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調查組在幸福屯調查結束,回去向人民公社委員會彙報情況。
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一日,鹿山人民公社派公安和民兵特意造訪了小梅的家。
經過搜查,小梅家的糧油米面、縫紉機都被貼上了封條。
在眾目睽睽之下,葉坤老師和小梅媽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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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屯炸鍋了,大夥聚在小梅家大門口,牤子蒙了,所有人都在議論,卻眼睜睜的沒什麼主意。
村婦花喜鵲不鎮定了:“這是咋了?犯啥事了?怎麼突然就把人帶走了?隊長,這事你得出面問問呀?”
花喜鵲表面上關心小梅家的事,自己心裡七上八下,也不安穩。
工作組來調查,花喜鵲向工作組如實反映了情況,有啥說啥,還說了不少葉坤老師家的好話,她覺得自己沒做對不起葉家的事,畢竟自己也收了別人不少好處,儘管小巫見大巫,她怕拔出羅拔帶出泥,把自己帶進去。
“我去問誰?什麼事,就怕有人背後昧着良心說話,葉家是啥人家大夥心裡都清楚,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公社不會冤枉好人。”王奎隊長無奈地說,“大夥都先稍安毋躁,該幹啥幹啥去。”
牤子心裡明白,肯定是葉家擔心的事上綱上線了,這個時候只能苦等消息,旁人也無能為力,他寄希望公社婦女主任鄒傑能在其中幫忙周旋。
小梅知不知道?還是先不要告訴她,告訴她她會很擔心。
要不要告訴高老頭?這老爺子激進,弄不好會適得其反,牤子想暫時等一等消息再說。
王奎隊長雖然不知道去問誰,但他還是到生產大隊探聽一下虛實。
從生產大隊得到的消息只有一個通知:下午兩點鐘人民公社在幸福小學操場召開幸福大隊全體社員大會,地主富農陪榜,公社點名上台發言的有幸福屯的張才(張木匠的兒子小墩子),其他人自願。
回幸福屯的路上,王奎隊長腦子裡一直在想小墩子,這個平時不出頭的小子為什麼和葉家苦大仇深呢?
王奎隊長想找小墩子問個究竟,可是回到屯裡卻到處找不到他,他的父親張木匠透露,小墩子向工作組反映葉家的問題,他為此打過小墩子,小墩子不服,一直耿耿於懷,今天跑哪去了,他也不知道。
聽之任之吧,王奎隊長和社員們都為葉家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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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不到兩點鐘,幸福屯的全體社員早早來到了小學校操場。
操場上人越聚越多,議論紛紛。
四姑娘湊到牤子身邊,看牤子心事重重的樣子,她不敢多言語,只是問道:“牤子哥,你說這事小梅知道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牤子不理四姑娘。
一伙人正在用桌椅和木板搭檯子,很快就搭好了。
沒過多時,一夥文藝宣傳隊走上了台。
在那伙文藝宣傳隊員中,四姑娘一眼就認出一個人來,這人不是別人,是小梅。
“牤子哥,你看,是小梅姐。”
牤子一愣,順着四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小梅在其中。
這是怎麼回事?
牤子和四姑娘不容分說,穿過擠擠擦擦的人群湊到前去。
四姑娘衝著小梅輕聲喊道:“小梅,小梅。”
小梅聽到了喊聲,走下檯子,見到了牤子和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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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了?”牤子急切地問。
“公社安排我們來的,我是中心校文藝宣傳隊員。”
小梅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大會?”四姑娘一臉陰沉地問道。
“學校告訴我們,說是幸福大隊社員大會,派我們文藝宣傳隊來熱場演出,大馬車去把我們拉來的。”小梅興奮地說,“剛才我還在想你們會不會來呢,一會兒有我單獨演唱的歌,還有小合唱,我媽和我爸來了嗎?”
四姑娘要說什麼,被牤子攔住甩向一邊沒讓她說。
牤子說:“我們也不知道是啥會,我沒看見葉老師和嬸兒,你一會兒演出完是不是就回去了?”
“應該是,開會前演出,演完就走。”小梅回答。
牤子擔心四姑娘說漏嘴,趕緊說:“那你快忙去吧。”
“嗯,你們別忘給我鼓掌。”小梅又高興地走上台。
演出很快開始了,文藝宣傳隊鑼鼓嗩吶齊上陣,獨唱、小合唱,還有三句半、數來寶,社員們陣陣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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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四十分鐘的演出結束了,文藝宣傳隊剛剛撤出,人民公社和大隊領導就走上台,兩邊分列着全副武裝的民兵。
大會開始了,有人帶頭呼喊口號,口號震天,接着公社領導宣讀文件。
經人民公社研究決定,公社集體食堂暫時下放到各家各戶,繼續分配社員自留地,所有手工業,包括油坊、豆腐坊、粉坊、木工、鐵匠、裁縫、編織、熟皮子一律由公社集體開辦,畜禽由社員家庭代養。
公社領導擲地有聲:“要徹底改造小資產階級手工業,以前的既往不咎,但是對待破壞社會經濟秩序的投機倒把分子決不容忍,要徹底揭發他們,要堅決同他們鬥爭到底。”
又是一陣口號聲。
口號過後,民兵把一夥地主富農帶上台來,分列兩邊。
就在這時,幾名武裝人員押上台五個鼻青臉腫的人來,這五個人中有小梅媽高秀蘭和葉坤老師。
批鬥開始了,那些事先安排好的人紛紛上台,慷慨陳詞。
其中就有幸福屯的小墩子,不知他從哪兒冒出來,這小子一上台就振振有詞,有理有據,慷慨激昂。
“大家好,我叫張才,是幸福屯生產隊的小木匠。同樣是做手工,我們是為集體,為人民公社,憑什麼有人做手工就為自己?如果咱們社員種地打糧都自己分了,誰還管國家?
有些人嘴上說得好,白給大夥幹活,他這是誣衊我們人民公社,今天的天下沒有奴隸主,更不需要這樣的奴隸!
說是為人民服務,那就奇怪了,為什麼大夥要給他送東西?你是沒伸手要,但這事是禿子頭上虱子明擺着。
要我看大家是公社,這樣的人就是私社,私社就是資本主義!打倒資本主義!打倒小資產階級!”
小墩子的講話帶有煽動性,贏得了台下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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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小墩子的嘴茬子比花喜鵲有過之無不及,這人才之前還真沒發現。
事先安排好的人發言之後,是社員群眾自願上台發言,公社領導喊了半天,沒人上台。
這時,大隊劉支書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搜尋一遍喊道:“幸福屯生產隊的牤子何百勝來沒來?他最近功勞不小,這小夥子很有思想,將來大有可為,下面,請他上來說一說,大夥給點掌聲,鼓勵鼓勵!”
牤子聽到大隊劉支書在叫他,這時候,居然讓他上台講話,他情何以堪?
操場上已經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樣嚴肅的場合不能不去。
牤子硬着頭皮,十二分不情願地走上台。
此時,凡是幸福屯的人都目瞪口呆。(幸福屯的故事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