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全球最賺錢的科技公司是誰嗎?不是英偉達,也不是蘋果、微軟,而是在AI大潮中看着有點落寞的谷歌。
最近谷歌母公司Alphabet發布了2024年財報,營收3500億美元,凈利潤1001.2億美元,這也讓它成為史上第一個凈利潤超千億美元的科技公司。
賺錢如流水的背後,是谷歌龐大的商業布局:谷歌搜索佔據全球近90%份額,安卓系統佔全球超70%份額,Chrome瀏覽器超全球60%份額;就連月活超20億的YouTube,也是谷歌的囊中寶。
和很多偉大的故事一樣,這麼龐大的商業帝國,當初是誕生在一間小小的地下車庫裡。
谷歌的發展史,不只是一部互聯網行業紀錄片,更是一堂極為精彩的商業案例課。今天我來一口氣為你講透谷歌。
1、天選合伙人
Google的創始人有兩個,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他們都出身於高知猶太家庭,咱們先說佩奇:
佩奇的父母都是密歇根州立大學的計算機教授,父親卡爾·維克托·佩奇更是這個領域的先驅,早在20世紀60年代就深耕計算機了。
謝爾蓋·布林更不得了:他的曾祖母在芝加哥大學從事微生物學研究,祖父是莫斯科大學的數學教授,父親是前蘇聯計劃經濟委員會的經濟學家。
1979年,6歲的布林隨家裡移民到美國:父親在馬里亞大學當數學教授,母親在NASA搞科研。
在這種家庭的熏陶下,倆人都成功進化成了學霸,本科一畢業就紛紛“跳級”到斯坦福,攻讀計算機博士。
常有人說“千萬不要和好朋友一起創業”,其實不全對。
如果好朋友只是性格對你胃口,那確實不是理想的合作對象,但如果是像“布林X佩奇”這樣的組合,就另當別論了:佩奇性格內向,熱衷技術,喜歡從宏觀角度思考問題本質;布林性格外向,善於攀談,擅長從細節入手解決問題。
倆人雖然性格南轅北轍,但能力正好互補,加上興趣、目標高度一致,合作起來非常和諧。
2、被迫去創業
後來,二人在研究博士論文時找到了一個叫“PageRank”的算法,可以大大改善搜索引擎的用戶體驗。
那時候的搜索引擎基本都是只看內容,沒有分析,比如你搜橙子,它很可能顯示柚子,只因為都是水果,長得也像,就會被算法判定為“同一內容”。
但PageRank不一樣,它會分析網頁之間的鏈接關係,評估網頁的重要性,從而提供更精準的搜索結果。
簡單來說,你還是搜橙子,A、B網站有橙子的鏈接,C網站卻是柚子的鏈接,結果少數服從多數,橙子的鏈接就排在了前面。
這可比傳統的搜索算法好用多了!
佩奇和布林決定把這項技術賣出去,沒想到上來就被社會教育了:90年代是門戶網站的天下,它們的邏輯不是搜索,而是分類,只要我把分類做得足夠細,用戶自己就能找到,你跟我說什麼搜索算法,出門左轉啊,不送。
沒辦法,哥倆只好自己創業了。
如今看來,他們還真得謝謝當年大廠們的“不買之恩”。
佩奇和布林籌集到10萬美元,在一個地下車庫裡研發出了基於PageRank算法的搜索引擎。
這裡還有個小趣事,傳聞:他們本打算給新產品命名為googol,意思是10的100次方,代表搜索的無限可能,但在註冊域名時卻不小心輸成了google,創造了這個舉世聞名的“錯別字”。
1998年9月,谷歌正式成立,立馬引爆了互聯網:
當年年底,谷歌就索引了超過6000萬個網頁,每天搜索量超過1000萬次。到2000年,谷歌年搜索量達到140億次,成為全球最大的搜索引擎。
這裡需要說明一點,其實一些科技產品或服務在最初推出時,因為理念過於超前,市場和投資人接受不了,這是常態,比如紅杉資本的創始合伙人沈南鵬,夠權威了吧,當年也還是錯判了字節跳動的價值,沒參與它的A輪融資。後來沈南鵬反思說:風投就是一場伴隨着後悔的遊戲。
所以說,產品的創造者一定要堅信,最了解產品價值的人永遠是你自己,不要輕易被市場PUA。
3、跳出二選一
再說回谷歌。
早期,佩奇和布林因為注重用戶信任,堅持不在搜索界面投廣告,就怕被廣告商左右,影響搜索質量。結果谷歌火得一塌糊塗,卻沒賺到什麼錢。
就在苦惱於月亮和六便士該怎麼平衡的時候,一家叫GoTo.com的公司吸引了谷歌的注意,這家公司創造了“競價排名”的商業模式:廣告付的錢越多,排名越靠前。
二人靈機一動,結合競價排名創造出一種新的廣告模式——AdWords。
他們把谷歌搜索頁面用一條線分開,左側2/3還是發免費的搜索結果,右側1/3發廣告。
同時根據廣告商的出價、用戶點擊廣告的頻率來排序,且只有在用戶點擊廣告後,廣告商才會為此付費。
這樣一來,既不影響搜索界面的整潔,又不干擾網頁排名的客觀,還能保障廣告商的利益。
要知道,當時的互聯網到處都是花哨的橫幅廣告、彈窗廣告,甚至一整頁都是廣告。
對比之下,“純文字+關鍵詞競價”的AdWords,簡直是一股清流。
谷歌站着就把錢掙了,還掙了很多。
僅第一年的廣告收入就高達700萬美元。到2004年,更是達到了驚人的32億美元。
這裡我們暫時跳出來,總結一下谷歌的商業智慧:
第一,面對兩難境地時,不妨跳出二選一的思維定式,主動創造新選項,它往往會比固有的老選項更有價值。
就像黃仁勛也有類似的觀點,他不愛看客戶需求,因為客戶有時並不清楚自己有什麼需求。
第二,憑空創造是很難的,找到一個已經成型的產品或服務,在借鑒的基礎上改進,更容易事半功倍。
Netflix通過訂閱模式顛覆了傳統的DVD租賃和影視發行模式,亞馬遜通過Prime會員服務改變了電商平台的盈利模式,都是這個道理。
再回到谷歌,2004年,它迎來了歷史性時刻。
這一年的4月28日上午10點,谷歌的查理餐廳里擠滿了上千名員工。
布林隆重宣布:Google正式提交了上市報告,融資額為2718281828美元(二十七億一千八百二十八萬一千八百二十八)。
怎麼還有零有整呢?
因為這個數字跟數學常數e的近似值(約等於2.71828)非常相似,而常數e又在微積分、複利計算領域有着重要的地位,夠浪漫吧!
這個數字也讓谷歌創造了IPO融資額紀錄,甚至由於當時下載和閱讀谷歌上市文件的人太多,美國證監會的網站都崩潰了。
4、買來的成功
上市了、有錢了,谷歌的發展也開啟新篇章,方法簡單粗暴——買買買!
2004年,谷歌收購數字地圖測繪公司Keyhole,利用其3D地圖技術和豐富的地理數據,跟自家搜索業務結合,轉過年來推出Google Maps,也就是後來的Google地圖,這是全球排名第一的網絡地圖服務。
2006年,谷歌收購視頻平台YouTube,其龐大的用戶基礎和流量,為谷歌帶來豐厚的廣告收入和海量用戶數據。
到現在,YouTube日均觀看量超10億小時,廣告收入占谷歌總營收的10.86%(2024年第四季度數據)。
2007年,谷歌又收購網絡廣告服務商DoubleClick(2008年獲批),優化了廣告投放的效果。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收購Android。
沒錯,最早Android不是一個系統,而是一家公司。
這裡面的故事,要從2000年初說起:
那時智能手機剛出現,遠遠沒普及,而谷歌就預判到,未來是移動互聯網的天下,而手機操作系統就是核心入口,必須得抓緊布局,如果能推出一款自己的手機系統,不僅可以避免在新時代被邊緣化,還方便把廣告業務延伸到移動端,為公司打造新曲線。
當時的手機系統市場是什麼情況呢?
舊王塞班一度佔到50%以上的份額,後來蘋果推出iPhone,讓iOS紅遍世界;Windows Mobile 背靠微軟,也割據一方。
面對“群雄爭霸”的局面,谷歌祭出了三大殺招。
第一招,收購加整合。
2005年,谷歌收購創立才2年的安卓,快速獲得了成熟的操作系統技術,以及移動互聯網領域的資源,大大壓縮了研發時間和成本。
僅3年後(2008年9月),谷歌就正式推出安卓1.0。
之後谷歌又收購了摩托羅拉移動,不僅強化了在硬件領域的布局,還利用它的專利庫來保護安卓的生態。
第二招,開源戰略。
谷歌把安卓系統完全開源,這樣一來極大地降低了硬件製造商的開發成本,讓眾多廠商加入安卓陣營;二來吸引了大量開發者為安卓開發應用,豐富了安卓生態;三來,這樣的開放性也使安卓能快速適應市場變化、支持多種設備,在短時間內快速搶佔市場份額。
第三招,完善生態閉環,實現業務反哺。
在自家系統,谷歌可以自由整合自家業務,比如在Google Play嵌入谷歌搜索、谷歌地圖等核心服務。而Google Play作為一個應用分發平台,也方便谷歌管理進駐的“外來”應用。
這些動作都大大提升了用戶粘性,谷歌又通過這些被“粘住”的用戶,獲取他們在移動場景下的各種數據,比如搜索習慣、地理位置信息等等。這些信息再幫助谷歌進一步優化搜索服務,提升廣告精準度。
事實證明,谷歌一箭多雕的策略確實有效,安卓很快就成長為手機系統界的最強霸主。
5、打出的戰績
剛剛說的是谷歌“買”來的成功,接下來再說說谷歌“打”出來的戰績。
首先就是PK雅虎:
2000年初,人們上網最常做的兩件事,一是搜信息,二是發郵件。谷歌已經拿下了前者,後者這塊肥肉豈能不吃?
當時“Yahoo Mail”是全球第一大郵件系統,但只給每個賬戶4M的存儲空間,用戶必須定期整理、刪除郵件。這還是比較良心的,有的公司為了控制成本,甚至設置了“30天後自動刪除”。用戶要是不想重要的郵件石沉大海,就得付費買存儲空間。
但這一切,很快就改變了。
2004年愚人節,谷歌Gmail橫空出世。它為每個賬戶配備了1G的存儲空間,是雅虎的250倍,微軟的500倍,關鍵還是免費的。
對同行來說,這不是惡作劇,這就是“巨作惡”,今後他們靠賣小空間賺錢的財路算是徹底斷了。
但對用戶來說,Gmail可太“香”了。數據顯示:2009年,Gmail成為美國第三大電子郵件服務商;2012年,更是憑藉4.25億月活,摘下了全球第一的桂冠。
這一回合,雅虎被打的鼻青臉腫,但谷歌沒歇着,很快又找微軟開刀,推出了對標Office的辦公軟件——Google Workspace。
首先,Google Workspace是基於雲計算的,比如核心組件之一的Google Docs,就具有實時協作編輯、自動雲端保存等功能,現在的騰訊文檔、石墨文檔、金山WPS雲文檔等都採用了這一技術,但在當時,這絕對是跨時代的作品。
其次,Workspace的分享能力比Office好得多,這令很多美國學生都用它來做大作業、寫報告。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不同於Office的全收費模式,Workspace面向普通用戶是免費的。
畢竟對谷歌來說,巨大的廣告收入足以支持它開發各種免費軟件,Workspace這種邊緣業務那是說免就免。
但微軟心裡苦,Office收入佔到總收入的1/3,是不能動的根基。
於是,微軟只能眼睜睜看着谷歌蠶食自己的市場:2009年,全球有超過1000萬的大小商家都在用Workspace;2020年,Workspace在企業級協作軟件市場中以31.4%的份額位高居榜首;2022年,全球用戶更是超過了30億。
這一輪,微軟又大敗。但谷歌可沒打算放過微軟,2008年,火狐瀏覽器崛起,市場份額超過20%,微軟IE瀏覽器的份額首次降到70%以下。
谷歌一看,機會這不就來了嗎?他們立刻組建了一支開發團隊,據說很多成員都是從火狐挖來的,火速推出加載速度比IE快10倍的瀏覽器——Chrome,所有複雜的功能都通過雲計算來完成,還默認綁定了Google搜索框。
僅兩年多的時間,從0開始的Chrome就佔據了15%的份額,而IE被擠壓到50%以下。
2012年,谷歌又發布了Chrome的iOS版本,用戶數爆炸式增長:一年就從1.6億漲到3.1億。
2014年,Chrome拿下全球50%的份額,徹底把IE挑落馬下。
6、擴張的智慧
從2005-2015年,谷歌出色地完成了主線任務——生態擴張,這期間也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商業智慧。
第一,緊抓風口,機不可失。
谷歌的商業嗅覺十分敏銳,智能手機剛出現就意識到了手機系統的重要性,IE瀏覽器稍有頹勢就“趁你病、要你命”,假如當時沒及時出手,讓火狐做大,哪怕IE掉隊了,也輪不到Chrome。
第二,戰略定力,大局為上。
谷歌經常“戰略性虧損”,用“免費策略”扶植新業務,因為新業務可以補全它的商業版圖,完善商業生態。為了實現這一總的戰略目標,谷歌並不在意“一城一池之得失”,這就是大局觀。
第三,進中有穩,互補循環。
很多企業在主業壯大後,要麼選擇躺平吃老本,要麼沉迷於做大做全。
前者業務單一,抗風險能力差,容易被時代拋棄;後者一不小心就會“攤子鋪太大”,業務臃腫,財務負擔大。
但是你看谷歌,它在擴張的同時,非常注重內部的“生態循環”,比如通過新開展的業務獲取用戶數據,反哺給主線業務,也就是搜索、廣告等等;又或是將主線業務延伸到新業務中,既能助力新業務提升用戶粘性,還給主線業務提供了更多的落地平台。
所以,谷歌的商業生態看似龐雜,實則雜而不亂、優勢互補;它推陳出新的步伐看似激進,實則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經過多年的發展,谷歌從簡單的搜索引擎發展成了集郵件、地圖、視頻、瀏覽器等各類產品於一體的綜合服務平台。
多次跟互聯網前輩戰鬥的經歷,也是屢戰屢勝,愈戰越勇。
這樣的谷歌,當之無愧地成為了互聯網科技巨頭。
7、AI時代,打造根系
然而巨頭的故事並沒有寫完,在AI時代,人們的搜索習慣逐漸被改變。想搜東西,都想先問問豆包、Kimi、DeepSeek,國外網友可能先問問ChatGPT。
這樣的話,靠搜索吃飯的谷歌豈不是要涼涼?
用數據說話:2024年第四季度財報顯示,在全球AI大模型搜索月活突破5億的背景下,Alphabet(谷歌母公司)搜索廣告營收540.34億美元,同比增長12.5%!
為什麼谷歌搜索不降反增?因為它早就和AI“合體”了:
早在2016年,谷歌就宣布“AI 優先”戰略,為新時代的主線任務定下基調。
它在AI領域的布局非常龐雜,為了方便理解,我把這個過程看做是培育AI大樹。
第一步,“打造根系”。具體來說就是發力算力、算法和硬件。
2015年,谷歌開源了TensorFlow框架,這成了全球最流行的AI開發工具之一。
2017年,谷歌又推出Transformer 架構,這是自然語言處理等領域極具開創性和代表性的作品。
注意,雖然框架和架構都屬於算法,但本質還是不一樣的。
如果把TensorFlow框架想象成工具箱,Transformer架構就相當於一張設計圖,人們可以按照藍圖使用工具箱里的工具,來完成大語言模型構建和訓練任務。
此外,谷歌雲也像一個超大的雲端電腦機房,用戶可以租用這裡的計算資源來運行各種AI任務,這裡面就包括了基於TensorFlow 框架或者Transformer 架構開發的AI程序。
雖然這些布局都很重要,但接下來咱們重點要說的,還得是硬件。因為在這裡,谷歌遇到了一位史詩級的大Boss——英偉達。
當時,英偉達的 GPU幾乎壟斷了AI計算領域,售價也水漲船高。
2014 年,谷歌買了4萬個英偉達GPU,足足花了1.3億美元。
但是錢花了不少,用起來卻沒那麼舒服。
因為GPU基於並行計算架構,擅長同時處理大量相似的任務,比如渲染畫面、氣象模擬。對於大語言模型最常用的神經網絡訓練,GPU雖然是主力軍,但並不是最專長的。
而谷歌的AI服務,比如谷歌搜索、語音助手,恰恰非常依賴超大規模的神經網絡訓練,對計算效率和能耗都有更高的要求。
谷歌一咬牙,決心研發一款最適合自己的芯片,那就是2016年推出的TPU:這是一款採用矩陣運算架構的AI專用工具,特別擅長在海量數據中學習規律,這讓它在服務谷歌搜索、YouTube推薦系統等等任務時特別好用。
我科普一下:GPU這個詞是英偉達提出的概念,全稱是 “Graphics Processing Unit”,即圖形處理單元。
谷歌TPU中的 “T” 代表 “Tensor”, “Tensor Processing Unit”,即張量處理單元。沒錯,這個詞,是谷歌造的。
但問題也來了,TPU太偏科了,業內還有GPU這個壟斷級的老前輩,這種情況下想闖市場可就不容易了,谷歌是怎麼做的呢?
首先,小範圍試水:
谷歌最初只把TPU作為內部“特供”,在技術成熟之後,才逐漸向市場開放。這就避免了貿然入市帶來的口碑崩塌風險。
其次,“猥瑣”發育:
谷歌和英偉達玩起了“平衡遊戲”,比如TPU都推進到第五代了,谷歌雲平台上還提供着英偉達的GPU。這樣既能維繫住鍾愛GPU的客戶,又能讓TPU專心“進化”。
再者,便宜大法:
谷歌不僅把TPU的售價定的比GPU低,還在谷歌雲上提供租賃服務:用戶不用買就能用,能省下不少錢,大大降低了TPU的使用門檻,這對於一些預算不高的企業來說很有吸引力。
一套組合拳下來,TPU在AI芯片市場的份額終於有所上升:2018年是10%左右,2024年爬到了大約20%。
不得不說,有突破,但不多。
為什麼GPU這麼難“打”呢?有三個原因:
第一,通用性強:
相比於TPU的“偏科”,GPU更全能,適用於各類計算任務。
這意味,GPU的用戶可以在同一台機器上同時進行AI研究和其他科學計算,非常方便。
因此,哪怕是在TPU擅長的AI領域,GPU也憑藉自己“多面兼顧”的特性,保住了自己的江山。
第二,成熟的生態系統。
GPU的生態系統包括 CUDA、OpenCL 等編程模型,以及大量的開發工具和庫。
在TPU誕生後,英偉達又強化了這一塊的生態建設,護城河更深了。
第三,先發優勢:
在TPU面世之前,GPU就已經積累了龐大的客戶群。
對他們而言,如果要從GPU切換到TPU,就要重新適應新的開發環境和工具,並對現有代碼和模型做優化。不僅耗時耗力,還讓之前在GPU的投入毫無意義。所以,高昂的更換成本也是它的護城河。
最終,谷歌忙活半天,也沒能在硬件賽道上戰勝英偉達。
但是誰都沒料到,今年會突然冒出個DeepSeek,殺得兩家的股票跌得落花流水。
但相比於英偉達一天蒸發6000億,谷歌受的傷還是稍微小了一點,這主要是得益於他在AI領域的布局更加全面。
如果說算力、算法和硬件是AI的基礎設施,相當於樹的根,那決定一棵大樹高度的最主要部分,還得是它的樹榦。
8、AI優先,拔高樹榦
這也是谷歌“AI優先戰略”的第二大步驟——拔高樹榦,提升核心能力。
具體來說,是集中火力突破三大能力:
一是理解能力:讓AI能理解你的語言,看懂你提供的資料,比如圖片和視頻;
二是創造能力:讓AI能夠產出符合你要求的文字、設計、代碼等等;
三是決策能力:讓AI學會優化策略,也能像人一樣打遊戲、下棋。
提到下棋,你肯定會想到AlphaGo。
它是由谷歌子公司DeepMind開發的一款AI圍棋程序,學習了海量棋譜,並通過不斷與自己對弈來總結經驗,最終成長為頂尖的“硅基棋手”。
2016年,AlphaGo 4:1戰勝世界圍棋冠軍李世石,引發全球嘩然,也給全球AI研究打了一劑強心針,更讓谷歌AI領軍者的形象深入人心。
之後,谷歌也加大了相關的研發投入,推出了一系列的AI產品,比如2018年,谷歌推出基於Transformer架構的預訓練語言模型BERT,開創了雙向語言模型的新時代,大大提升自然語言理解能力。
2019年,谷歌推出T5,把所有NLP任務轉換為文本到文本格式的統一框架,簡化了模型訓練和應用。
2022年,谷歌又推出了基於Pathways架構的大語言模型PaLM,擁有5400億參數,是當時最大的語言模型之一。
然而同樣是在這一年,一路高歌猛進的谷歌,卻遇到了它在大模型領域最大的對手——OpenAI。
2022年11月,OpenAI發布了基於GPT-3.5的ChatGPT,引發的轟動效應遠超谷歌。
從此兩家開始你追我趕的局面。
2023年2月,急於和OpenAI競爭的谷歌匆忙發布了對話式AI模型Bard,但是因為技術不夠成熟,打了個敗仗。但谷歌沒有氣餒,5月又宣布了Gemini計劃,誓要開發出更強大的AI模型與GPT系列抗衡。
結果同樣在這個月,OpenAI就推出iOS版ChatGPT,還是免費開放,算是給了谷歌一記下馬威。
同年12月,谷歌的Gemini 1.0正式發布,包含Ultra、Pro和Nano三個版本。作為旗下首個原生多模態模型,Gemini能處理文本、圖像、視頻和音頻,重新定義了競爭維度。谷歌還宣稱,Gemini在多項指標上都超越了GPT-4。
2024年2月,谷歌又推出了適用於Android系統的Gemini App,同時宣布Gemini 1.5 Flash和Gemini 1.5 Pro均可免費開放。
這下輪到OpenAI坐不住了,2025年2月,宣布ChatGPT要引入新的搜索功能,而且也要免費。
科技圈實在是太卷了。這場頂級科技巨頭之間的擂台賽也體現出不少商業智慧。我再來敲敲黑板。
第一點,採用多樣化的付費方式很重要。
谷歌和OpenAI都曾用“免費試用”的方式吸引客戶,也都在此基礎上推出了各種付費版本,來為用戶提供更高級的功能。
不同的付費方式可以有效劃分客戶群,方便企業做針對性服務,在拓展市場和提升利潤之間做好平衡。
第二點,呼朋喚友勝過單打獨鬥。
為了推廣自家模型,谷歌和OpenAI積極推進與大型企業和政府的合作,比如2023年,OpenAI與微軟合作,將ChatGPT集成到後者的搜索引擎Bing中,並將Bing設為了ChatGPT Plus的默認搜索引擎。
2024年,微軟宣布要斥資1000億美元建造超級計算機數據中心,支持OpenAI的模型訓練。
兩大企業強強聯手、“禮尚往來”的目的,就是要創造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自由生長,價值共享。
第三點,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ChatGPT比Gemini早推出了大約1年零1個月,這足以讓OpenAI在競爭中處於先發優勢:
得益於開放性和易用性,ChatGPT在短時間內成為行業標杆,吸納了海量用戶。
其中很多企業就把ChatGPT集成到了自己的業務系統中,並積累了大量的數據和使用歷史,如果要再切換成Gemini,則需要重新集成和開發,這裡面涉及到了技術對接、接口調整、人員培訓等一系列龐雜的工作,而遷移數據也面臨安全審計、數據隱私等方面的問題,相當耗時耗力。
更何況有些企業們已經和OpenAI簽了長期合同,不是Gemini好用就能改變的。
第四點,翻過此山,直取敵營。
2024年11月,OpenAI被曝出正在開發一款集成了ChatGPT功能的瀏覽器。用戶可以在這個瀏覽器中直接使用ChatGPT進行搜索、寫郵件、生成文本等,還會依據瀏覽歷史和興趣,被推薦個性化的內容。當然中國的豆包手速更快哈,我們都用上她家瀏覽器很久了。
你要知道,瀏覽器可是谷歌的大本營。OpenAI這一招是直接殺進了敵方大本營,是要動搖谷歌帝國的根基。
所謂商戰,不僅是正面搏殺,也可以是背後“偷家”。
總結下來不難看出,谷歌在與OpenAI的“樹榦之爭”中,打得有點被動,數據反饋也確實如此:2025年1月數據,ChatGPT憑超4050萬次的驚人數據成為全球下載量最高的生成式AI應用,在蘋果App Store中排名第4。而Gemini的全球下載量約為960萬次,App Store中的排名落到了50名開外(第55名)。
起個大早趕個晚集,還要看着OpenAI研發瀏覽器來偷家,這口惡氣,谷歌肯定是咽不下的。
9、AI布局,繁榮樹冠
谷歌的反擊,是它AI布局第三大步驟——繁榮樹冠。
樹冠要想好看,就得“多面開花”,谷歌生態足夠豐富,非常適合多線並舉。
首先,谷歌儘可能地將Gemini的能力嫁接到現有的應用和服務中,比如Google Maps、YouTube、Gmail等等。
不僅可以優化原有應用的服務效果,增加了用戶粘性,還利用龐大的用戶基礎和流量,提升了Gemini 的曝光度和使用頻率。
谷歌就是想證明,它的AI能力不局限於某個單一的產品,而是貫穿於整個生態系統,包括新興業務。
比如說自動駕駛。其實谷歌是最早入局自動駕駛的科技巨頭,2009~2016年間,谷歌幾乎繼承了美國國防部DARPA無人駕駛挑戰賽的全部成果和人才,並一度被視為行業的引領者。
它的技術路線依賴高精地圖和激光雷達,直接對標L4、L5這種最高級別的自動駕駛。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首先,高精地圖的製作和維護成本非常高,難以大量、快速地擴展。谷歌也因此只在特定城市區域運營它的自動駕駛服務(Robotaxi),嚴重影響了市場佔有率。
其次,由於L4—L5級別的自動駕駛技術難度過高,導致研發進度緩慢,商業化進程更慢。2009年就在Google X實驗室立項的自動駕駛,直到2016年才獨立為子公司Waymo。很多早期吸納的核心人才也都因此流去了別的公司,比如特斯拉。
特斯拉在自動駕駛方面採用了攝像頭為主的純視覺技術路線,起步難度比較低,方便快速推進到商業落地的環節,再通過大規模量產車輛收集數據,不斷優化自動駕駛算法,屬於是“邊賣邊進化”。
這種漸進式的商業化策略,既不耽誤賺錢,又能增強品牌在公眾認知中的具影響力。以至於現在提到自動駕駛,人們第一反應是特斯拉這個後起之秀,而不是谷歌這個行業前輩。
AI賦能谷歌生態的另一大領域是醫療健康。
2008年,谷歌成立了Google Health,成為繼IBM後,第二個入局AI醫療健康的科技巨頭。
只可惜,這一次谷歌的先手仍然沒有發展成優勢:
因為醫療健康涉及到倫理、監管、數據隱私等問題,用戶接受起來比較慢,這就導致產品上市和推廣的難度大大增加。
2011年Google Health就被迫關閉,2018年重啟,2023年再被叫停。
這麼反覆折騰,嚴重影響了谷歌在醫療健康領域的信任度。
谷歌舉步維艱,對手們可是快馬加鞭。
微軟啟動了Healthcare NExT計劃,利用AI和雲計算推動了疾病預測、個性化醫療等多個領域的創新。
亞馬遜宣布推出Amazon Comprehend Medical,幫助醫療機構進行數據分析,開發和部署AI模型。
老前輩IBM的Watson Health平台,在癌症治療和臨床決策支持方面也穩紮穩打的積累優勢。
除了傳統巨頭外,還有很多初創公司,也是來勢洶洶。
等谷歌回過神來,這個賽道已經是群雄紛爭了。
加上AI醫療的研發成本高、回報周期較長,未來能否真對得起谷歌這麼多年的投入,還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總結一下,相較於谷歌初期石破驚天般的發展速度、中期屢戰屢勝的意氣風發,進入AI時代,谷歌顯得有點跟不上節奏,經常陷入“早早立項,不了了之”的困局,樹種下了,也長大了,但遠沒到結果的時候。這其中的原因值得反思。再次敲黑板。
第一、多元化戰略的副作用:
谷歌的業務範圍非常廣,從搜索、廣告、雲計算到硬件、自動駕駛、醫療AI等。這雖然帶來了多樣化的收入來源,但也導致了戰略方向與資源分配過於分散,造成了“樣樣皆通”,但也“樣樣普通”的結果。
第二、四處樹敵的“報應”:
廣泛的業務也讓谷歌在多個領域與行業巨頭形成競爭關係,樹敵眾多。對手們還經常秉持“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理念,聯合起來對抗谷歌。
第三、被迫“短視”的無奈:
谷歌畢竟是上市公司,要應對股東和市場對業績的期望,所以它不得不注重短期收益,但AI技術的研發和突破通常需要長期規劃和持續投入。這之間天然存在矛盾,往往很難調和。
第四、悠哉地前進,跑不贏雞血的對手:
谷歌有著名的“20%時間政策”,員工可以拿工作時間的20%來自由探索感興趣的項目或創意,這些內容不一定要跟公司的核心業務直接相關。
這項政策的出發點是激發員工的創造力和積極性,谷歌因此被稱為“天鵝絨監獄”,這個案例還被我寫進了《戰法》。他們這樣的策略也確實催生了Gmail等成功的產品,但是AI發展日新月異,對手都在拚命狂奔,谷歌這種相對自由寬鬆的模式,說白了,很難“卷”得過對手。
谷歌前CEO埃里克·施密特就曾指出:“谷歌過於注重工作與生活的平衡,這也削弱了其在新時代的競爭力。”
相比之下,OpenAI這類後起之秀卻能通過高強度的工作模式,實現項目的快速推進。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組織結構過於龐雜:
谷歌在成為巨無霸的同時也遇到了一些不可避免的問題,比如組織層級過多,導致決策流程變長,難以快速響應市場變化;
所有業務混合在一起,不僅令彼此的發展策略相互干擾,還會因財務狀況和業務前景不夠清晰透明,難以吸引到有針對性的投資;
萬一某個單一業務出現重大失誤,就會波及到整個公司,風險過於集中。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早在2015年,谷歌就做出了重大決定——變更組織架構。
他們成立了母公司Alphabet,主要負責戰略規劃、監督管理。著名的谷歌研究院Google X也隸屬於母公司,負責最前沿的技術探索。
而谷歌則獨立成集團最大的子公司,承接了YouTube、谷歌雲等傳統業務。此外,專註於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的Google Brain、以及2014年被收購的AI公司DeepMind、2016年成立的谷歌硬件部門也被劃入其中。
另外,集團還設立了一系列聚焦新興產業的子公司,比如:
研究抗衰和延長壽命的Calico、研發自動駕駛的Waymo、專註於生命科學領域Verily等等。
這裡有不少最初只是Google X中的某一研究項目,在有了一定進展後,才落地轉化成的子公司。
雖然改革初衷是好的,但細品整個架構還是會發現不少問題:
一,看似拆分了架構,但核心業務基本都還是集中在了谷歌這一家子公司里,其內部還是要面臨著層級過多帶來的效能低下。
二,AI業務被打散到各個層級,且與傳統業務混合在一起,難以有效的集中力量重點突破;
三,不少前沿項目從立項到落地,要從母公司的Google X跨越到旗下子公司,路徑太長,項目核心的人員調動、管理也是一大難題。
所以我們經常看到,谷歌在AI的某一研究方向取得了先進成果,也投入巨大資源,但真要將技術轉化為實際產品時,卻往往慢人一步,幸運點的被別家公司摁着頭打,倒霉點的直接夭亡。
或許正是因為這點,2023年,谷歌又把Google Brain與DeepMind合併為了新的超級部門——Google DeepMind,專門聚焦人工智能的研發。
至於最終效果嘛,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驗證。
好,谷歌的案例講完了。
回顧27年的風風雨雨,它擊敗過世界頂尖的科技巨頭,也面臨過東方“小”量化公司的跨行挑戰;它成為了無數企業家奉為圭臬的創業教材,也以身為訓化為了厚厚的“錯題本”。
但無論如何,這個曾在小小的地下車庫起家,發展到市值2.24萬億美元的龐然大物,都註定是科技界一代傳奇。
未來,不管谷歌走向何方、走到何時,它帶來的社會價值都會一直輻射,它帶來的商業啟發也會一直傳承下去。
作者 | 吳婷
參考資料:
[1]《戰法》.中信出版社.2023
[2]谷歌前CEO施密特斯坦福訪談.機器之心.2024
[3]極客公園.Google 25年創業史回顧2.0:從「X」到 「Alphabet」.36氪.2023
[4]十萬個品牌故事.谷歌:除了搜索引擎,它的黑科技都曾震撼互聯網,但知道的人並不多.B站.2017
[5]澎湃新聞.谷歌CEO稱DeepSeek非常出色,將加大人工智能投入.澎湃新聞.2025
[6]華爾街見聞.面對DeepSeek衝擊大力砸錢AI!谷歌Q4雲收入遜色,今年資本支出指引意外爆表|財報見聞.華爾街見聞.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