霄時,我望着逐漸變小的城市輪廓,想起律師告訴我的消息:劉意的父母也賣了自己的房子給他治病,一家人租着房子生活。
而那個林太太被丈夫起訴離婚,分不到一分錢財產,據說去了南方某座城市治病去了。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
軒軒很快適應了新學校,父親種的薔薇在院子里開得熱烈。我繼續寫着自己的故事。
周末常帶父母、孩子去郊遊。 那套出租房的租金每月準時到賬,我單獨開了賬戶存起來,算是給軒軒的未來準備。
直到一年後的某個周末,我正在廚房教軒軒包餃子,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請問是江女士嗎?]對方聲音公事公辦,[我是街道辦事處的,您丈夫劉意..
原來劉意死了。
死在城郊一間廉價出租屋裡,三天後才被房東發現。警方排查聯繫人時,發現他手機里最後一個通話記錄是打給我的.....
[死因是多臟器衰竭。]
電話那頭的人說,
[按照程序,我們需要通知親屬處理......]
我打斷他:[我們已經離婚了,請聯繫他父母吧。]
[聯繫過了,但沒人接,你能..]
[抱歉,不能。]
掛掉電話,軒軒舉着沾滿麵粉的小手問我:[媽媽,誰呀?]
[打錯了。]我擦掉他鼻尖上的麵粉,突然想起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寶貝,快去換衣服,媽媽答應今天帶你去迪士尼的, 記得嗎?]
那天晚上,當璀璨的煙花在城堡上空綻放時,軒軒興奮地在我懷裡又蹦又跳。
我仰頭看着漫天華彩,想起很多年前和劉意戀愛時,他也曾許諾帶我去迪士尼,卻從未兌現。
我不再需要誰來填補生活的空白,因為我的世界早已自成風景。
幸福不是等待誰給予的禮物,而是自己親手種下的果實。
從此以後,我既是歸途,也是征程。
【新的開始,永遠不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