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螃蟹」誕生記

1977年,正是粉碎四人幫後振奮人心的第一年。11月,中國攝影家協會展覽辦公室向我的父親——黃翔,徵集參加全國攝影藝術展覽的作品。新時代要有新氣象,父親拿出了一張彩色照片的小樣給他看,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這張照片就是「十月的螃蟹」。

1976年10月,四人幫的垮台大快人心,是黨和人民的偉大勝利!我們得知這個消息時,父母和我們一樣興奮得難以言表,家中的幾個年輕人高興得又蹦又跳,3歲的小兒子茫然地看着我們不知所措。北京的老百姓曾以吃仨公一母的螃蟹來比喻四人幫的下場。這個重要的歷史事件,激起父親強烈的創作慾望。父親也曾到街頭,拍攝了許多人民群眾聲討四人幫的照片。

1977年10月,在黃石工作的弟弟來信,說到長江邊抓螃蟹,一抓就是十幾隻。父親正想用「仨公一母」螃蟹的典故,來創作一幅諷刺四人幫的作品。於是,父親讓弟弟趕快寄了仨公一母的大螃蟹到北京。弟弟在郵寄螃蟹時,還費了一番周折:開始郵局不給寄,後來說是服藥的引子,方能順利地寄到北京的。

父親在創作時確立的主題必須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表達「四人幫」的可恥下場;另一方面又要表達出「大快人心」的象徵。這就需要用適當的素材來配合,即和螃蟹有關聯的物品。「喝酒」是人們表達喜慶和抒發情懷的重要形式。父親平時也喜歡小酌一番,於是就利用家中還保存着一個茅台酒瓶和一個瀘州大麴酒瓶,加上一個棕色的陶瓷盤和兩個酒杯,用這幾樣物品來襯托主體——螃蟹。父親為了統一色調,還找了一張米色的塑料紙作背景。

父親為了把畫面安排好,事先畫了幾張草圖,擺好主體和陪襯的位置關係,以及四隻螃蟹在盤裡的相互位置的擺布,酒瓶和兩個酒杯的關係位置等等,並設計了幾種不同的方案。然後再進行實物的布置,通過實際拍攝,看着小樣再進行修改。最後在總體布局上,還特意掰斷了幾隻螃蟹的爪子,擺在右下角附近,用以象徵「四人幫」的狼狽處境。另外,十月是「四人幫」覆滅的季節,同時也是人民喜慶的時令。所以,父親特地在拍攝台的外側,放置了一盆自養的菊花。利用太陽光將菊花的影子投映在背景的空白部位,產生虛實相結合的效果。

當時,由於沒有合適的燈具,只能利用陽光拍攝。我家住在南房,11月,院子里只有北面的牆根才有陽光。事前父親在院子里的北牆根搭建了一個臨時的拍攝平台,因為北京深秋日光照射的時間很短,所以檯子搭得大約有1米半高。父親用的是祿來120雙反相機,拍攝的時候,父親還得站在另外的一隻凳子上才能夠得着拍攝平台。要知道,當時我的父親左腿踝關節骨折,還打着石膏杵着拐杖呢,爬上爬下非常不容易!從下午三點鐘開始,父親上上下下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連續拍攝了一個膠捲。拍到最後的兩張時,太陽已經逐漸西沉,此時畫面右邊的部分出現了陰影,但也無妨,還增添了明暗對比的效果。螃蟹身上有些陰影,更富有立體感。一張名作——「十月的螃蟹」就此誕生了!

在1977年的全國攝影藝術展覽上,「十月的螃蟹」與廣大觀眾見面了,得到熱烈地讚揚!這是以一個靜物的小題材,表現了一個時代的大變革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