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啊，媽求你了，別拋下媽一個人啊！」
兒子跳了樓，媽媽撲到他血肉模糊的身體上，哭得肝腸寸斷。
白髮人送走黑髮人，這悲慘的場景讓周圍的鄰居心裏都不是滋味，可大伙兒對這位媽媽就是同情不起來。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位兒子是被她逼上絕路的。
01
村子裏，誰不知道我這一輩子過得不容易。
年輕時在家裡排行老大，拉扯着三個弟弟、四個妹妹，生活全靠我一人。
本以為我嫁了人就能換個活法，結果婆家比娘家還窮得叮噹響。
兒子朱開宇一落地，家裡日子更緊巴巴了。
「再生也養不活，有開宇這麼個兒子就夠了，關鍵是要把他培養好，將來有出息，給咱倆長長臉。」
我老公朱永元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除了種地啥也不會。
為了兒子將來，連話都說不利索的他硬是咬牙進城打工，在工地上砸鋼筋，就為了賺那份辛苦錢。
多虧了老公的勤奮，家裡的光景慢慢好轉。
獨生子開宇打小吃着牛奶、看着圖畫書，跟城裡的孩子沒兩樣。
我們把他當作全家的指望，就盼着他快快長大成人。
可老話說得好，最脆弱的地方最容易斷裂，倒霉事專找苦命人。
開宇八歲那年，一通電話就像冷水澆滅了我們家的小火苗。
「你男人在工地上出事了，送去醫院了。」
我瘋了似地帶著兒子往城裡趕，到了那兒，眼前的景象讓我心痛得無法言喻：
老公滿身是血地躺在急救床上，鋼筋從頭頂穿過，從背後穿出，整個人就像串在簽子上的糖葫蘆。
「我的天哪！永元，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咱兒子啊！」
我倒在地上哭喊不止，對着醫生磕頭作揖，求他救救我男人，但醫生無奈地搖頭，說已經無力回天。
「他的心臟被穿透了，送過來時就已經不行了，你節哀順變吧。」
我的哭聲突然停了，來不及細想，以後一個婦道人家帶着孩子該怎麼過活。
包工頭一見出了人命，立刻人間蒸發，工地賠了喪葬費後也不再管我們。
我在老公墳前跪着，想哭卻沒了眼淚。
「你放心，哪怕豁出去這條命，我也要把咱兒子拉扯大，讓他有出息。」
料理完老公的後事，我下定決心，帶上兒子開宇離開老家，到城裡討生活。
我打算讓他上城裡的小學，接受最好的教育，不能白費了老公一輩子的期望。
到了繁華喧囂的城裡，我們娘倆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啥都新鮮。
然而，在這片看似遍地黃金的地方，我們卻沒有立足之地。
我沒文化，找工作比登天還難，最後還是帶著兒子苦苦哀求，一家餐館的老闆娘才同意讓我在廚房洗碗。
晚上，我們母子就在餐館地上打地鋪，總算是有了個窩。
靠着吃苦耐勞，我一點點挺了過來，不但賺夠了兒子的學費，還租了個小房間，生活總算安定下來。
等兒子上了初中，為了監督他學習，我想了個主意，跑到他學校找工作，成了食堂的一名阿姨。
「開宇，快把這雞腿吃了，媽特地給你留了只最大的。」
每到中午吃飯時，我遠遠看到兒子就會拿着雞腿跑過去，人群中，他常羞得臉紅到耳根。
「媽，你能不能別在大家面前給我塞雞腿了，同學都拿這事兒逗我呢。」
時間一長，兒子有點不高興，跟我提了提意見。
可我根本沒放心上，自己的孩子自己疼，這有啥丟臉的嘛？
「媽這麼做全是為了你好，學習那麼辛苦，多吃點好的補充營養有啥不對的？」
我不樂意地回了他一句，兒子心裏有氣也不敢說，打那以後，每天中午他就磨磨蹭蹭的，非得等到同學都快走光了，才去打飯。
兒子的成績一直挺好的，可中考的時候偏偏掉了鏈子，太緊張了沒發揮好，結果重點高中沒考上，我難過得大哭了一場。
「你這麼做，對得起誰啊？你爸走得早，我一個女人家，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供你念書，你就這麼回報我？」
我邊哭邊把已經比我高的兒子拽到他爸的照片前，讓他跪了整整倆小時。
我心裏的不甘和火氣，好久都沒消。
還好，離高考還有三年，不算晚。
我就跟那孟母似的，工作也換了，挪到了兒子上學的高中附近，還是天天當著人給他塞雞腿，最關鍵的是能隨時盯着他。
「今兒跟你打打鬧鬧那小子，成績全年級倒數，你少跟他混，別讓人給帶壞了。」
「還有啊，跟你一塊兒吃飯那女孩怎麼回事？兒子，這節骨眼上，你該不會是早戀了吧？」
兒子覺着我這是監視，跟我大吵一架。
我還是那老一套，說我自己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硬是讓他服軟。
最後，還是我贏了。
02
為了讓兒子能上個好大學，我晚上又找了個活兒干，送他去補習班。
一節課一百塊，我端盤子端到半夜也就掙這麼一百塊，全是為了他能給我們倆爭口氣，考上好大學，讓咱家也風光風光。
「朱開宇他媽，開宇今天沒來上課，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那天晚上我正忙着打工呢，老師突然打電話過來，我一聽就懵了，連忙請了假，火急火燎地往家裡趕。
門還沒進，就聽見家裡有動靜。
幾個男同學圍在一台筆記本電腦旁邊，好像在討論啥，我兒子開宇正擺弄着電腦，連我回來都不知道。
「好啊你！我拼死拼活的，你就知道玩兒，這電腦哪兒來的？」
我氣不打一處來，當著那些同學的面，狠狠打了兒子一巴掌，接着把電腦從樓上給扔了。
「媽，這是我攢了好長時間的錢買的電腦，裏面還有我重要的東西呢……」
同學們一看這架勢，嚇得全跑了。
兒子哭得那叫一個傷心，讓我賠他的電腦。
「賠？你的命都是我給的，你先賠我啊！還有這些年養你的錢，給你上學花的錢，還有你爸因為你早早走了，這筆賬咱們好好算算！」
我也氣得不行，數落了兒子一頓，讓他別整天胡思亂想，專心學習。
「媽，我喜歡電腦，高考完了我能報計算機專業嗎？我肯定努力考。」
計算機是啥？是咱們這普通家庭能碰的嗎？
我剛要反駁，一看兒子那委屈樣兒，怕影響他心情，就裝作要考慮考慮。
一轉眼高考結束了，兒子考得不錯。
可我呢，卻做了件讓他可能會記恨我一輩子的事。
「媽，我去學校拿錄取通知書了。」
那天，兒子接了電話，樂呵呵地出門了，看樣子上大學是十拿九穩了。
我高興得不得了，給老公的照片上了炷香，還張羅了一桌好菜，心想這麼些年，總算是熬出來了。
真沒想到，沒過多久，兒子板著臉回了家，進門就連珠炮似地質問我，為啥錄取通知上的學校和專業跟他填的不一樣。
「你填的志願媽給改了，誰讓我是你媽，這種事我當然能拿主意。」
我故作鎮定地說著，「媽這都是為了你好，學啥計算機嘛，工作不好找，所以我就替你報了醫科大學，當醫生既有面子又穩定。」
「媽，你這到底是為我考慮，還是為了你自己？」
兒子頭一遭這麼大發雷霆，他把錄取通知書撕得稀巴爛，說要復讀重考，我一看也火了，抱着老公的照片哭得肝腸寸斷：
「孩兒他爸啊，你要是還在該多好，兒子他不聽話啊……」
到頭來，兒子還是讓了步，簡單打包了幾件衣服，去醫科大學報到了。
我心裏暗自得意，自家的孩子，啥脾性我還不清楚？再怎麼鬧騰又能咋樣？
只是打那以後，兒子再也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一晃眼，大學都上到第三年了，兒子卻因為嚴重的抑鬱症休學了。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跟瘋了似的帶他四處求醫，可治療效果微乎其微。
辛苦養了十幾年，眼瞅着快熬出頭了，兒子卻垮了。
03
「媽求你了，別這樣行不行？咱們振作點，哪怕平平凡凡過日子呢？」
我在兒子床邊，望着那骨瘦如柴的大男孩淚流滿面，心頭一片茫然，不知生活還有什麼指望。
治療了一年多，兒子的病情好轉了不少，但他堅決不肯回學校繼續讀書，反而求我借錢給他買台二手電腦，整天泡在網上打遊戲。
我也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畢竟經歷過生離死別，只要他還活着就好。
這麼一來，十二年眨眼就過了，兒子還是那副宅在家的模樣，幾乎不出門，一天有十二個小時都耗在房間里，坐在電腦前打遊戲。
而我，依舊在外面打工糊口，只是年紀不饒人，體力漸漸跟不上了。
「要是我不在了，你可怎麼辦喲！」
我經常這樣念叨着，盼着他能像個普通人那樣好好生活，娶個媳婦，生個孩子，讓我也享享天倫之樂。
「你家小子這樣，還不是你從小寵的。三十好幾的人了，給他娶個媳婦吧，男人有了家，心也就定了。」
隔壁的大媽是我的老朋友，見我兒子這樣，就出主意說。
「我外甥女雖然聾啞，但勤勞又能幹，模樣也不錯，不如介紹給你兒子。等他倆成了家，自然就知道心疼人了。」
死馬當作活馬醫，想想兒子如今這樣，我還挑什麼呢？
就算對方是殘疾人，只要能照顧他，能傳宗接代，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於是，我和對方的家人見了面，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那天，我讓那姑娘洗了澡，悄悄安排她躲在了我的卧室被窩裡，然後騙兒子說幫他找葯，把他倆關在了一個房間里。
「媽，你到底要逼我到什麼時候？我的人生都快被你毀光了！」
兒子發現自己被騙後，在房間里徹底崩潰了，他大聲抗議，讓我開門。
「人家姑娘都這樣了，就算現在放你們出來，她的名聲也就毀了，你忍心嗎？」
我故意刺激他，結果半天沒聽見回應，還以為兒子屈服了。
可幾秒過後，樓下傳來一聲巨響：
「哎呀，有人跳樓了！」
看着渾身是血、早已沒了氣息的兒子，我哭得幾近崩潰。
他手裡緊緊捏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這條命和錢，我都還給你了。
處理完兒子的後事，我彷彿失去了半個靈魂。
在他的房間里，我竟然發現了一張存有七位數存款的銀行卡，還有一封信：
「媽，你這輩子為我/操勞，我很感激。但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希望下輩子，我能選擇自己想走的路。
這筆錢是我自學編程賺的，留着給你養老，權當報答你的養育之恩。」
「兒啊！媽錯了！」
我一口鮮血吐出，再多的悔恨也無法言說。
後來，我把兒子的錢全捐給了山裡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們，隨後自己找了個寺廟出家，從此青燈古佛，伴我餘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