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班後,蘇珊第一個起身衝出公司,連廁所都沒來得及上。
她到快遞驛站拿了快遞,然後殺到菜市場,買了排骨,魚,蝦,瘦肉和其他蔬菜。中途還打電話提醒老公別忘了買蛋糕。
然後急匆匆往家裡趕。
沒辦法,今天是婆婆六十歲生日,她想給婆婆一個驚喜。
02
家裡沒人,看來老公李景毅還沒有回來,婆婆應該是接孩子去了,至於小姑子李景琪,在不在一個樣。
蘇珊穿上圍裙,手忙腳亂地剁排骨,放到砂鍋里煮,然後開始準備其他的菜。
醬排骨,清蒸魚,什錦炒蝦仁,肉沫蒸蛋,再加一個紫菜蝦皮湯,一家五口,四菜一湯,有肉有魚,雖然家常,但是對於經常不做飯的蘇珊來說並不容易。
就差一個湯了,婆婆接到孩子回來了,老公也拎着蛋糕回來了,順帶着還買了水果。蘇珊趕緊把飯端出去,讓老公喊小姑子出來吃飯,吃完飯好吃蛋糕,給婆婆慶祝生日。
老公難為情地頓了一下,婆婆說還是我叫吧!然後小心翼翼地敲門,喊女兒出來吃飯,喊了半天,小姑子才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岀來,一屁股坐在餐桌邊,筷子就朝排骨伸過去,絲毫不管別人有沒有坐下。
餐桌上一家子談笑風生,蘇珊和老公說著工作上的事,婆婆談着一起跳舞的劉大媽女兒結婚的事,孩子也嘰嘰喳喳地說著學校里的趣事。
只有小姑子李景琪全程悶着頭扒飯,她沒說話,吃得也快,其他人還在吃飯,她已經吃好了,把嘴一抹,手往哥哥面前一伸:哥,給我轉兩萬塊錢,我要報網課,今年肯定能考上。
李景毅停下筷子,皺着眉頭:怎麼,今年還考呀!
那可不!我都考了四年了,總不能半途而費吧!
李景毅看了看悶頭吃飯的蘇珊,為難地說,兩萬塊錢不是小數,我跟你嫂子看了一套房子,這幾天正在湊首付,要不緩緩?
買什麼房子呀,家裡又不是住不下!現在房地產什麼行情,你們不知道呀,還買房子,真是頭髮長見識短!再說了,買房子哪有我考研重要呀!等我考上了,將來到大學當個老師,你家孩子上學還不是要靠我!
聽小姑子又在那畫大餅,蘇珊耐心地解釋起來:家裡住是住得下,但是確實擠得很。別的不說,我跟你哥還有孩子早上起來洗漱上廁所都要排隊,實在很麻煩……
話還沒說完,小姑子突然一把掀了餐桌:你就是嫌我礙眼,想趕我出去!別忘了你是怎麼答應媽的,媽還在呢,你就容不下我了!你就是見不得我好,巴不得我考不上研究生呢!我告訴你,我偏要考一個給你看。
說著,小姑子就轉身進了房間,把門狠狠地關上,留下滿地狼藉。
蘇珊氣得肺管子都要炸了,早知道這樣,她就不供小姑子讀書了。
自己省吃儉用,誰知竟供出個白眼狼來。
03
要說蘇珊這個當嫂子的,那也是夠意思了。
李景毅比妹妹大10歲,蘇珊跟李景毅結婚的時候,小姑子才17歲。
蘇珊跟李景毅是大學同學。剛談戀愛的時候,李景毅就把他家的情況交代清楚了,他爸在他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他媽一個人,靠做小生意養着他和妹妹,他畢業了不能不管妹妹。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裏有星星,也有憂鬱,沒來由得讓蘇珊一陣心疼。那時候她們才19歲,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李景毅已經長成了大人的模樣,他抓住一切機會兼職賺錢補貼家用。
看着李景毅剛毅的表情,蘇珊笑了,親昵地挽着他的胳膊:這有什麼!我是獨生女,做夢都想有個妹妹呢。
從此,蘇珊就過早地扮演着長嫂如母的角色,給自己買什麼,必然給小姑子買一份。
2012年的時候,27歲的蘇珊和李景毅結婚。
婆婆拿出4萬塊錢給她當彩禮,難為情地說,珊珊呀!媽沒本事,只能給你這麼多,別怪媽沒給你準備婚房,我還得留點錢供小琪念書呢。
婆婆一個寡婦家家的,帶着兩個孩子,靠着鎮上一間小賣部攢下4萬塊錢着實不容易。
想到此,蘇珊甜甜地一笑,說什麼呢媽,我和景毅年紀輕輕的,自己會奮鬥,怎麼能讓您買房子呢?
至於小琪,有我們倆呢。我們不會不管她的。
2014年,女兒果果出生。
彼時蘇珊和李景毅的工作都處於上升期,也剛買了房,買了車,實在騰不出手來帶孩子。兩口子就跟婆婆商量着,讓把鎮上的小賣部關掉,幫他們看孩子。
婆婆難為情地說,看孩子沒問題,只是我給你們看了孩子就沒有一分錢收入了,小琪上學的錢得你們全權負責。
那年小姑子剛考上大學,是一所二本院校,學管理。
蘇珊說,就算是婆婆不幫她看孩子,自己大小姑子10歲,長嫂如母,也應該負擔小姑子的學費。
學費是固定的,一年六千多再加上一千二的住宿費。難的是生活費,給少了怕不夠花,給多了一方面自己沒有,另一方面也害怕小姑子學壞。
蘇珊和老公還有婆婆親自送小姑子去學校,打聽了一下那個城市的消費水平和寢室里其他同學的生活費,平均在1200左右。蘇珊就給小姑子加了300,一個月1500。彙報給婆婆首肯後,她每個月工資發了第一件事就是給小姑子打錢。
04
2018年,小姑子大學畢業。
蘇珊像自己畢業一樣,到處關注收藏着一些就業招聘信息和考試信息。毫不誇張地說,她覺得自己都可以到勞動局上班了,因為就業信息她搞得門兒清。
可以,船上人不使勁,岸上人累斷腰也沒用。
蘇珊屁顛屁顛地收集就業信息,小姑子絲毫沒有要就業的意思。
畢業後,她拖着行李箱回來了,一來就佔用了書房,說管理專業太難就業了,她打算考法碩,換個專業,擴展就業方向。
想到四年都供出來了,也不差這一年,再說考研究生也不是不務正業。蘇珊就咬咬牙,花巨資給小姑子買了電腦打印機以及學習資料,還給孩子辦理了全托,舉全家之力支持小姑子考研。
誰知這一供就是四年,小姑子心安理得地在書房安營紮寨,學習資料是成堆成堆地買,分數卻是一年比一年低。
而且長期關在書房裡,與社會脫節,小姑子情商也堪憂起來。家裡來客人了,她閉門不出,婆婆帶她去參加親戚的婚宴,她當場就給婆婆甩臉子,說耽誤她學習。
有一次她一個人去參加考試,竟然不知道怎麼坐車。
蘇珊不由得擔心,再這樣下去,好好的孩子該養廢了。
於是,她就和李景毅商量着,讓小姑子先找一份工作幹着,比如到她們公司做個出納什麼的,想考研可以邊工作邊考。
誰知小姑子卻冷嘲熱諷着:嫂子你該不會是嫉妒我吧!也對,你一個專科畢業的小會計連考研的資格都沒有,羨慕不來的。我辛辛苦苦讀大學,可不是為了跟專科生搶飯碗的!
可把蘇珊給氣得夠嗆。
從那時候起,小姑子就開始對蘇珊有意見,總覺得嫂子不待見她,想方設法趕她出去。
就拿今日之事來說,李景毅和婆婆說話的時候,小姑子再怎麼不愛聽,樣子還是做出來了,蘇珊剛一開口,她就掀翻了餐桌。
士可忍孰不可忍,蘇珊幾步衝到書房門前,把門砸得咚咚響,李景琪你給我出來,這是我家!今天你就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去,老娘不慣着你!
屋裡的人無動於衷。
蘇珊順手拿起餐桌上的花瓶,繼續砸門,李景毅連拖帶抱地把蘇珊拉進他們自己的卧室,哄着讓她消消氣,婆婆趕緊收拾着滿地狼藉。
好好的生日宴就這樣被毀了。
05
蘇珊天天忙着看房子,只想儘快搬出去。這四年,她實在是憋屈死了。
他們現在住的三居室,110平米,是她跟李景毅一點一點築起來的愛巢。
小姑子來之前,他們兩口子住一間,孩子有時候跟着奶奶睡,有時候跟着爸爸媽媽睡。書房空着,他們夫妻兩個有時候加個班,有時候看個書,有時候追個劇,挺方便的。
小姑子來了之後,她再也沒有書房的使用權了。而她,作為一名小會計,加班在所難免,只能在卧室里支起一台電腦桌幹活,影響老公休息不說,工作效率還大打折扣。
再者,小姑子不修邊幅,成天穿着個睡衣晃出晃進,夏天弔帶睡衣里連內衣都不穿。她看着都覺得膈應,李景毅一回家就躲在卧室里不敢出去。
而且,小姑子隨便進出自己的卧室,隨便穿自己的衣服,蘇珊覺得回家就是一種折磨,寧可加班也不願意回去。
既然趕不走這尊神,那就搬走好了,所以,她才馬不停蹄地看房子。
還真讓她找着了,那個小區離她公司就三站路,離孩子學校也近,還是精裝修,直接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種。
蘇珊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迫不及待地交了定金,腦子裡已經在設計着買什麼床什麼沙發,什麼時候搬家的事宜了。
06
這邊房子還沒有交付,那邊小姑子又作妖了。
她竟然攛掇着婆婆把他們兩口子起訴了,說是要看孫費,每個月2000,一年就是兩萬,孩子都8歲了,至少得15萬。
傳票是發到公司的。
蘇珊叫李景毅趕緊回家,她是做會計的,乾的就是算賬的活兒。既然要算,那就算算清楚,看看到底誰欠誰。
婆婆躲躲閃閃不願意說話,一個勁抹眼淚,小姑子氣勢逼人,連拉帶扯地把老媽從卧室推出來。
嫂子,媽給你們看孩子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一個月按2000算不過分吧!要是沒有媽幫你守着大後方,你能安心工作掙錢嗎?
不過分!一個月2000太虧待媽了,我們同事請的阿姨都是3000,我給媽按3000算。
不過你說的8年我可不承認,果果3歲半上的幼兒園,接送都是我跟你哥。
之後媽在家,那是在照顧你,伺候你,可不是給我看孩子。這看孫費我出,伺候你的那一部分怎麼算?
父母照顧自己的孩子不是應該的嗎?哪裡用得着給錢?難道我哥不是媽看大的嗎?
是,父母照顧自己的孩子是義務,你跟媽兩個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管不着。但是,我供你上學,給你花錢可不是義務。
蘇珊打開電腦,她有記賬的習慣,每一筆支出都有時間,註明用途。
你上大學連學費帶生活費花了我差不多10萬塊錢,這些我就不提了,我答應媽要供你上大學。你畢業的這4年,買電腦買手機買網課買衣服,先後找我要了12萬多,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小姑子沒想到蘇珊回來這一出,她期期艾艾憋了半天也沒想出怎麼反駁嫂子,最後惱羞成怒,哭哭啼啼地轉身回屋了。
07
蘇珊並沒有就此打住,她扭轉槍頭對準婆婆,媽你怎麼說?你有什麼想法要多少錢,你不能直接跟我們說嗎?非得鬧上法庭嗎?
婆婆哭着說,她沒想着告他們。她實在不忍心看女兒失望的樣子,女兒想讀書,自己又沒有收入,沒能力供,只是想逼他們繼續供女兒讀書而已。
蘇珊怒極反笑,你以為你女兒真的是喜歡讀書嗎?真的是熱衷科研嗎?你錯了,她只是逃避就業,只是想安心啃老。
那天蘇珊有一份報表落在家裡了,她趕回來拿,只見小姑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邊吃零食邊用平板追劇。
蘇珊就多了個心眼,趁婆婆帶小姑子去吃酒席的時間,她偷偷在家裡安裝了監控。
結果卻發現,每天等他們上班,婆婆出去遛彎,小姑子就輕手輕腳地走出卧室,躺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玩手機,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就溜回書房假裝用功。
在真相面前,婆婆不說話了。她還哭着讓小姑子想辦法撤訴。
08
第二個月,蘇珊和李景毅帶着孩子搬到新房住,這邊的房子留給婆婆住,每個月他們會給婆婆1500塊生活費。
蘇珊以為婆婆會繼續養着小姑子,誰知婆婆卻硬着心腸把小姑子趕出去,讓她出去找工作自己養活自己。
因為她知道,再不斷奶,這個孩子就真的養廢了!
看來,婆婆還不算糊塗,做了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