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短篇小說,內容純屬虛構,請理性觀看。
我叫李山,和名字一樣普通的是我的出身。
我出身於農民家庭,父母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他們一輩子都靠着那一畝三分地養活自己、養活我。
在他們的眼裡,這就是他們的人生,或許也會是我的人生。
原本他們並不在意我的學習,也沒認為讀書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哪怕讀再多的書,未來可能也只是守着這個村子,守着那片地。
但就在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們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因為我的堂哥成為了當時十里八村的第一個大學生。
原本,他們認為哪怕考上了大學也沒什麼值得慶祝的。但是我的堂哥考上的是連他們都有所耳聞的名牌大學,只要一畢業就能端上醫生的鐵飯碗。
鐵飯碗這三個字,對於我父母來說太具有誘惑力了。在他們的世界裡,能吃公家的飯,能有一份穩定而又高薪的職業,簡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於是,他們開始認識到讀書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也終於願意正視我需要好好讀書這件事。
那年暑假堂哥考上大學,家裡面去祝賀的人絡繹不絕,我的父母同樣也帶我去了他家。
我和堂哥年紀相差比較大,平時接觸並不算很多。但那天下午,堂哥摸着我的頭告訴我,我們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
說實話,那時的我對於堂哥的這句話一知半解。但是因為父母開始重視我的學習,我也見證了堂哥變化,終於也願意把心思撲在課本上。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好的讀書天賦。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我確實考上了高中,但是高考的時候卻折戟沉沙,只考上了一個普通的專科學校學會計。
對於這樣的結果我當然是不滿意的,但我的父母卻很開心。
他們根本分不清專科與本科之間的區別,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像表哥一樣,考上了大學,未來很有可能有大出息。
只有我知道,我對自己的未來有多迷茫。那年暑假,堂哥正好回家探親。他知道我已經高考結束,因此專門找我聊了聊。
當時的他已經工作,雖然談不上過得有多好,但是事業穩定,家庭幸福,他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而他對我的鼓勵,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給了我極大的信心。
畢業之後,我需要自行尋找工作。在父母的建議下,我還是厚着臉皮來到了堂哥所在的城市。
在他的介紹之下,我入職了一家民營企業做會計,雖然工資並不算很高,但也算在大城市站住了腳跟。
如堂哥說的那樣,現在的大學生很少,哪怕專科生也是吃香的。
尤其是這些年來隨着私營經濟的發展,很多公司都缺會計,我學習的專業,找起工作來並不算艱難。
雖然我和堂哥在同一座城市,但堂哥此時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事業也比較繁忙,平時我們能見面的機會並不算很多。
但是堂哥很照顧我,偶爾中午空閑的時候,會約着我一起去吃飯。
那天中午,在和堂哥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我們突然聊起了老家的事情。
也是在這時,堂哥問我表姑家的孩子結婚,我有沒有隨禮。
堂哥的問題讓我覺得十分驚訝,在我看來,表姑家的孩子結婚,就算要隨禮也應該是我父母的事情。
更何況,我們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回到老家,遠隔千里,當然就不需要專門去隨禮了。
於是我如實地告訴了堂哥,但是堂哥卻搖了搖頭。他說他已經把隨禮的錢打給表姑了。
我一臉莫名其妙,堂哥離開老家已經很多年了,這些人情往來完全可以讓他父母來做,他為什麼還要費心呢?
也是在這個時候,堂哥告訴我這些年來他雖然人在省城,但是村子裡面的紅白喜事,他沒一件落下的。
我對堂哥的做法完全不能理解。甚至還在想是不是堂哥這些年來真的過得太好了,所以完全是藉著隨禮,來表達他所謂的善心。
在我看來,堂哥這樣的做法傻透了,我當然不會跟他學。當天晚上我和父母聯繫的時候,無意間也提到了這件事情。
父母表示,這些年來村子裡的紅白喜事,確實都聽說堂哥有在隨禮。他們也以為,這些事情是大伯和大伯母在操辦的,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是堂哥在操心。
臨掛電話的時候,父母還告訴我,家裡面的這些大事小情他們自己會看着辦不需要我操心。
我放心地掛下電話,再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很快時間又過去了幾年,堂哥有了可愛的寶寶,我也在大城市裡面遇見了自己心儀的女生,順利地結婚。
我們以為,生活就會這樣一直平靜而又幸福的過去,但是就在今年夏天,堂哥突然接到了大伯重病的消息。
接到電話的堂哥立刻便往老家趕去,他很快便將大伯大伯母一行人接到了省城,並且給大伯做了一次全身檢查,檢查結果並不理想,大伯已經被確診患有胰腺癌。
堂哥自己就是醫生,他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胰腺癌是發展速度最快的癌症之一,大伯被確診就意味着沒多少時間了。
堂哥把大伯接到自己的身邊照顧,但是卻在大伯去世之前送回了老家。
一個月之後,我接到了父母的電話,知道大伯已經去世了。
家裡人出事,我當然要在場,於是我第一時間開車回到老家參加大伯的葬禮。
等我到的時候,大伯的靈堂已經布置好了,堂哥雖然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精神狀態還好,這也讓我放下了一顆心。
我規規矩矩地按照我們村子的傳統,給大伯磕了幾個頭,然後又安慰堂哥節哀順變。
按照村子裡的習俗,作為侄兒的我同樣要給大伯守靈。於是這些天,我幾乎都在大伯的家裡,沒有離開。
我看着前來給大伯送行的人絡繹不絕,哪怕是村子裡那些不太願意與人交往的家庭,也都紛紛出席了這次葬禮。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因為堂哥在村子裡的影響力比較大,所以大家都給他面子。
但是一直到葬禮結束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些人堂哥都隨過禮,他們既是來出席葬禮的,也是來還人情債的。
我第一次明白了堂哥隨禮的用意。
大伯下葬的那天中午,堂哥告訴我,自己這輩子做得最對的決定,就是鞏固了村裡的人情往來。
堂哥說當年他在外工作學習,最擔心的就是家裡的大伯和大伯母。
作為兒子,他當然了解自己父母,他最怕的就是大伯和大伯母會報喜不報憂,隱瞞自己的身體狀況。
於是,他通過隨禮,通過關注村子裡的紅白喜事,和村裡的大多數人建立了人情往來。
而他的用意很簡單,就是希望在大伯大伯母有困難的時候,村子裡可以有人通知他甚至是幫助他。
其實大伯從去年開始,就已經有心口疼的毛病了。但是大伯一直瞞着,大伯母也不願意讓他擔心,兩口子默契都沒有在他面前提過這件事。
而上次堂哥聽說大伯重病回家,不是大伯和大伯母通知的,而是隔壁鄰居看到大伯母給大伯叫了救護車,才通知堂哥的。
堂哥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後怕,因為當時大伯已經嚴重到需要救護車了,但是父母居然還想要瞞着他。
如果不是他這些年來和村子裡建立了人情往來,或許他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他是醫生,當然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病人是治不好的,哪怕他得到消息再早,也很難避免。
但是他是兒子呀,如果連自己的父親病重他都一無所知,甚至無法在父親的病床前盡孝,對他來說該是多大的遺憾啊。
那天晚上堂哥一邊說,一邊默默流淚。
他拉着我的手告訴我,我們都是家中的獨子,以父母這種性格來說,他們不願讓孩子為他們操心,想要真實地了解父母的近況,很多時候還需要靠鄰居。
聽完這些,我恍然大悟,堂哥太了解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了。
他知道我們身在外地,父母很多時候都要靠村裡人幫忙才能度過一些難關,如果我們想要讓父母在村子裡過得好一些,必要的人情往來就不能省。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開始學着堂哥關注村子裡的紅白喜事,每次在村子裡隨禮後,還會跟別人客氣兩句,會感謝這些村民關照我的父母。
做這些,我也只是希望以後我的父母在村子裡,日子可以過得更順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