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建壽｜秋風裡的牽牛花

秋風裡的牽牛花

武建壽

款款秋風，驅走夏日酷暑，帶給人們陣陣清涼的同時，也在悄悄收割着一道道綠浪。植物知趣地收起夏裝，準備告別曾經的粲然，等待又一個生命的輪迴。白楊和柳枝上不時飄下片片黃葉舞動在風中，告別一個生命的輪迴，悄然回歸大地的時候，也將冬的訊息傳給大地。

在這個蒼涼和蕭瑟很快撲面而來的季節，草木紛紛打點行裝，告別曾經的繽紛，無奈地迎接大地的荒涼，但我卻驚喜地發現了另一種讓人心醉的景象。在樓下的花圃內，一簇張着紫色喇叭的牽牛，似乎絲毫不理會很快隨秋風到來的蕭殺凄涼，蓬勃地綻放在秋風中。它們細細的藤蔓緊緊地抓住旁邊的一顆松樹，就如抹了粘膠，任憑冷熱交替，狂躁暴怒的秋風怎麼撕扯都扯不下來。在陣陣秋風中，紫色的喇叭俏皮地舞動，惹得蝶來蜂往，如趕街市，煞是熱鬧。這簇牽牛花轉瞬間將我心中秋的愁緒驅散。

每天早晨，我似乎都能感覺到那些小喇叭迎着初升的朝陽在吹奏着嘀嘀嗒嗒的生命晨曲，就像是一種奮進的號角，前進的命令，毫不畏懼即將來臨的嚴寒。這種號聲穿透了我的心際，將我從夢中叫醒，引得我每天都會駐足觀賞，產生了對生命的渴望，對未來生活的期待。此時，一種對生命的濃濃的愛戀之情也會融化在這枝疏葉柔、素潔典雅的嬋娟風姿里。有時我會屏住呼吸，神情專註於它的花骨朵迎着朝陽慢慢擰嘴、破蕾，直至開放的奇妙神韻和瞬間。那些抖動開放的花瓣細響，似乎向我撲面襲來，心田中於是也像花朵兒一樣，有一種被甘甜的漿液滋潤得心旌搖曳的感受。

牽牛花柔弱的身體不能支撐它勃勃向上，便將藤蔓纏纏繞繞在松樹上，不斷地往上躥，努力去迎接燦爛的陽光。有時候，攀爬的枝秧由於自身重量的關係倒垂下來，看似是一種向上的失敗，是一種垂頭喪氣的無奈，其實不然，到了第二天，你再觀察那一枝倒垂的藤蔓，你就會驚奇地發現，藤蔓末梢綻放出的嫩芽像蛇一般翹起，昂起頭努力向上伸，再過一兩天，便與另一枝藤蔓或旁邊的松枝糾纏在一起，不屈不撓，昂然向上。葉子一往情深地綠着，花竭盡全力地開着，即使明日的嚴寒緊逼，它們也要將生命的顏色淡然綻放，絲毫沒有遭遇挫折時的那種無奈和頹廢，絲毫沒有生命行將結束的驚恐和不安。

目睹那一片粲然的紫色，讓人油然覺得看似柔弱的牽牛花卻充滿了蓬勃而旺盛的生命，那洋溢着繽紛色彩的生命簡直天下無敵。在生命的世界裏，我們往往將關注的目光投向那些挺拔、高大、俊美的生命，並錯誤地認為，它們代表着生命的走向，代表着自然界的繁榮茂盛。而事實上，詮釋生命執着和堅毅的卻往往是那些並不起眼的看似弱小的生命，它們的弱小中其實蘊含著真正的無畏和剛強。環視萬紫千紅的各種花朵的生命世界，有的大紅大紫，有的冰清玉潔，有的絢爛奪目，有的傲視群芳，有的纖柔嬌艷，有的芳香馥郁……儘管它們在四季輪迴中各展異彩，將生命演繹得多姿多彩，但又有哪一種花能夠從初春一直延續到深秋，從春天的晨露中開放，在秋天的寒霜中凋謝呢？唯有這些牽牛花，雖沒有秀麗的身姿，艷麗的花朵，但它們卻在早春默默綻放，在盛夏依然燦爛，在秋風裡仍然昂首，自始至終追逐着生命的夢想。

這些在人們眼裡視而不見的牽牛花，對我有着馥郁淳厚、沁人心脾的溫暖和親切，它那不畏險阻，不怯風雨，不怕酷暑，不懼嚴寒，心向陽光的倔強精神和執着毅力令我感動。每次欣賞那一簇傲立在秋風中的牽牛花，都是對心靈的一次慰藉，更是一次精神上的立體按摩。每次走近牽牛花，我的內心中都會有一種向上、再向上，不倒下、不頹廢的激動，不斷地在胸襟里脈動、奔涌、狂舞……

（作者簡介：武建壽，甘肅中樂縣人，高級工程師、一級安全評價師、註冊安全工程師、工商管理碩士，甘肅前進牧業公司從事企業文化工作。業餘喜歡攝影、寫作，有攝影、新聞、通訊、報告文學、散文、詩歌被報刊、雜誌及網絡刊載。著有詩集《歲月深處》、散文集《竹窗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