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散文:我願為風,愛上一棵樹


院子里有一棵櫻桃樹,枝葉繁茂,幾乎遮了我的大半個窗。先生欲鋸之,以還我空曠的視野和通透的空氣,我斷然阻止,我已經愛上這棵樹。早春,滿枝頭潔白、素雅的小花,一朵,兩朵,三朵,千萬朵,爆米花一樣紛紛炸開,花香十里,灼灼其華。晚春,滿枝頭綴滿紅嘟嘟的櫻桃,珍珠瑪瑙般晶瑩剔透。又仿似待嫁的新娘, 披着紅艷的嫁衣,只待心儀的人將她迎娶。

當然,更多的時候櫻桃樹是孤獨寂寞的,甚至沒有人關心她的存在,她獨自在院子里送冬迎春,別夏接秋。不悲不喜,鎮定自若。

每當生活累得我疲憊不堪焦頭爛額的時候,我都會靜靜地坐下來,看着這棵樹,她的氣定神閑,總是恰到好處地給我的心靈一通撫慰。

其實,所有的樹都和這櫻桃樹一樣,都有着一顆氣定神閑的心,不好高騖遠,不窮極奢華,永遠把滄桑的年輪藏在內里,永遠以自然而然的姿態去成長,永遠以蔥鬱蓬勃的一面示人!老子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說的就是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生命和宇宙規律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自然而然的生活!可是,這世上又有 幾人能像一棵樹一樣去完成這一生呢!

在醫院裏工作久了,經常會遇到一些非正常的傷亡,如自殘的人、服毒的人,自殺的人。前不久值夜班就來了一個割腕的女孩,手臂流血不止,幾乎休克,好在搶救及時,性命無虞。這樣的病人就好像一棵原本很健康的樹硬生生地被砍掉了枝椏,多麼令人惋惜,而原因僅僅因為所謂的愛情!真正的愛情不是強迫性的你情我願,更多的應該像置身於原始森林去呼吸一樣自然而美好。愛情里不該有同情,不該有憐憫,更不該有霸佔,不該有強求。

在人群中還有很多加班加點、熬夜、不吃早餐、嗜煙酒如命的人,他們嚴重地透支着自己的身體。還有許多為了名利絞盡腦汁的人,他們的身體已被折磨得千瘡百孔,卻不知迷途知返。每當這些人以生病的狀態來到我面前,我都想說:人生短短几十年,為什麼不能像一棵樹一樣去活呢?

像一棵樹一樣,安靜、簡單、樸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一棵樹一樣,在大自然的賜予面前,不貪婪,也不拒絕,把根須深深地扎在泥土,向著陽光,不畏風雨,讓自己地每一枚葉片都長出清晰的脈絡,讓自己的每一個花蕾都開出絢爛的花朵。

《聖經》里說有福的人,必活得像一棵樹——不寄望他人,牢牢地紮根在生活的洪流里,不疾不徐,不曼不枝,按時開花,按時結果,葉子永不枯乾,風雨中才更見翠綠。

像一棵樹一樣去生活,才是真正有福氣的人。而福氣不是自外而來的,而是自內而生的。人到中年,秋意漸濃,落葉翩飛中開始反思人生,誰不想做一個有福氣的人呢?

藉此,我願為風,愛上我能吹過的每一棵樹。

先從眼前這棵櫻桃樹開始吧,它遮了我的藍天,卻給了我的心靈,一片更遼闊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