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我不習慣用華麗的詞藻來堆砌裝飾這個城市的變遷,也許這些流水賬式的心路文字,正是成千上萬為改變這座城市面貌的普通人所走過的路。
一山一水一座城。
山,還是那山,千年萬年。
水,還是那水,千年萬年。
山是父,水是母,便有了這千年的城。
誰不說俺家鄉好,更不用說這千年的城是如此妖嬈。
我總是喜歡從蜚山腳下那寬窄不一平陡無序的石徑拾級而上,不緊不慢地,悠閑地走進山之寬闊的懷抱。
滿眼的綠,竟是如此的樸素。
一脈的靜,竟是如此的禪心。
站在半山亭,我想看看山下的城,又有哪一幢高樓建成了 ?又有哪一條道路通車了?城市的邊界拓展到哪裡了?
的確,城市的邊界在不斷地拓展,高樓大廈往曾經還只是農村的榜頭、賴店等那些地方蔓延開來。
我從山中來,認識縣城還真經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軸。
少年時代鮮少來過縣城,更記不起來是因為什麼事來縣城過,至今留下的只是一丁點兒模糊的記憶。只記得工人俱樂部對面有一排門市飯店,相較起現在,那門面幾乎沒什麼裝修,木凳木椅木頭桌子,素得有點兒寒酸,你不用認那不起眼的店招,門口排一長攤,擺放着幾個大鋁鍋大鋁盆盤,大黑條米粉、炒麵條、肉片湯等等「全裸」排在你眼前,各色味兒、水蒸氣自由地瀰漫著,自然而然地引誘着你湊上前去,我最愛點一碗熱乎乎的廋肉豆腐湯,再來一個大白饅頭,至今想起那時的情景都能不自然地起口水。那時應該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不會在縣城留宿,心裏感覺縣城只是一條比家鄉鐘山街大一些的「大街道」罷了,其實我只是匆匆地在縣城的某一個街道上走了一段路而已,並不曉得縣城的東南西北。
1992年代,我在仙游二中讀過一年書,算是短暫居住在這個縣城。坐擁擠的班車到榜頭車站,然後被拉進滿街亂停亂跑亂截客搶客的三輪摩托車,走走停停地進入城東東門,算是進城了。八二五大街既是街也是路,今天的城市環路還是一片菜地稻田和荒山,蘭溪只是一條流水而過的溪沒有公園,當時鯉南還很荒涼,城關大橋是為數不多的橋。我的一位地理老師在課堂上驕傲地對我們透露「縣裡正在規劃建設蘭溪大橋」的信息,他認為,蘭溪大橋建成後,這個城市的南和北又多了一座相通相連的橋樑。
那時的縣城,西門兜圓圈旁的新華書店是我最愛的地方,很多個周末,我都會去那裡,找本書,靜靜地或站或蹲着看起來,店員看你是學生,也不會催促你走。
還有最常去的就是燕池埔體育場了,那裡是縣城最熱鬧的地方,沙土的跑道,跳高跳遠的沙池,高高的看台,當然還有運動場里的一些野草,都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隨性。這裡也是仙游師範學生上體育課的操場,跳動着青春的陽光。
特別是炎熱的夜晚,這裡便人山人海了,可以邊走邊舔着冰激凌,拿着一杯冷飲料,擠在人來人往的人潮中打發時間,特別喜歡站在賣唱片的小攤前,聽鄧麗君的《小城故事》,那歌聲在周邊喧囂中依然清新,甜美中帶着憂鬱,溫柔中含着活力。喜歡鄧麗君,也算是追星一族了!
那時偶爾也會去賴店溫泉洗個澡。記憶中的溫泉硫磺味兒很濃,明顯地感覺到刺鼻,跟如今相比,那時的溫泉水「不慘水」。對於習慣了山裡那清澈有點甜的山泉水,其實我並不喜歡這種硫磺味,只是天真地認為,洗一洗溫泉,也許能把我被陽光過度輻射的有些黝黑的皮膚漂得白皙一點罷了,但它並不起作用。
2005年初,我匆匆告別了執守十年的三尺講台,告別兩個班級的初中生,開始人生的另一個角色。這個城市開始多方位多角度地走進我的視野,城市、平原、山區,工地、田園、工廠,一路走來,一路尋找,一路思考,採訪、寫稿、發稿,重複的碼字爬格子,不管最終鉛化成了某某報刊雜誌或大或小的豆腐塊文章,還是不被採用而至今只能留藏在電腦硬盤裡的那些文字,我寫的故事大多與這個城市有關,這個城市成長的點點滴滴,以及發生在這個城市裡的人和事物,構成了我生命中經歷遇見的一部分,匆匆而過卻沒有錯過,有些可能尚且陌生卻似曾相識。
時間飛快,2006年的那個炎熱七月,我像一個棄筆從戎的士兵,開赴工程建設的前線,來到縣委縣政府稱為「一號工程」的仙港大道。動員群眾拆遷,忘了雙休日,不管白天和黑夜,臭氣烘烘的豬圈牛圈垃圾堆放場,蚊子亂飛叮咬你裸露胳膊的龍眼林,泥巴濺起沾糊褲腿的田間小路,走村入戶,穿街走巷。
你甚至會遇到對你無理由地滿口髒話出言不遜的拆遷戶,你會將怒氣藏在心裏,勇敢微笑面對。
有一次,我行走在一個村莊的一條狹窄的衚衕巷裡,一條碩大的黑狗突然從黑暗處跳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咬中了我的大腿,幸好我厚厚的牛仔褲避免了我「工傷」。
那個冬夜很冷,我們在楓亭拆遷戶家裡商量談判到凌晨三四點,冷得只能輪流躲進開着暖氣的工具車裡搓腳權且取暖。
我會永遠記得一些人。
那個最先拆掉自家剛建幾年猶新的房屋,挨家挨戶動員鄉親配合拆遷的老人,最後在從鄰居借住的舊厝里走完一生,他來不及看到穿過家鄉的這條大道,更來不及住進嶄新的安置房。
那個德高望重話語不多滿臉慈祥的總工程師,常叨着煙,老花眼鏡里透映着密密麻麻的工程設計圖,在一次從上午開到下午的工程建設會議上突發腦溢血,再也沒有醒過來。
更多的是,那一群泡在工地上經風吹日晒,臉黑了手黑了心卻更紅的普通人,他們中有許多是朝夕相處的同事,更多的是叫不出名字奔勞在工地上的人們,以及舍小家顧大家積極配合搬遷的民眾。
所有的這些都是我生命中看似偶然又是必然遇見的有緣人,這輩子不曾忘記。
在村莊、在田間、在地頭,我們跟拆遷戶們說得最多的都是讓這個城市將擁有更美好明天的願景,是這條路將帶給這個城市全新的變化,談到了百姓眾生的幸福。
仙港大橋還是一張藍圖時,溪岸邊還是野草叢生,野渡無人,我會站在溪南岸怔怔地看着北岸,自然而然地憧憬着:華燈初上的夜,橋上斜拉索構築的三角圖案璀璨燈光交織輝映,流光溢彩,美輪美奐,橋面車來車往,橋下蘭水依依,人們休閑散步......如今這一切都成了現實。
許多時候,我驅車在仙港大道上,我都會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去,我適當的時間裏成為一名普通的建設參與者,我驕傲我自豪,為這個城市添磚加瓦是幸福的,這也是千千萬萬建設者的初心。
2011年仙港大道基本完工時,我再一次奔赴新的工作崗位。工作的關係,讓我一直關注全縣的重點項目,一大批重點項目的持續實施正是縣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抓手和內在驅動力,這個城市緊緊地追趕着時代飛速前進的步伐。
我們的仰望不再空白,叢林般的簇簇高樓平地而起,襯托着湛藍湛藍的天空,在城市的東西南北中,一個接着一個的樓盤,集聚着這個城市的人口,還在不斷新搭起的雲梯塔吊,續拓着這個城市的繁榮。
人口大縣不再以農業為主,工業園區的規模在壯大、質量在提升,傳統產業、新興業態、產城融合,從無到有,甚至無中生有,化腐朽為神奇。
我喜歡在夜晚漫步在風景怡人的木蘭溪畔。木蘭溪從西苑鄉黃坑村開源,一路奔騰而來穿城而過,曾經野性十足水患頻發。如今一幅「變害為利、造福人民」的藍圖已經形成,今天這座城蘭水含情,魅力迷人,榮膺「全國十大最美家鄉河」,秋楓、鳳凰木、藍花楹、紅楓、鴛鴦茉莉等花木四季飄香,單車道、步游道、景觀亭、長廊、廣場等設施一應俱全,美麗潔凈,活力四射,浩浩蕩蕩的蘭溪之水成為了「生命之水」、「安全之水」、「生態之水」、「金銀之水」,人水和諧,造福百萬人民。
千年之城換了新顏。百萬人民的探索從來無止境,追求永無止境。
縣城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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