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寫下一首詩,沒有讀者分享。寫給自己看,開解自己的迷茫。
三十年後,我與她的詩重逢,按年齡應該當得起長輩。如果她是向長輩阿姨傾訴,我該怎樣回答?如果她是來做心理諮詢,我該怎樣疏導?如果我就是她三十年的修鍊,她就是我三十年前的彷徨,怎樣衡量這三十年的時光?
三十年前的詩行。
「這苦苦的滋味, 緣起何方? 鬱積在心中,似夢魘里,劃不開的暮色。
昏暗天地間,踽踽獨行的女孩,她手裡拈一枝野花,朦朧之中她的上帝,便是縹緲無依的花香。
女孩在原地徘徊,她不知道該祈禱還是前行。不知道天陰了又晴,是怎樣的輪迴。
她抬眼四顧,無數只手臂晃動,卻無言。這手臂,是牽引,是告誡,亦或也是匆匆自拔。
為什麼只是陰沉沉啊,老天!派雷公電母顯一次神威啊,把這柔韌綿密,把這重重牆壁,一起沖刷乾淨呀!
我的清純、靜朗,我的無拘無束,無所顧忌的真愛呀!它被千古不變的言論封凍已久,那些刺骨的言論,要飛翔!」
痛苦、壓抑、愛無力、闖無膽。三十年剛參加工作,過了新鮮感的姑娘,心境如黑雲壓城。困在小我里耿耿於懷不自在。
作為長輩,我很喜歡這樣會自省的姑娘。拉着她的手嘮嘮家常:目前你的狀況,像森林裏剛冒出頭的筍芽,冠蓋凌雲是前行的方向。深深紮根,愛你的工作,練好本事脫穎而出。
作為諮詢師,我會助她撥開認知的局限。「封凍真愛」的言論是什麼?女孩子不能主動表達愛?「你的真愛」是什麼樣子?你理想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假以時日,你和他在一起,希望彼此成為什麼樣子?是不是都願意改變,且目標一致?伴侶是有生之年同行的人,心意相通天長地久,思想不能同頻,相逢也是陌路。十九歲的年華,不明白自己要什麼很正常,急着要結果就難免走入窄門,且等一年兩年,只是觀察不忙選擇,主動權就還在自己手裡,如願以償的可能性更大。
三十年間隔空的對話,恰好可以疏解餘生的焦灼,慢慢體會呀,不要急着求證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