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故事之所以有格外旺盛的生命力,乃至完結多年之後也依舊有讀者津津樂道,正是因為他筆下有太多的「意難平」,那種意難平之感牽絆着金迷,讓人時不時就想回味一番原著劇情。
比如《神鵰俠侶》中的郭襄就是個讓人意難平的角色,她聰慧可人,對楊過一往情深,奈何楊過早已心有所屬,她只能淪為多餘的存在,最終出家為尼。
不過說來奇怪,郭襄的內力深厚,為何會早早逝去?
其實金庸早已將答案藏在細節之中。
一、中年早逝的一代宗師
多數人可能有所不知,《倚天屠龍記》並非如同電視劇中那般,上來就是俞岱岩、張翠山殷素素的故事,原著其實是以郭襄的視角揭開序幕,即「郭襄闖少林事件」。
原著前兩回中,郭襄仍是那個聰慧可人的少女,只是比《神鵰俠侶》中的她又大了三歲而已,可到了原著第三回,金庸把鏡頭一轉,時間調到了數十年之後,此時的郭襄居然已經不在人世了。
關於她後來的經歷,也只是由俞蓮舟提到過一句:「恩師與郭女俠在少室山下分手之後,此後沒再見過面。恩師說,郭女俠心中念念不忘於一個人,那便是在襄陽城外飛石擊死蒙古大汗的神鵰大俠楊過。郭女俠走遍天下,沒再能跟楊大俠相會,在四十歲那年忽然大徹大悟,便出家為尼,後來開創了峨嵋一派。」
既然郭襄開創了峨眉一派,成了一代宗師,那此時她人呢?
此時的張三丰雖然年過百歲,卻仍屹立於武林之巔,可以說除了後來的張無忌之外,武林中沒有任何一位高手能夠與張三丰一較高下。
而張三丰崛起的資本正是他當年在恩師覺遠臨終前繼承的一部分九陽神功,而書中寫得很明白,當時郭襄也在一旁,同樣學了一部分九陽神功。

(郭靖夫婦劇照)
等於說郭襄與張三丰的基礎是一樣的,甚至郭襄還學過郭靖夫婦、黃藥師、楊過、小龍女的武功,這一點在她闖少林時已經證明,儘管是偷學的,也算是學了。
以郭襄的武功底子,絕不至於中年早逝才對,畢竟天山童姥就說過,一個內力深厚的人,若不主動散功,就沒那麼容易死。
郭襄理應比張三丰更長壽才是,那她為何會早早撒手人寰?
這或許與郭靖夫婦的計劃有關。
二、郭靖夫婦的計劃
郭靖早就有了以死報國之心,當初楊過問他「襄陽城是否守得住」時,他就拿諸葛亮的例子回應,說他能做的也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言語中儘是無奈,但並不絕望,因為他和黃蓉或許早就想好了對策。

(郭靖、郭破虜劇照)
擊退蒙古不在今天,也不在明天,但總有一天,會有一位有志之士,修鍊《九陰真經》中的武功,用着《武穆遺書》中的兵法擊退蒙古鐵騎,而他們當下要做的,就是將這兩本秘籍傳承到後世。
於是「倚天屠龍計劃」出現了。
關於那計劃,書中是這麼寫的:「郭大俠夫婦將這兵法秘笈藏在一個絕頂機密的所在,另在兩塊玄鐵鐵片之上,刻上了這所在的地圖,並註明進入的方法,將鐵片藏入了倚天劍和屠龍刀之中……郭大俠夫婦鑄成一刀一劍之後,將寶刀授給兒子郭公破虜,寶劍傳給本派郭祖師。郭祖師另有個姊姊,叫做郭芙,但她生性魯莽暴躁,因此郭大俠夫婦沒將刀劍傳給她。」
簡言之,屠龍刀與倚天劍中藏有秘密,而屠龍刀是交給了郭破虜,倚天劍則是交給了郭襄。
至於郭芙,哪怕後來的她已經改過自新,成了俠女的樣子,但郭靖夫婦似乎依舊不太信任她,不願讓她參與這個計劃。
所以這與郭襄的早死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就因為郭破虜死後,郭襄沒能尋回屠龍刀?
畢竟書中確實提到過這麼一句:「一百年來,武林中風波迭起,這對刀劍換了好幾次主人。後人只知屠龍寶刀乃武林至尊,唯倚天劍可與匹敵,但到底何以是至尊,那就誰都不知道了。郭公破虜青年殉國,沒有傳人,是以刀劍中的秘密,只本派郭祖師傳了下來。她老人家生前曾竭盡心力,尋訪屠龍寶刀,始終沒成功,逝世之時,將這秘密傳給了我恩師風陵師太。」
郭襄確實是帶着遺憾走的,但這或許不是最讓她遺憾的事。
除了救不了父母,見不到楊過,尋不回屠龍刀之外,郭襄或許還會想不通另一件事,那就是父母的偏心。
三、不公的待遇
從表面來看,郭靖夫婦是把倚天劍給了郭襄,把屠龍刀給了郭破虜,是出於對這兩個孩子的信任,但孩子渴望從父母那裡得到的絕不僅僅只是信任而已,更想要的,應該是偏愛,尤其是生在有兄弟姐妹的家庭里的孩子更是敏感,父母對其他兄弟姐妹的偏心,都有可能讓他們的心靈受到創傷。

(郭芙劇照)
而郭襄會被氣死,也更有可能是因為郭靖夫婦的偏心。
是的,從頭到尾,他們最偏愛的始終都是郭芙。
他們給了郭芙什麼?
答案很簡單,正是軟蝟甲。
在《神鵰俠侶》原著第三十六回,丐幫大會時,書中就提到了這麼一句:「何師我伸出左掌,冷笑道:『好鐵甲,好鐵甲。』手掌中抓着一把鮮血。郭靖和黃蓉對望一眼,知道郭芙愛惜夫婿,將軟蝟甲給他穿在身上,因之何師我擊了他一掌,手掌反給甲上的尖刺刺破,但耶律齊臉上如何受傷,如何跌下台來,黑暗中卻未瞧見。」
郭靖夫婦早已將這保命的衣甲給了郭芙,這才是真正的偏愛。

(黃蓉、郭芙劇照)
不讓她保管刀劍,表面是不信任,其實是不願讓她參與到這武林紛爭里來。
郭襄想不通,明明自己處處比姐姐好,為何父母卻一直都格外偏愛姐姐,久而久之,她難免積鬱成疾,最終中年早逝,也就說得通了。
正是:
襄陽城下情難斷,刀劍傳承寄後賢。
郭襄獨嘆偏心意,軟蝟雖堅非所願。
中年早逝空留恨,江湖風雨憶當年。
情深緣淺終不悔,俠骨柔腸永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