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一個女人如果嫁對了,對她一生的幸福非常重要。但婚姻幸福與否,別人又實在沒有發言權,正所謂「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因此我們不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指點別人的生活,道理儘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想評論一下平凡的世界中的這些普通人。
就說說配角孫蘭花吧。
孫蘭花是孫玉厚的長女,孫家雖然窮,但是有很優秀的遺傳基因。孫蘭花、孫蘭香,孫少安和孫少平這四個人,無論從外貌還是內在,都很優秀。孫蘭花因為是家中的長女,自幼家窮,沒有上過學,也沒有離開過雙水村。秉承了父輩的勤勞能幹,孫蘭花身體壯實,砍柴,挑水,種地都能行。弟弟妹妹又多,孫蘭花是被忽視的那個孩子。每天為了一家人的生活,山裡地里操勞,常常是晚上一挨枕頭就睡著了。
她的世界特別單純,就說幹活吃飯,她活動的範圍就是家和地頭,她的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至於未來,她從來沒有想過。
直到有一天,一個穿戴一新,臉洗得白白的男青年出現在她的面前,說著一些讓人臉紅耳熱的話。三一天,五一回地跑到她跟前沒話尋話的亂騷情一通,一來二去,這個姑娘開始失眠了。她的生活中從來沒有被人這樣關注過,那沉睡的少女的感情,就這樣被喚醒了。當他狠狠地親了她一回,給了她一身從外地買回的新衣裳之後,她就答應嫁給他了。
我們都知道,這個人就是三鄉五里有名的「逛鬼」王滿銀。本來祖上也富裕過,但是他的祖父把家都敗光了,父親是有名的二例子,他十九歲時就孤身一人,遊手好閒四處閑逛。到了成家的年齡,尋思半天覺得漂亮能幹的蘭花合適。於是施展三寸不爛之舌,靠着耍流氓,取得了蘭花的好感。
蘭花的少女情懷被點燃後,就再也聽不進任何勸說,父親孫玉厚說什麼也不同意這門親事,一向溫順的蘭花卻用死來威脅父親,從此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儘管王滿銀所有人都不看好,但是在蘭花心中,他卻是他的寶,因為只有他在她那黯淡的青春歲月中給過她愛情的光彩與快樂。
婚後的蘭花,保持着中國女性傳統的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死心塌地跟他過日子。王滿銀什麼也不幹,每天逛逛悠悠,不管家,更不管孩子,家中里里外外都是蘭花一個人操持。家裡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全靠娘家接濟。年終歲尾,一進臘月,蘭花就望眼欲穿地盼望丈夫王滿銀回來,然後心滿意足地伺候他吃喝。
王滿銀逛一年經常是空手而歸,當然有時候也會帶回點東西,尤其是有一次過年還帶回來一個「南洋」女人。整整盼了一年的孫蘭花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接受了王滿銀的安排,三個人還有孩子都睡在一個炕上。
王滿銀半路結識的這個「干姐」也是投機倒把分子,拿着假的塑料芯的電子手錶,高價倒賣,轉手掙幾十塊錢。自從二人搭夥之後,白天轉着賣表,晚上在一個被窩摟着睡覺。因為蘭花的好性子,索性後來帶回家中,他對蘭花太了解了,他知道她不會有什麼反應。
他忽視了蘭花是個傳統的女人,她對他保持着不二的忠貞,每年只有幾天的親熱,就使她忘卻所有的苦。同樣她也希望他能夠像自己那樣忠貞,帶回來一個女人,單純的蘭花沒有往別的方面想,但是當他半夜裡開始鬼鬼祟祟行動的時候,卻讓蘭花徹底傷了心。
這個一輩子也沒有出過門的女人,氣憤中跑去「公社」,她的訴求讓公社綁走那個外面來的「女人」。這應該是她一生中做過的第一件大事情,然而聽說要把自己的男人也綁走時,她退縮了,她不告了,她捨不得讓自己的男人受罪。
這是傳統的農村婦女,她不願意「家醜外揚」,她不願意讓公家人把自己的丈夫綁走,她又沒有能力把那個女人趕走,她還沒有勇氣為這事公開鬧一場,她想來想去「死的念頭,灌滿了她的整個心胸」。這個平時有點軟弱的女子,平生有兩次想死的念頭,都和丈夫王滿銀有關。但是她沒有恨他,當她從醫院回來,看見被少安打得鼻青臉腫的王滿銀,不顧自己的傷心和飢餓,馬上用熱毛巾給他擦臉。即便如此,王滿銀也只是老實在家呆了幾天,就舊病複發,到處閑逛去了。
等王滿銀逛了多年,逛白了頭髮,還是兩手空空,突然想應該回家陪着老婆孩子熱炕頭,過餘生。蘭花只讓他款款在家裡獃著,捨不得讓他去地里勞動,只要丈夫不離開她,她覺得就是莫大的幸福。她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吃好喝好,她把他當娃娃一樣來愛。
蘭花的命苦不苦?孫玉厚經常心疼到哭,孫少安也可憐兩個年幼的外甥,別人都覺得她苦,都心疼她,她自己不覺。就如同秀蓮當初不要一分彩禮,堅決跟着少安風裡來雨里來過苦日子,等苦盡甘來時,自己卻倒下了,大家都覺得秀蓮太可惜了,但是秀蓮很享受這個過程。潤葉,等李向前殘疾了雙腿之後,才感覺到丈夫的愛,回心轉意,伺候他餘生,大家也都為潤葉惋惜。
其實不管是最後的潤葉,開始的秀蓮還是蘭花,她們的日子各有各的苦,但是她們的心是甜的,幸福與否,完全就是個人的主觀感受,與他人無關。「有錢難買願意「這就是人性,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