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們離婚吧
十點五十分。
距離穆荊北到達商園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後他會走進房間,口吻疏離地問上一句:「怎麼還不睡?」繼而摘下領帶,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三年了。
他一成不變。
洛九的耐心也隨之消耗殆盡,她將一早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藏好,在鏡子前勉強扯起標準的溫婉笑容,等待着自己的丈夫歸家。
很快。
門被推開。
穆荊北準時出現在洛九的視線內,在他如常的客套起來前,洛九先一步走過去,半蹲在他面前,擺好拖鞋,一副賢妻的姿態,「回來了,最近忙不?」
面對洛九的詢問,穆荊北置若罔聞。
這樣的漠視,她早已習慣。
等她站起來。
穆荊北已經在扯着領帶,洛九頗具耐心地幫他解開,順手將那寸昂貴的面料從他的脖頸上拿下來,手指擦過他雪白的襯衫領子,上面有一小塊大地色的眼影,很微弱,並非唇印那麼明目張胆。
如果不是她親自幫他解領帶,她根本不會看到。
見她微愣,穆荊北難得沉靜着問:「怎麼?」
「沒,」洛九笑着搖頭,「沒什麼。」
穆荊北不會深究,他側身躲開,沉默冷淡地走向浴室。
打開了燈。
裏面的熱水已經放好。
無需多問,這些都是洛九提前準備好的。
她在外人眼裡是穆荊北的好妻子,大度,純良,沒有脾氣,愛他愛的死心塌地,什麼都能忍。
也正因如此,穆荊北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她的所有愛意,卻從未給予回應,但他忘記了,洛九在嫁給他之前,是怎樣要強的性子。
「平……」到了嘴邊的話打了結,洛九艱澀地吞咽下將要出口的字眼,她面孔素凈,掛着淡淡的微笑看過去,「穆荊北,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門隔着一條縫。
穆荊北用鞋尖將門勾開一些,露出半張側臉,正慢條斯理地解開腕扣,「什麼日子?」
「你不記得,對嗎?」
或者說他從來沒記得過。
「需要什麼禮物?明天讓小簡送給你。」
他不說自己不記得,也不再問是什麼日子,只估摸出大約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既然有價值,就需要禮物來陪襯。
女人,不都喜歡這些形式上的東西嗎?
指尖陷進了掌肉里,洛九聽到胸腔內被放大的心碎聲,是為她三年所付出的真心和努力而心碎,並非為冷漠的穆荊北。
在嫁進來之前,派對上那些裝扮光鮮亮麗的豪門小姐們便告訴過她,穆荊北是高山之上的一捧白雪,冷的駭人,觸不可及。
遠看高潔,驕矜,傲氣,離得近了,就會被他冷到。
洛九不信邪。
一頭熱的撞了進來,結果頭破血流。
從書櫃的夾層拿出那份整理好的離婚協議,洛九坐在昏暗的角落,一筆一划寫下自己的名字,整理好思緒,她將衣服拿出來往身上套。
外面的聲音驚動了穆荊北。
他側過臉,錯落搖曳的光線里,他看到自己那位人見人誇的好妻子拿起一件藕色大衣,平靜地穿上。
只是初秋,她竟然還戴上了圍巾手套,抬起頭,一點倦態融在瞳孔里。
方洛九笑了笑,美不勝收。
穆荊北依稀有了不太好的預感,這預感隨着女人的話點點落實,「穆荊北,我們離婚吧。」
第2章,太慣着她了
結婚三年。
洛九受過太多委屈。
她都一一忍受了,從沒說過一句誰的不好,於是一個寬容大度的頭銜便將她牢牢鎖住。
燕京城人人都知道穆荊北有個和善的妻子,不管他在外面玩的多大,洛九仍是笑嘻嘻的,於是穆荊北活的還像是未婚時那般隨性自在。
誰也沒想到有一天,洛九會提出離婚。
穆荊北以為是自己幻聽了,輕皺了下眉,竟然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今天是什麼日子?」
洛九面無表情,「不重要了。」
「誰又給你臉色看了?小妹?」
「離婚協議放在桌上了,我已經簽好字,你看一下,沒有問題,我們抽個時間,去把證領了。」
三年前穆荊北也是以同樣的口吻跟她提結婚,甚至連遣詞造句都一模一樣。
穆荊北詫異之際又覺得茫然,洛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走出商園也就是偶爾被叫去接喝醉酒的他,去哪裡找的人擬離婚協議?
來不及細究。
洛九低頭扣着身前的紐扣,徑直往房間外走去,自然的像是來這裡借住一晚的遊客,連一點味道都不想留下,
穆荊北沒有攔她,平淡道:「要是回方家,我讓小簡送你,玩幾天再回來吧。」
她都提離婚了,他仍然沒有當回事,在他心中,她就是這樣的紙老虎,永遠翻不出什麼滔天的風浪,對於他的反應,方洛九早有預料,並不詫異。
「穆先生,你聽好了,我是要跟你離婚,不是分居不是冷戰,是離婚。」
「嗯,知道了,回去玩吧。」
這天洛九才發現,跟穆荊北交流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她沒有力氣再白費口舌,緩緩神,不再言語,快步離開這個令她幾度窒息的房間。
走的時候,她連房門都沒有順手帶上。
穆荊北望着他聽話乖巧的小妻子單薄的身影漸漸縮小,直至消失。
不知道洛九為什麼突然來這一出。
總之他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他為洛九騰出時間,給助理打了個電話,已經很晚,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麻煩別人。
「小簡,」電話接通,穆荊北語速加快,聲色里浸着疲憊,「今天是什麼日子?」
那端的人不明所以。
怔愣半秒,「周……周三啊。」
「是什麼紀念日嗎?」
這麼問便清晰一半了。
又是半響的沉默,電話里傳來絮絮叨叨的聲,「不是結婚紀念日……也不是方小姐的生日。」
頓了頓。
他抽一口冷氣。
「是……」
「是什麼?」
「今天是方小姐給三小姐輸血的日子……對不起,我忘記告訴您了,可要備些補品送過去?」
難怪她本不怕冷,卻穿上那麼厚的衣服,不露出一寸肌膚,模樣又是那樣的孱弱,說話時有氣無力,只有「離婚」兩字,她吐露的卻那樣誠懇又真摯。
穆荊北更頭疼了,卻還是嘴硬着:「不用,一點小事而已,平時太慣着她了。」
「這件事是我失誤。」
「你為什麼稱呼她方小姐?」
這個彎轉的弧度太大,小助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支支吾吾道:「不是您讓我們這樣稱呼她的嗎?您說不喜歡聽我們稱呼她太太。」
是嗎?
他自己說過的話,竟然也會忘的一乾二淨。
收起電話,穆荊北看向桌面上置放的那份離婚協議書,白紙黑字,條理清晰,目光掃到財產分配字樣,寫的清清楚楚,方洛九不要多餘的房車,卻要那麼一筆巨款。
果然,他還是高看她了。
提離婚,不過是想要點零花錢,何必惺惺作態,抬高自己,穆荊北暗自記下那個數目,將協議書扔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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