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南瓜是個遊戲狂,高中時期只要有假期他都會邀我去網吧玩,一起嘗試他喜歡的新網遊,我自然是每次都屁顛屁顛的跟着玩。那年暑假的7月18日,我們照常下午泡網吧。晚上他突然跟我說要不一起去公園走一走,原本僅僅只是聊天散步,但是隨着公園行人越來越少,漸漸地氣氛也開始走向曖昧。他突然停下跟我說:我可以親你嗎?當時很驚訝,特別懵,完全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也就這樣答應了。於是從那一天起,7月18日便成為了往後每一年我們的周年紀念日。
17歲的愛情
我們是彼此的初戀,對於愛情茫然且懵懂,不懂得怎麼談戀愛。當時的我們,把QQ的網名改成了《暹羅之戀》里的Tong和Mew,頭像也換成了Mario和pchy,現在想來還真是幼稚。由於每天都在上課,膩歪的時間自然少。於是南瓜提議買一本筆記本,閑暇時把彼此的想法記錄下來,空餘下課時間再遞給對方。就這樣,我們寫了滿滿的一本,把那些語言不好表達的東西用文字傳給彼此。時至今日,這本筆記本還保留在我們的抽屜里,是我們學生時代最好的記憶。
異地的4年
大學時期我們不在同一所學校,分開在了不同的城市,不過好在還是同一個省會。剛開始南瓜每周末過來我的學校,時間久了我們的經濟壓力會比較大,都是學生哪有什麼錢。為節省開支,我們決定讓南瓜搬出宿舍,在學校外邊租一間房,換做我每周過去他的那邊。在這4年里,周末是我們最期待的。不用考慮太多,哪怕看個電影,去周邊旅行,打打遊戲都會讓我們很滿足,那時的一切一切都是美好的。
步入社會
大學畢業後,意味着學生時代正式徹底結束了,迎來的即是社會的現實和壓力。我們去了上海發展,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都遭受了許多挫折。租房都被騙,工作又沒有着落,靠父母救濟過日子。足足大半年,我們才真正的相對安穩了下來。說是安穩,也就是足夠養活我們自己而已。那個時期的我們並沒有考慮過未來,日子也是過一天算一天,在職場上也沒有過多的追求。爸媽看我們在上海混得不咋樣,開始催我們找女朋友,甚至想讓我們回老家發展。噩夢般的催婚之路,正式開始。
催婚的壓力
我們是小城市的孩子,25-26的年紀是最好找對象的,父母總說等年紀大了就更不好找了。面對父母再三的詢問,以及過年回家親戚的逼問,出櫃便成為了我們生活中最大的一個阻礙。在這期間,南瓜一起長大的發小有一個創業的項目想邀請他一起做。這可能是一個機會,於是我們放棄了上海的工作,退居到了廣東佛山這種二線城市發展。我們又遇到了最大的阻礙,大半年的創業項目失敗了,還欠下不少信用卡。此時南瓜的媽媽又催婚到極致,他便有了形婚的想法。他告訴我,他發小的表姐是拉拉,想找形婚的gay,剛好雙方還都想要小孩。這是應付家裡最好的辦法,也可以解決小孩的問題。南瓜把這個想法告訴我的時候,想看看我的意見。我的意見就是不同意,當即就對他說:「如果你們形婚,真扯證然後還有了小孩,你們就和真正的一家人沒什麼區別了。以後置我於何地,我在你們的關係里是扮演什麼一個位置?破壞家庭的小三嗎?還有孩子以後長大了,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都在,知道自己是這樣一場交易而生下來的,會是什麼一個想法?如果你要這樣做,我會選擇離開,算是成全你吧」 當時他應該是沒想到我反應這麼劇烈,最終形婚自熱也就作罷了,對父母則謊稱已找到女朋友,正在談。這件事上,我對他還挺失望的,居然沒覺得這樣會傷害到我。不過後面放棄的了形婚,讓我覺得他心裏還是特別在乎我的。對於父母,則謊稱找到女朋友了,正在相處之中。
出櫃前的準備
我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能再過一天算一天,要開始未雨綢繆,為以後即將到來事提早做打算。於是我求助公眾號的親友會,通過志願者一層一層找到湖南當地的親友群,找到本地的志願者阿姨,跟她們聊了許多。志願者阿姨告訴我如果要出櫃,就不要再猶豫了,越早越能讓父母有更多的時間去接受。另外我還從各大視頻網站里找親友會的叔叔阿姨們發佈的視頻,內容大多都是如何接受自己子女是同志的。把這些資料都收藏保存好,以備不時之需。與此同時,南瓜的事業也有了很大的起色,逐漸往穩步的方向發展。讓我們又看到了未來的路有了新的希望。
瞞着父母共同買房
2019年的8月,我們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要買一套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買房的途中也碰到了許多棘手的問題,因為我們是貸款買房,加上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基本四大銀行都是拒絕接受我們這樣的關係購房貸款,只願意接受個人或夫妻貸款。開發商也是拿着我們頭疼,還問我們能不能只寫一個人的名字,我們堅持要寫兩個人的名字。最終找到一家可以接受我們貸款的銀行,足足審核了3-4個月,期間還寫了各種銀行要求的申請書之類的東西,最終才通過。而南瓜的發小和我們同時期買房卻10幾天就放款了。好事多磨吧,畢竟最後還是我們所期待的結果,完成了我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對家人,我們始終宣稱,是我們自己各自買房。
出櫃(一)
同年的10月1日國慶節,南瓜的媽媽又打電話過來催婚了。不知道怎麼的他掛了電話然後說一個人下去散散步。過了2小時發現還沒回來,就打個電話過去,發現還在通話中。很奇怪,怎麼會聊那麼久,於是直接下去小區找他。剛好發現他也準備進電梯了,臉色還不太好,便問他怎麼了,和誰在通電話。他用一種如釋重負的眼神看着我說,我剛跟媽媽出櫃了。什麼!我的第一反應是不知所措,都不跟我提一下就直接出櫃了,這下該怎麼辦 !但我還是冷靜了下來,問他爸爸媽媽是什麼反應。他告訴我媽媽覺得人生失去了希望,爸爸則是憤怒加傷心,認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這些反應,其實在我的意料之中,應該沒有幾個父母是能夠坦然接受的吧。後兩天我把親友會的阿姨微信號推給了他,讓他推給媽媽,讓阿姨去開導媽媽,同齡人會更有說服力。之後我讓南瓜回家,趁着國慶的假期剛好回去。和爸爸媽媽面對面好好談一談,也可以拉上姐姐,一家人在一起更好的把這個事情談開。南瓜回家的那個夜晚我特別的焦灼,不知道結局會是怎麼樣,不知道未來的路會怎麼樣。我等到晚上1點左右,他給我發了微信,說:寶貝,成功了!我的心情從焦灼、擔心變得無比欣喜,我知道,他做到了!也許爸爸媽媽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慢慢消化去接受,但是第一步我們算是跨過去了!
出櫃(二)
南瓜的出櫃已經算是成功了,接踵而來的,該到我跟爸媽坦白了。雖說我此前做過許許多多的準備,也信心滿滿,可是真的該到了攤牌面對的時刻,說實話還是心有餘悸的。記得當時是春節前幾天的一個夜晚,爸爸早早的去睡了。我和媽媽一邊烤火一邊聊着家常,其實我的內心已經醞釀了很久,準備了那麼多天,今晚就是最好的時刻了。幾次話到嘴邊可又遲遲不敢開口,直到10點多媽媽準備去睡了。我才鼓起勇氣跟媽媽說:「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這個是關係到你一直提起的找對象問題」。頓時,媽媽提起了興趣,一個勁問我什麼事,是不是找到合適對象了。「其實,我不喜歡女生,我喜歡男生,所以這也是我一直沒有去相親的原因」媽媽驚訝的說了一句「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喜歡女生?是不是我催你太急了,你就這樣來騙我呢?」。「我沒有騙你,你是我的媽媽,我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你,正因為我愛你,我想告訴你真相。想告訴你為什麼你催我找對象這麼多年,我卻一直都在迴避。因為我是同性戀,並且像我這樣的人,世界上有很多,我不是唯一的一個」。之後我跟媽媽解釋了什麼是同性戀,告訴他我有一個談了十幾年的對象,以及給她看了很多親友會叔叔阿姨拍的視頻。經歷了2小時的科普,媽媽總是了解了什麼是同性戀。可是媽媽的反應沒有很強烈,她一直以來都比較的開明,反而只是覺得我有什麼事情應該早點告訴她。最後還讓我感動的是,她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只要我們自己計劃好未來,規劃好一切,也會幸福的,她會包容我的一切。母愛,可能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吧!
兩家人見面
2020年初因為趕上疫情,我們的爸爸媽媽並沒有見面。疫情控制穩定後,我們的媽媽私底下見過好幾次,還經常一起去參加親友會組織的線下活動。甚至連親友會的阿姨們都說,你們兩位親家真好,兒子們都是本地一個城市的,還從中學時代就已經在一起,感情也深。她們剛開始其實我們能看得出來,還是無法接受的,只因為是自己的小孩沒辦法。經過和親友會阿姨們的接觸,變得越來越能接受我們了。在今年的2月初春節前,我們還安排了兩家人正式的第一次見面。他們沒有過多的談論我們的未來,沒有過多談論我們的過去,只是把彼此都當做一家人來和睦相處。這是我多少次在夢裡夢見的畫面,原來美夢被實現,是這樣的美好!
這就是我們13年的愛情故事,從拉扯彼得校服變成為彼此繫上領帶,從少年到青年,經歷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我堅信未來的路會更加的寬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