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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下雨了!」昨夜八點過,我正看某電視劇入神時,妻子突然對我道。
「有些冷了啊!」側耳一聽,果然聽得窗外雨滴敲擊晾乾架的金屬之聲,頗有節奏地響起!頓時覺得一股清冷涌遍全身,不覺心頭一嘆!
今晨起來,憑窗而望,見小區外的沙河公園裡,偶有寥寥的幾個行人走過,皆撐着雨傘;再放眼一望,好一派沙河片區的新綠蕩漾,這呈C字型的綠毯,在新雨的洗滌下,變得更加新嫩起來。「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是此情此景詩意的寫照,但卻令我的心中也湧起了一片淡淡的清愁,想起這個清明節,書無特別想讀的興趣,原想到崇州的街子古鎮小住兩日,感受一下鄉鎮四月的鄉土氣息,但都因了這期間的特殊要求,而不得不宅在家裡。
居家原本也是我的渴望,喝茶、讀書,和妻聊一些趣事,也可以把三天的時光打發了!但看見這天氣,忽然就想到陸遊的一句詩:「梨花風起正清明,遊子尋春半出城。」,又想起晏殊的一句詞:「燕子來時新杜,梨花落後清明」,它們勾起了我對梨花的遙遠的回憶……
那是1997年的春天,我在西昌機務段任宣傳幹事,添乘一趟從西昌南到普雄的貨物列車,在行至成昆鐵路喜德縣境內,看到漫山遍野的梨花,佔盡地勢,盡情怒放時,立刻讓我有了一種想吟詩的衝動!
但在片刻的觀賞之後,我覺得吟詩太淺了,什麼「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覺,都表達不了我要抒發的情感。於是,我退乘之後,立即寫了一篇,聽了標題都覺得優美的散文:《大涼山梨花飄雪了》。
後來,據彪哥說,北來當年還準備拍攝我這篇散文的電視呢!二十五年過去了,我對那場突然遭遇的視覺盛宴,依然地時想時新,時憶時美……而今想來,在我三十多年的散文創作生涯中,這篇散文是我至今依然為之怦然心動的,為數不多的散文篇章之一!
然而,梨花是冷清的。在我的記憶中,童年缺衣少食的我,每見故鄉梨花的時節,總是離不開寒冷和凄清。眼前,聽着雨聲,看着煙雨茫茫中的大成都,心中湧起一種悲涼。
而這種悲涼在筆下卻無法敘述!再想想陸遊和晏殊的詩詞吧!陸詩說「梨花風起正清明」,而晏詞說「梨花落後清明」,我覺得放翁說的花開的時間與同叔說的不一致,起碼相差半月之久。
在我的記憶中,每到清明節時,梨花、杏花、桃花這些「人間四月芳菲盡」的花,都開殘,開敗,或「零落成泥碾作塵」了,估計陸放翁看到的這個時間,一定不是在我們的西南和晏同叔的中原,而是在北國四月的清明節。
放翁生於公元1125年,卒於1210年,詩詞活動主要在南宋初期,同叔生於991年,卒於1127年,詩詞活動主要在北宋末年,時間相差不多,是不是他們遭遇的季節時光的差異,而看到梨花開放的時差不同?當然,這是我的猜想罷了,不可考也。放翁詩云「細雨騎驢入劍門」,也曾在四川做過官。
晏殊比陸遊生活上幸福了數倍,陸遊文學上收穫頗豐,政治上卻非常失意。而晏殊呢,雖然官居宰相,但政治上卻無甚見樹,北宋的滅亡(1125年)罪不在他,但他也逃不了一些干係。陸翁一生志在恢復中原,詩詞多悲憤,我甚至更喜歡晏詞「語言凝練,平淡而富有韻味,明凈圓融,寫富貴而不鄙俗,寫艷情而不纖佻」的特點,不像陸遊詩、辛棄疾的詞那樣特別的用典「掉書袋」!
這原本冷和清的清明節,因了特殊時期的特殊心境,就顯得更加的清和冷了。上午,坐在書齋,默默地緬懷了一回五十多年的我,與志明、克文、洪利等幾位恩師對我的幫助和教導,他們的音容笑貌,還是那麼地親切如昨,令我忍不住流下幾行清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