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快傍晚了,才想起要拿閨蜜送我的褲子去換個鬆緊帶。
到菜市場附近轉了兩圈下來才找到,在一個小路口旁,有兩個修鞋和修衣服的攤位,分別在路口的一左一右。
我選擇了右邊剛給人修改好衣服的攤位,把褲子遞過去準備給阿姨的,沒想到她旁邊的大叔先伸手接了過去,我就順勢指了指褲腰,說要換個褲腰的鬆緊帶。
大叔看着我,把褲腰拉了拉,我點了下頭,就坐攤位旁邊的板凳上了,大叔立馬拿起小剪子,開始挑褲腰的線。
大概是牛仔料子的原因,線縫的又密又結實,着實不好挑,旁邊的阿姨見狀,趕忙也拿了把小剪刀幫忙,沒想到大叔擺擺手不讓她參與,只拿起一邊的褲腰,意思是讓阿姨幫忙拎着就好。
我坐在長條板凳上,正好看見這一幕,拿起手機就給拍下了,當時心裏只覺得很溫馨。
都說老來伴老來伴,看着擺攤的大叔和阿姨默契十足,互相幫忙,互相着想,我有點兒理解老來伴的意思了。
他們沒有什麼語言交流,甚至私下裡可能都不會說情話吧,可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只曉了對方的意圖,然後默默配合著,比起甜言蜜語,我更喜歡看這樣實打實的生活。
天色漸漸暗了,攤位上沒有燈,大叔就有些着急了,吼吼的讓阿姨離遠一點。
我以為是挑線頭太繁瑣,大叔發脾氣了,再仔細觀察我才意識到,他倆都不會講話。
正在愧疚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晚拿衣服來補的,只見阿姨拉拉大叔的衣服袖子,又指了指旁邊雜貨鋪外面的燈,大叔拜拜手,依舊低頭忙着拆線頭。
我張口準備說,算了不換了吧。
可話沒到嘴邊,又不忍心講了,畢竟讓人家忙活了半天又說不修了,他們也蠻為難吧。
於是,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多少錢啊?
阿姨見我講話,就指指自己的耳朵,再指指大叔的,然後擺擺手,哦,我到這一刻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聽不見也不會說。
當下心裏又是有點愧疚難過了,不過多了幾分對他們的欽佩。
等線頭挑好,天更黑了點,秋天的天說黑就黑了,大叔把舊的鬆緊帶抽出來,又拿出新的鬆緊帶,用尺子一點一點的往裡塞,待塞成一個完整的圓,兩頭交匯後,又拿給我看,意思是讓我看看鬆緊大小合適腰不,我拿着比划了下,又把兩頭縮進了一點,衝著大叔點點頭,把褲子遞給他了。
大叔坐下拿剪刀一剪,然後用縫鞋子的機子準備咂鬆緊帶的頭。
阿姨嗯嗯的用手指指我,再指指大叔的位置,我才反應,是想讓我照亮。
於是我把手機電筒功能打開,讓光亮照了過去。
可能嫌我照的太遠了,阿姨就拿過我的手機,湊到大叔要穿線的針旁邊,等大叔把線穿過,她才把手機還給我。
大叔把兩頭的接口咂好,就把褲子遞給了阿姨,阿姨拿起褲子就朝雜貨鋪門口走,然後蹲下縫起了拆開的口子。
而大叔呢,開始在收拾散落的東西,有阿姨給人換衣服的拉鏈,一盒子各種顏色的線,也有大叔給人修鞋子的工具,補鞋子的膠水等等。
各種各樣的東西,都被大叔那雙粗糙的手一一整理好,塞進了柜子里,然後又把阿姨用的縫紉機頭下下去,弄好後把柜子門一鎖,縫紉機並過去用布包好,繩子系好,倆人就走了。
我看着小路口兩邊只剩下兩堆包好的工具箱,拿好褲子也走了。
邊騎車回去邊想着,這褲子怎麼著我也得穿個幾年,一是閨密送的,二是兩位有愛心的夫妻修的。
也許他們就是這樣靠縫縫補補,走過了大半生的風風雨雨吧,他們之間的默契和關心,也是日積月累出來的吧。
於他們而言,沒有甜言蜜語,也沒有熱烈擁抱,一生連句「我愛你」都說不出來,可他們的愛卻是最踏實的。
如果愛情也能這樣縫縫補補,然後再完好如初的,該多好啊。
可惜我們現在丟的東西,遠比拿去補得多,更何況愛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