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繼承巨額遺產後,我被小狼狗纏上了

2023年09月22日06:46:04 故事 1720

(完)繼承巨額遺產後,我被小狼狗纏上了 - 天天要聞

老友出事後,我拿了他的股份,承諾會好好照顧他的兒子。

現如今,我看着枕邊的小狼狗陷入深思――怎麼就把人照顧到了床上?

1

老何死得挺難看的。

研一的時候他眉飛色舞,摟着剛大二的我說:學文物鑒定,還不如去買賣玉石

“咔嚓”

他沖我擠眉,手立着砍下:“學妹,這麼一刀,富貴在天了!”

現在他剛從ICU被送出來,已經是不行了。

老何不是沒有家人,但最後只願意叫我來送他。

他老婆劉沁在醫院給老何下了病危通知後,再沒來過。

她和老何婚前做了財產公證,聽說正四處找律師諮詢想多撈點。

偏我還是個心硬擠不出半滴淚來的,好不尷尬。

肝癌晚期的老何當時渾身籠着股腐臭味,眼已對不準焦,攥着我衣角:“我,我兒.……”

當年剛高考完的老何,和初戀擦槍走火,造出個何昱來。

結果初戀一走了之,老何還在上學,小孩只好丟給父母養。

那時四年級的我因為隔壁院子小孩吵鬧學不進去。

跟我媽抱怨,我媽摸着我頭嘆氣,罵老何作孽。

一晃十六年,無數流言蜚語下,何昱不負眾望從個糯米糰子順利長歪,見誰都恨不得咬兩口。

現在老何死死瞪着我,萬語千言哽在咽喉中。

“我會好好照顧他到成年,待他成年就把你的股份還給他,讓他回公司,我發誓。”

我說完這句,老何眼中閃了瞬亮光,又轉瞬黯淡。

外面落了很大的雨,拍打着窗戶似女人哀鳴。

我看着醫生給他蓋上白布,推出去。

有點出神:我不能虧待何昱一根汗毛。

不然對不起我和老何七年情分。

電話打來,是詢問我老何身後事規格,我壓着煩躁一項項回答完。

出門看見一道高瘦身影立在雨里。

四目相對。

他沒有動,甚至後退一步。

“何昱!“

他轉身想跑。

我踩着高跟鞋,衝過去一把拽住他。

他兩耳一排的鑽石耳釘閃了下我的眼。

“別動我!“他吼道。

語氣和他指着老何鼻子罵'我沒你這個爹,你他媽少管我時一樣惡劣。

那天我去送合同,就看一臉血的何昱帶着蠻不在乎神情,大步走出團團亂的何家。

老何手裡拿着打折的棍子,幾乎不知所措立在原地。

他老婆劉沁趕緊扶他坐下,蹲下給他擦汗,溫聲細語地安慰。

老何兒子恰巧放學,嫌惡看了眼何昱背影。

想說什麼,被劉沁使眼色制止住了。

見我來,劉沁儀態萬千起身,笑着給我倒茶。

我在她眼中望見濃重的算計。

叫我這個商人都不寒而慄。

何昱和老何鬧成如今地步,她“功不可沒。”

現在何昱喘息着,像破風箱呼呼響着。

耳上雨水成串流過分明凸出的鎖骨,隱沒在起了毛的深色衣領處。

像是從水裡爬出來的鬼。

頭髮粘在他消瘦臉側,一雙眼黝黑對上我,飽含暴戾。半分不像老何初戀的溫柔似水。

老何只是向我隱晦提過,初戀後來回來找過他。

我好奇接了句。

老何咬着唇哭了。

“我不是個東西啊! !!”

那段老何剛剛走出事業的低谷期,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開心。"“"他呢?”

何昱垂着頭,啞聲點醒了我。

“死了,今晚就安排火化。”

我留意了下他神色,卻發現他一臉木然,只余嘴角可疑抽搐着。

我心頭火起,扔下他憋氣上了車。

姝姐,他不會出什麼事吧,"上車後,助理小染問,“他還站在那裡...…”2

我疲憊揉了揉眉心:

“找人給他弄回學校,每月生活費翻倍,他缺什麼就弄給他,不必問我。”

若不是老何,我根本不想和何昱有任何瓜葛。

“姐姐姐!“小渠驚呼,"何昱暈倒了!!”

什麼!

我衝出去,連傘都來不及打。

醫生翻着病曆本:“受外力衝擊,胸部閉合性骨折,貧血營養不足,誰是家屬?”

我不顧何昱要殺人的眼神,站起來:“我是他姐姐,您說。”

醫生白我一眼,給我臉整火辣辣的:

“怎麼當的家長....”"

恰巧這時他手機震動起來,醫生蹙眉停頓。

何昱掛斷數遍,那邊仍是催命般不停。

我走到何昱身邊,伸手:“給我。”

何昱唇抖着,藏到身下,吐出一個:“不。”

他抬眼,濃密眉峰下是一雙陰鷙眸子,似是含了冰碴:

“你算什麼東西,管我?“

我沒等他說完,搶過接通。

還未等我開口。

“你媽個腿,你小子把我車撞壞就這麼扔下跑了?你工資別想了,等着蹲局子吧..……

無數腥臭話語喋喋吐出,我回眸看了眼何昱。

他焦慮舔了下唇,沖我吼:

“手機給我!“

我一個不留神,便被何昱從手中奪過。

他跌回床上,顧不上疼出冷汗,就沖手機那頭低聲下氣道起歉來。

我瞥了不遠處他脫下滾滿污泥的工服,心頭止不住煩躁。

外面傳來一串喧囂,起身,只見幾個面容凶煞之人大咧咧闖進來。

何昱呢!!“

為首那人揚起眉毛:

“我要找那狗患子,你是誰?“

情況基本了解差不多,我放下手機:

“你們是捷豹拉貨公司的,何昱給你們打工,半路出了車禍,他棄車走了,是不是?”

他們互相對了幾個詫異眼色,語氣和緩了些:“對,你知不知道何昱今天毀的貨物價值多少!?“

他就是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一男子吐出口濃痰,用腳捻着。

我冷笑:“何昱工傷費用我還沒找你們結,你們還好意思跟我要錢?”

“你放屁,明明是他不規範駕駛,干我們屁事!還想訛老子!”

那人摻胳膊挽袖子就要揍我。

我眼都不眨:“你敢動我一下,等着法院傳單罷,我不接受調解,我肯定把你送進去!”

那人越發火爆,卻被身側男子攔住。

他睨了我一眼:“我們找何昱,不知你是?”

“我是他的監護人,你們僱用未成年人在惡劣下天氣加班,安全係數低不說,還沒有加班費,甚至利用他年歲小,恐嚇於他。”

我推了下眼鏡,面露冷意:“撞何昱的車是逆行。全責,所有損失都應該由他承擔,你們來這,是走錯了門罷。”

幾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那........那何昱壞了我們的貨,就得賠!”

他吶吶。

他還在堅持,身旁那人使了個意味深長眼色,看我:

“實話我告訴你,撞他的人我們早找過,他是個窮光蛋,賠不起!”

“我們只能來找你,畢競合同里可寫了,工作中造成損失,由本人承擔!!”

這種霸王條款,可下方妥妥是何昱的簽字。

“這小子還在上高中罷,你可想清楚,真要鬧起來,我們可不管那些!”

那人神色陰鬱瞅着我。

我嘆口氣,掏錢包:“你們要多少?私了吧。”

何昱是未成年人,真要維權起來,太費精力。

被小小訛詐一筆後,我剛推門,卻見一雙黝黑眸子自門外驚慌逃遠。

回到病房,何昱沉默良久:“你給了他們多少錢?“

“幹嘛,要還我?”

我脫下大衣搭在椅背,隨口問。

“是!“

何昱翠得像頭牛。

我頭痛得厲害,沒有心思哄他,眼盯住他:

“實話告訴你,我是你爸爸指定的意定監護人,換句話說,你十八歲前,就是手劃破個口,我也得包上,親自看着它長好。“

3

“還有不必還,我不是為了你。”

我甚至都不認識你,如果不是老何,性子寡淡的我,對於這樣敏感倔強的孩子,定是要避而遠之的。

“以後長點眼睛,別什麼合同都簽,把自己賣了都不夠。”

許是我話太直白,叫他呆住,張了幾次嘴,不知說什麼好。

“關燈,睡覺。”

我"啪嗒"摁滅電燈。

他受傷第一晚,我買了個摺疊床,睡得極不安穩。

半夢半醒間,我聽見病床上傳來極力壓抑的抽噎聲。

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哭起來像啞嗓的烏鴉。

我欲裝睡,腳卻踢到床架。

哭泣聲戛然而止。

病房裡靜如墳墓。

我沒有睜眼,不久,竟真的睡了過去。

過了幾天,何昱吵着要出院。

我知道他不想欠我人情,索性由他去。

但他要保證自身安全。

他冷笑幾聲,認真打量我:“你也是他的小老婆?”

“他給你多少錢,演得倒挺投入。”

那眸子滿滿惡意,我竟有種無力感。

恰手機陌生號碼閃爍。

是劉沁。

我看了眼后座的他,按滅。

“我和老何就是合作夥伴,金錢利益總比其他牢靠。”

我瞥見他消瘦肩胛時,問:“老何不給你生活費的嗎?“

“我不要!那種人的錢,我嫌臟。"何昱立刻道。

一路無語,何昱偶爾打量我,只目光一對上,他就移開眼。

找他住的地方很曲折,導航偏軌數次,終於拐進一陰暗小巷。

陽台上曬着汗衫、被褥,甚至小孩尿布,花花綠綠像劣質旗幟。

越往裡走我面色越難看,堆滿垃圾的兩側樓道惡臭衝天,地面骯髒,還在頂樓。

何昱習以為常抬腳。

我:“你就住這種地方?”

“不願意待就走。”

何昱頭也不回。

上樓後,他卻遲遲打不開房鎖,裡面卻傳來女人說話走動聲,他詫異大力拍門,吼道:“開門! !”

“幹什麼!小流氓!“

良久,門被猛地拉開,髒水盡數潑在何昱臉上,女人眼底滿是嫌惡:

“再敲我報警了,趕緊滾!“

我站得遠,眼見手裡攥着鑰匙的何昱鬢角滴下,頭上還頂着片菜葉。

許是我同情目光刺痛他,他鐵青着臉找到房東,還未開口,房東沖他努頭:

“啊呀,你東西都在那了啊,拿了趕緊走。”

“憑什麼?“何昱抖着唇問,“我每月房租都是按時給.....”

房東輕蔑看他眼,不屑吐出三字:

小赤佬。”

何昱呆了下,眼看着門要拍到他臉上。

我扯回他,蹲下幫忙收拾東西,卻見何昱臉色慘白,手直發抖。

“"回學校住,以後不必兼職打工,我給你錢。”

我看向他:“別覺得我是在可憐你,老何留下的東西,只有你有資格拿。"

許是對何昱的愧疚,老何留下的股份,除了額外分我10%外,剩餘全留給何昱。

當然這股份得他成年後我才能拿到。

“我不希望之後的合伙人,是個腦袋空空的廢物。“我直言。

何昱沉默。

自老何父母去世後,老何發覺這個半生不熟的兒子很是棘手。

劉沁看似溫柔可人,一旦老何提出要將何昱接到家中。

她便開始垂淚心痛,苦着臉委婉提出自己受不了家中多個外人,不如給雙倍的錢養在外面。

加上二兒子何念欽要考高中,何昱偶爾到何家,都能和他掐得不可開交。

老何也不敢冒這風險。

我看着他消瘦側臉,鬼使神差伸手給他摘去頭上葉子。

“回學校罷,別吃苦了。”

我輕聲。

“算姐姐求你。”

許是我長得親和,又或是走投無路,何昱沉默許久,點頭了。

“我會還給你的。”

他低聲。

我揀起行李,只當沒聽到。

4

何昱上的私立高中,是老何拿錢給他砸出來的。

裡面凈是拼爹的主,老何不常露面,何昱性子又倔,受欺負是難免的。

這些我能想到,劉沁也能想到。

我本想和班主任聊聊,卻在她連環奪命call下,被迫出來和她見面。

她嘴角挑出的每一寸弧度都叫我噁心。

寒暄幾句後,她推給我一張銀行卡。

我沒動手,用眼問她。

劉沁開門見山:“萬總,我想看看遺囑。”

""遺囑並不在我手中。”

我放下咖啡,微笑。

是在撒謊,又怎樣。

遺囑是做了公證的,是何昱的保命符。

劉沁挑了下唇,笑容寸寸僵在臉上。

“就算我知道,我也只會尊重他的遺願。”

我將卡推回去,雙手交叉:“讓您失望了,告辭。”

“何昱就是個野種,“劉沁站起來,聲音驀然尖起來,她見我神色冷下來,慌忙變了臉。

“萬總,您家大業大,志向宏大,我都懂,只要給我和念欽留一點過日子就好啊!”

這話幾乎把話挑明,現在知道遺囑的只有我,如果我和劉沁聯手造假。

何昱一根毛都得不到。

我和劉沁分贓,我拿大頭。

低風險,高回報,好划算。

沒有商人能輕易拒絕。

實話說,我猶豫了片刻。

眼前忽閃過何昱慘白面容,和隱沒最眼底的惶惶。

“除了“萬禾"股份,老何剩下的產業、房車,都是你的,"我心底嘆氣,望向劉沁,“做人不要太貪了。”

恰巧助理來告訴我和何昱班主任約的見面時間到了。

到學校後,我巧妙塞了個紅包,老師臉色轉晴幾分。

“你們家裡人怎麼才來管啊,孩子都被耽誤毀了。”

這話聽得蹊蹺。

我才想問。

便見一堆學生嘻嘻哈哈簇擁着一高大男生,諂媚笑着:

“狼哥,我剛才把何昱那小子打了一頓,給那小子臉都疼紫了哈哈哈哈。”

“他爬都爬不起來哈哈哈,抽抽像條狗一樣。”

“走,去看看。”

被叫做"狼哥”的男生翹起嘴角。

我沉着臉跟過去,男保鏢一路跟着我小跑。

眼見狼哥在眾小弟簇擁下,走進怪叫聲此起彼伏的男廁。

貫穿耳膜的慘叫猛地炸起,周遭人群面面相覷。

我推門衝進去,地上,何昱被人打得鼻青臉腫,血蜿蜒流了滿臉,眼都腫了半隻。

可他死死咬着狼哥的手,血滲出來,滴在刺目瓷磚上。

狼哥大驚,扭得似活蝦。

誕水自何昱嘴角流出,他目眥欲裂,最後活活拉下他兩道肉。

狼哥臉疼得扭曲,叫罵得破了音。

何昱挑起唇,哈哈大笑,卻只陰森得叫人起雞皮。

他唇角翹着,連着半邊臉抽搐,疹人無比。

恰風起,吹得門扇晃動。

我二人對視瞬間,他笑聲戛然而止。

甚至怒氣翻湧的猩紅眼底,都恢復幾分清明。

我別過臉,不想泄露我的同情神色。

報警了! !!”

“干甚?“

男保鏢衝過,他本就人高馬大,加上老師也懶洋洋來說了幾句。

他們蜂擁而散。

只剩何昱搖搖晃晃站起來,他校服沾滿污漬,就連臉上也未能倖免。

“轉校。”

我回身對班主任道,閉了下眼,可話還是不禁帶了冷氣。

“今天就走。”

班主任許癟了下嘴,點頭:"“"您也知道,這種事我們老師管不了的,這裡都是什麼身份,我們哪敢..…"

男保鏢扶起何昱,被他猛地推開,自己踉蹌站定。

我沒聽老師啰嗪完,回身看何昱。

他滿頭冷汗。

可從始至終盯着我,審查我有無露出半分鄙夷神色。

可我只是淡淡給他揩去了面上的污漬。

他本能躲了下。

見他野性未消,我索性單手捧起他下巴。

瞥見其中尖尖虎牙,笑道:"挺不錯,怎麼沒把他咬死呢。”

何昱猛地掙開。

我眼中笑意散去:“他叫什麼名字?“

我摸摸他側臉:“別怕,姐姐給你做主。”

“我沒怕過。“何昱瞥我,聲音啞了幾分。

我記下那人名字,敷衍嗯嗯幾聲。

“先去醫院。”

何昱去包紮時,我頃時冷了臉。

要是照顧不好何昱,死了都沒臉見老何。

“老師,麻煩請一下徐朗的家長,我要面談。”

在會議室等待的時候,助理打來電話:

“姐查到了,那男生的家長叫徐克,是我們公司的合作夥伴,半個月前才簽的合同。”

竟然是他,

我搖頭,嗤笑了聲。

良久,門被推開,女人進來只是白我,活像眼睛進東西了。

直到徐朗父親推門,我起身微笑,伸手:“徐總,好久不見。”

他懵了下,緊接下意識伸出雙手:“萬總!”

5

徐朗瞳孔放大一圈,頗有些如芒在背,偷偷睨我們。

知曉事情原委後,徐克一言不發,臉色垮下去。

我:“我要求徐朗當著全班同學面道歉,到何昱滿意為止。”

女人站起來,厲聲:

“想得美,他被打是他活該,誰叫他賤的來惹我兒子..…”

何昱盯住女人,眼底冷似冰碴,拳頭慢慢攥起。

徐朗跳起來:"怎麼看我媽的,你他媽又想挨打是吧。”

老師在一旁喝水的手都抖。

"坐下!“徐克扭頭怒喝自己兒子,“真沒教養!”

他看我:“萬總,我兒子就是衝動了點,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何必鬧到這步。”

他舉起茶杯:“這樣,我代犬子認個錯,不好意思了小兄弟。”

“"你的醫藥費我全包,要什麼...…”

我沒動,冷看着徐克手慢慢落空。

“我不接受。“何昱淡淡道。

我給了何昱個讚賞眼神。

徐克勉強笑了下,拿眼瞥我:

“萬總可是忘了我們尚有合作,要是因為我們私人恩怨,導致合作取笑,不知萬總...…”

“取消吧。”

我微笑打斷他。

“能教出這樣孩子的家長,我也不敢和他合作。”

“那違約金...…”

“我們公司雙倍賠。”

我簡單道。

徐克臉臭得像生吃了豬大腸

我貼近他耳邊:“徐總,慣子如殺子,我也是好心。”

徐克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我知道,他不敢。

徐家公司規模小,斷流等於破產。

徐朗臉色煞白,尤其在挨了他爹幾巴掌後,狼狽逃竄:

“爹!我們有何應欽怕什麼!他都告訴我了,以後"萬禾"都是他的,何昱算....…”

徐朗被打得抱頭鼠竄,直到喊出這句。

我瞥向何昱。

他神色不改――徐朗是為了討好何應欽,才處處針對他。

看來他早知道。

“你錯了,"我接話,所有人目光皆移向我。

我:“萬禾未來的二股東只能是何昱。”

按遺囑走,何應欽半分插手萬禾的資格都沒有。

徐克眼猛盯住我,面色幾變。

最後徐克還是力壓著兒子道歉了。

在全班面前,徐朗臉紅得要燒起來,舌頭打了幾次結。

何昱唇邊淤青未消,他掃視徐朗許久,眸色複雜。

我以為他要動手打回去,正想按住他。

卻見他驀然一笑:“我原諒你,因為你只是叫別人當槍使的廢物。”

給何昱新換的學校在我一套房產附近。

乾脆叫他搬過去。

我偶爾過去時,能望見他俊朗小臉漸漸有了笑意。

他對我的態度也不似開始抗拒。

偶爾休假,他學習,我靠在床頭看書。

多少次我睡着,醒來發現書已經被整齊擺在枕邊,薄毯蓋在身前。

“學什麼呢?“我湊過去。

“三角函數,“他看都不看我。

“好好學,姐姐給你買大G。”

面對我的大餅,何昱無奈翹了翹嘴角:“好。”

最後高考競考了個本科,已經是不錯。

我帶他出去吃飯慶祝。

旁邊的服務員竊竊私語,我睨了眼何昱,只見他身材勻稱高瘦,臉頰輪廓明顯,眸如點漆。

這小子比老何出彩啊。

我便吃邊走神,直到何昱伸手過來,要給我擦嘴。

我下意識接過,他卻不鬆手,我握住他關節,手感似釉玉涼潤。

“幹嘛?“

何昱挑了下眉,掙了下,靠回去,垂眸玩手:

“沒什麼。”

服務員羨慕道:“姐,好福氣啊。”

我失笑:“這是我弟。”

服務員捂嘴笑:“對對對,都叫弟弟。”

何昱來勁了,托腮看我:“姐姐~”

我: “"...”"

“要不要去看看老何?”

吃完飯後我問。

他沉默片刻答應了。

墓園很黑,冷風浸透我衣角。

我剛想識趣走開,一胳膊攬住我。

何昱將頭埋在我肩頭,他比我高半個頭多,帶着濃厚鼻音道:“靠會。”

我瞥了眼墓碑上笑得燦爛的老何,閉眼。

老何你忍忍罷。

6

何昱衣服間是清冽的洗衣液味。

他自己挑的,莫名勾着我的鼻尖。

“這幾天有時間去趟公司。"回去路上,我看他。

何昱已經成年,也該叫他接手公司事務了。

他只是沉默。

剛到路邊,上車後,剛啟動,車卻發生異響。

“怎麼?“何昱隨着我轉身往後望。

強光閃得我們睜不開眼,

輪胎與地面尖酸刻薄的摩擦聲,在寂靜山間似是突兀十倍......

"走!“

何昱大喊。

他猛地推開車門,一手給我解開安全帶,一手將我扯下車。

我從不知他力氣如此大,被他扯得滾進路邊草叢同時,巨響在我耳邊炸起,幾乎貫穿耳膜。

我的車在重卡下變成豆腐渣,零件四散,火光衝天。

"別抬頭。”

何昱趴在我身上,葳蕤野草劃得我心尖微顫。

他伏在我身上,身子緊憚,似伏擊的野豹。

那重卡停頓一霎,許是見我們躲得刁鑽。

他立刻逃之夭夭。

何昱攙起我,同時望了眼盯着貨車遠去的方向:

我蹙眉:“沒事吧?“

他沒回答。

我發覺他手抖得異樣,艱難吞咽着口水。

他猛地回神,死盯着我,神色甚至有些駭然。

“你怎麼樣?“

他按住我肩頭,上下掃着,幾乎被捏痛的我哼道:“輕點。”

他沉着臉不說話,蹲下就要掀開我褲腳查看。

我欲按住他,沒攔住。

早知就不該穿這麼薄,小腿被尖銳荊棘勾破,血流進我腳跟。

何昱手慢慢扯出荊棘時,疼得我淚流滿面。

真的忍不住啊!!!

何昱手頭一滯,仰頭時眼中戾氣,卻比之前洶湧萬倍。

我終年不見陽光,腿白,一流血更顯得疹人。

我想安撫他:“我血小板少,受傷不容易好,其實沒那麼嚴重...”

何昱解下我圍巾,蹲下給我嚴嚴實實纏上。

隨後沉臉,蹲下,示意我上去。

我還欲推辭下,何昱冷臉偏頭:“就把我當成木樁,別矯情。”

最後何昱背着我走了三四里的山路,周遭聳立的山峰浸沒在淺藍的煙雲中,草木影綽如人影,偶有鳥鳴。

何昱深重的呼吸落在我耳側,似圓潤珠子在我耳中碰撞滾着。

我咽了下口水,想幫他擦汗,聲音不禁軟了幾分:

"把我放下來,我能走。”

“走廢你。”

何昱不耐煩回道。

我被噎得不再說話。

他累得青筋綻出,口中呢喃着:

“別怕,我發誓一定把你帶出去,”

“我要保護你,絕不像他那般無用...”"

我偏頭疑惑看他:“他是誰?”

“老何。”

我氣笑,老何也是他叫得!

最後何昱將我放到最近的鄉鎮醫院時,渾身被汗水浸透,癱在牆角,還強撐着喊道:“醫生!”

許久,一圓滾身子扭出來。

看見一地的斑駁血跡,女人頓時手足無措:“"啊呀,我老公不在家,出去給母牛順蕙了。”

我因為本就貧血,這下連指尖都涼了,頭暈到看見何昱長了三個頭。“不在?“

何昱鼓着眼睛問她。

農婦後退幾步,連連擺手:“真不在!!俺不會治人啊,你們走...……”

“麻煩大嫂有紗布碘伏嗎,先把血止了。”

何昱踉蹌爬起來,單手攙扶起我。

“求您了。”

女人道:“我看看哈!!”

最後她抱來大堆瓶罐,何昱坐在床邊,挽起袖子,小心給我剪下褲腳。

把各色藥水在手背傷口上試了遍。

我才瞥見他半邊手上皮開肉綻,手腕結着紫紅血痂,眼一下直了。

“沒事。”

何昱先我一步答道,他低頭,濃密睫毛在眼瞼處投下淡淡陰影。

“不疼。”

“先處理你的。“我往後縮了下,堅決道。

他還是個小孩。

我還要照顧他的!

何昱盯着我半秒,笑了下。

他拒絕我的幫忙,倒出半瓶蓋,我才發現―-他不僅是手上,就連鎖骨處也有擦傷。

太陽上來了,屋內暖陽遊走窗框。

剛一接觸酒精,何昱手臂線條突兀綳起,汗珠顆顆滾圓滑落。

我從小就怕疼,見狀不由驚駭往後縮。

何昱深深看我一眼,他的眼幽深,莫名給人壓迫感。

“上藥。”

他扯過我腳踝,身子向前貼,帶來股莫名熱氣。

解開圍巾帶着血痂破裂,疼得我渾身戰慄。

我大口喘息着,手緊攥成拳。

何昱動作頓了下,低聲:“酒精是會痛點,不用忍。”

他伸手覆住我眼睛,淡淡汗味竄進我鼻腔。

下一刻,傷處似被撕裂百倍般,我嗚咽一聲,小腿綳直,掙紮起來。

何昱按住我腳踝,像按住不聽話的魚。

冰冷酒精棉球遊走在在腿側處,帶起火灼般的疼痛,我猛地抓住何昱的手,咬牙忍着。

他的手骨節分明,死物般任我抓着。

不知過了多久,痛意於麻木中漸散。

我巍巍顫顫睜眼,房中異常憋悶,只聞心激烈跳着。

他睨我:“你還真下死手啊。”

他衣衫松垮,額上頭髮因汗貼在臉側。

手還被我攥在手心。

我只覺臉皮微燙,移開目光:“鬆手啊。”

“不敢。”

何昱看我――我指甲較長,差點嵌進他肉中。

我觸電般甩開。

他眸子盯着我,深不見底。

忽而伸手,手腕一轉,將眼鏡推到我鼻樑上:“戴好,再丟不幫你撿了。”

小兔患子,反了天。

話在嘴邊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今天他背着我走的三里山路,每一步都踩在我心尖。

我再沒辦法那麼輕鬆和他打起哈哈。

“他們是沖我來的。”

今晚和主人商量好留宿後,我聽着窗外蟲叫正要睡。

何昱給我打電話,開頭一句話便是。

我頓了下,老實道:“我死了,劉沁她照樣開心。”

何昱根本對付不了她。

“不管怎麼樣,是我拖累了你。”

何昱嗓音啞得不成樣子,說完,他局促笑了聲:

“我從生下起就一直在拖累別人,要不是因為我,我媽也不會出事...…”"

“現在又牽連你,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個掃把星哈哈。”

“說的什麼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心頭一陣異樣,甚至話也尖銳起來。

若是之前他急着同我撇清關係,我自是無所謂。

只是想到今日他背着我走在山間,畫面縹緲,好似電影時時在我眼前閃現。

能碰到患難不扔下你的人,幾率何其之小。

我心底隱痛起來,口是心非道:“這點事算什麼,這次不成,我量她也不敢再...…”

何昱艱難蹦出幾字,頭次打斷了我:

"“你別管我了,你離我遠一點,等回去我就搬走。”

我簡直笑出來,捏着電話字字句句:

“告訴你不可能!我答應了老何,千金一諾。”

“我不能虧欠死人,要遭天罰的。”

我直起身,心底竟然有幾分緊張。

何昱那邊沉默了。

只有夏蟲清脆鳴叫。

“再說,姐姐捨不得你嗎。”

我惆悵說了句真話――養條狗也是有感情的。

更何況何昱比狗帥多了。

我聽那邊呼吸亂了幾分,良久,

“滴....…”"

掛了。

小子還會害羞。

我垂眼,按下心底淡淡漣漪。

只想――劉沁是不想活了。

對我們下手。

次日剛換完葯,恰好我電話響起,離何昱較近。

我示意他開免提遞我。

8

“萬姝,怎麼樣?打電話怎麼不接。”

一清潤焦急男聲傳來。

何昱看我一眼,我關了免提,只報了位置。

“這下有人來管我們了。”

我舒了口氣。

卻見何昱頭頂亂糟糟,不由想幫他捋順。

誰料到他躲開,睨我:“他是誰?”

我""哼哼幾聲:“小孩子別問那麼多。”

“我不是小孩了。”

何昱盯着我。

我不是很想接他的話,打哈哈說著窗外絲瓜長得真綠。

何昱盯了我許久,眉頭又擰起來了。

我裝看不見,低頭玩手――不是小孩,又能是什麼呢?

—小時,唐風急匆匆走進來,柔聲:“我來了。”

看到何昱瞬間,唐風腳步一頓:

“這便是你弟弟罷,幸會。”

何昱不作答,沉沉望唐風。

“這孩子叛逆,不用管他。”

我欲起身,唐風一把攬過我腰身,橫打將我抱起。

我臉皮有些臊,垂眸何昱:“走吧走吧。”

何昱獃獃看了眼我們。

唐風很自然低聲問我話,我選擇性回答――我們曖昧半年,誰也不願先捅破那層窗戶紙。

回公司後,何昱非常主動提出要搬進我家。

說是劉沁喪心病狂,一定是要弄死他的。

他害怕。

我拒絕的話轉了十八個彎,想想等先收拾了劉沁再安頓他不遲,終是答應了。

在準備起訴劉沁時遇到了麻煩。

何昱倒是記了卡車車牌號,可惜民警查過後,確定他和劉沁沒有任何關係。

意外只是因為疲勞駕駛。

何昱在警局表現得很激動,甚至連"放屁"都說出來了。

“意外不意外我能不知道嗎!!”

惹得周遭人紛紛探頭,民警臉色越發臭,指着他就要發作。

我揉着太陽穴,不耐道:“你清醒點!發什麼瘋。”

何昱才訕訕閉嘴。

出警局時,一車正常拐彎,卻驚得何昱臉色大變,猛地將我推進警局。

毫無防備的我踉蹌幾步,還是跌了個狗吃屎。

見那車載人後就走了。

何昱意識自己搞錯,連忙奔過來扶我。

民警勸他冷靜下,他回頭怒吼民警:“滾!別碰她。”

“你幹什麼!你想襲警!”

警官疾聲厲色,手摸到腰間。

我看失了神志的何昱,怒上心頭,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別在這發瘋!”

扯着他出了警局,挨了打的他顫着唇,好似提線木偶。

回家後,他一言不發,我逼自己冷靜下來,恰巧唐風來電。

說是給我談了個大項目,叫我立刻過去。

我睨了何昱一眼,他果真緊緊盯着我。

"別去。”

他聲音悶悶傳來,似是隔了層深海。

我沒理他。

拿包準備出門,何昱欲要攔我,被我閃身躲過。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煩人,“我蹙眉。

本來就沒什麼帶孩子的經驗。

他一鬧,我就只想跑。

他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唇失了血色。

唐風那邊又來催,我接着電話要走。

何昱將手機從我手中抽走,定定看我:“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險?”

"給我。”

我脾氣上來,盯着他冷聲道。

何昱充耳不聞,直接按滅屏幕:

“你就那麼喜歡他,非要出去見這一面?”

何昱嗓音在顫抖。

我卻盯着燈火投下他模糊的輪廓,帶着青澀細小絨毛。

他的手雖大,卻白嫩。

還是個孩子啊。

我惆悵得原諒了他。

“乖,姐姐出去給你掙飯吃。”

我摸摸他臉頰,他頭次沒有拒絕。

我:“放心,我馬上回來。”

何昱沒說話,可影子倔強立在玄關處。

不知為何,我心頭微動。

上車後就開始扒拉手機,要不給他帶一雙aj回去。

他們男孩是不是都喜歡?

唐風帶我進了片景區,樹木薪郁遮天蔽日。

“老闆都愛住這裡,空氣好。"唐風解釋道。

我不安的心在推門看到劉沁瞬間,只化作平靜。

唐風還叫我入座。

我沒動。

劉沁的首飾被燈光映得華貴,臉卻憔悴,像籠了層不相稱的殼子。

她直勾勾盯我,挑起一詭異微笑:“萬總好。”

手機上彈出何昱短信一條接一條。

“在哪?“

我剛想回。

“是他在擔心你?“

劉沁帶着噯昧微笑打斷了我。

她從包里掏出一份遺囑,在我眼前閃了下,笑得更艷。

“屬於我和應欽的東西,我遲早要拿回來的。”

“你就跟着那個雜碎一起去死吧!“

她猛地朝我撲過來,我毫無防備被撲到窗下,腰斷了般疼,被劉沁騎在身上。

纏鬥間,被她扯走了手機,腿上也挨了幾腳。

她起身厲聲環顧:“看好她!“

唐風想衝過來,卻被保鏢一腳踢彎腰,呻吟着跪在地上。

大門緊閉,從外面""咯噔"落了鎖。

“該死!“

我臉色慘白。

她把我困在這,是想引何昱來?

我越想越心驚,那樣的瘋子什麼干不出來。

她不敢動我,我死了,會有無數人找我。

她脫不了嫌疑。

可何昱呢?

他無依無靠。

我強忍着痛爬起來,喉中腥甜,隨手一措竟滿目血紅。

“萬姝!”

唐風想跑來扶我,我看他便心煩,閃身躲過。

他懊惱道:“我也沒想到,不過沒關係,我們在這待到明早....…”

我沒理他。

順手扯下窗帘,打成結成長長一道。

三層樓,摔不死,只是多層保障罷了。

他按住我的手,驚道:“你要幹什麼!”

""明天就來不及了! !”

我低聲。

我脫下高跟鞋就要踩上窗欞。

“萬姝!“

唐風不可置信看我,沉默良久,看我的眼神似要刺進心底:

“你那麼在乎他嗎?為他甚至冒這種險!”

“那我呢?我算什麼。”

他上前一步,激動控住我肩頭。

我偏頭,頭一次覺得看到他都令我噁心。

“"你什麼都不是。”

我在他眼中望見自己異常冷淡的面容。

他卻聽懂我沒有說出來的話那般。

手無力滑落。

我系好繩子在腰間:“別礙事。”

我想到何昱出門前的異樣神色。

我不敢想象他整晚聯繫不到我會怎樣。

唐風笑得比哭難看,唇都顫了:

“萬姝,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今日過後,不必聯繫。”

我扔下一句話,沒再看唐風。

剛落在軟綿草地時,便聽見頭頂傳來喧囂。

我拔腿就往樹林深處跑,為了躲避保鏢,我越走越偏。

我原本舊傷未愈,林間草木洶湧,雖能隱藏蹤跡,但走得我汗透衣衫。

好在劉沁應該是帶着假遺囑搞事去了。

我正想着,猛地聽見遠遠說話聲。

我悄悄潛伏過去,卻聽見劉沁:“既然如此,就把字簽一下。”

何昱穿着黑色衛衣,身形瘦削,只能瞥見側臉。

"她呢!“”

“你簽了我自然會放了她!!“劉沁眼睛深深凹陷,死死盯住何昱。

“不然我不確定我會幹出什麼來!”

何昱毫不猶豫就要簽字。

我瞪大雙眼,立馬就要跳起來。

下一秒,何昱扔下筆,猛地伸手勒住毫無防備的劉沁。

他比劉沁高一個頭,又有力。

劉沁臉色發紫,拚命拍打着他手背。

“你怎麼算計我都可以,你動她真的惹到我了。”

合同紙頁在風中瑟瑟抖着,何昱神色木然,胳膊愈縮愈緊,衣料摩擦聲似紙錢翻飛聲。

“我我......”"

劉沁已經喘不上氣來,腳尖慢慢綳直,眼凸出充血。

何昱還沒有鬆手跡象,他眼底閃着詭異光芒。

“你知道他創建公司的錢是怎麼來的嗎?”

他沒看劉沁,話卻飄零在空中。

“是買我媽命的錢!!"何昱悲憤似啼血,又勾唇笑起來,"那人酒駕,拿三百萬來私了,哈哈哈他竟然同意了。”

他喃喃:“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我媽,那天我有多開心,我現在就有多恨他。”

“這公司,我看一眼都嫌噁心!你們還要爭。”

他指縫中閃出亮光,刀鋒斬斷絲縷霧氣。我心底發涼,他是真的想殺了劉沁。他瘋了嗎?

“住手!“

我跳出來那刻,何昱像是從積年的噩夢中驚醒。

臉上甚至帶着絲迷惘。

“萬姝..…”

下一刻,他如夢初醒,甩下劉沁,立刻向我奔來。

劉沁癱軟成泥,渾身發抖。

我看他:“先走吧。”

要落雨了,山裡不安全。

彼時天雷滾滾,雨點隨風飄落。

我很快被淋得濕透,寒意滲進骨子裡。

何昱脫下外套給我,自己只留件短袖。

雨越來越大,我們深一腳淺一腳。

我很快沒力氣,牙齒都在打顫,就連眼前景象也模糊起來。

何昱看起來要急瘋了,入目皆是延綿山脈。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

他抱着我,話尾都帶着顫音。

該死的是我,我早,早就不想活了!”

"胡說什..…我剛張嘴,便被風雨嗆得咳嗽不止。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終於尋到守林員的小屋。

老人好心地幫我們燒了鍋熱水。

我洗漱完,望着屋外瓢潑的雨,覺得方才一切恍然如夢。

他下意識就要來摸我額頭:“沒發燒,難受嗎?”

我握住他的手,仰臉看他。

“你媽媽的事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何昱神色閃爍下,打哈哈說著劉沁的話他都錄下來了。

我:“我問你話!“

何昱嘆口氣,將我碎發挽到耳後。

“我不想提,“他看我,相距不過咫尺。

“我當時才七歲,看着我媽腦漿在地上冷卻,而我爸拿錢後,一遍又一遍保證說就是意外。"

“我只恨我保護不了她,“何昱手指划過我下顎,帶着異樣的溫度。

他悶聲:“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害怕嗎?我...…”

他將頭點在我肩頭,灼熱呼吸燙着我心尖:“真的想殺了劉沁!”

我仰臉看他,他眼底洶湧着莫名情感,似是再也壓不住。

索性手撫上我後頸,盯着我乾澀道:

“你知道,我除了你,再沒有在乎的人了!”

"你要是出事,我...…”"

何昱一路走來的坎坷,我看在眼裡。

像在荊棘中跋涉千里的旅人,滿身的血痕逶迤。我主動吻住他鼻尖。

他僵住,下一刻,他眼亮起來,手指插入我發間,用力吸吮着我的唇。

“萬姝。”

他理了下我凌亂碎發,手撫上我臉頰,欲要說什麼。

卻喉頭滾動,只擠出一聲笑。

我睨他:“你都想和劉沁一起死,還留錄音做什麼?”

“我不想再叫你受別人的牽制,也不想叫你忘了我。"何昱油嘴滑舌道。

最後從房中出來時,我幾乎不敢看老人,用頭髮蒙住臉。

老人笑眯眯喊住我,說再呆會吧。

“山中雨水大呢。”

後來我們何昱手機里的錄音也沒用上。

那天雨出奇的大,那處又是窪地。

我和何昱在木屋看着遠處渾濁洪流一瀉千里,心裡都隱約有了預感。

劉沁出了意外,最後屍體都沒找回來。

塵埃落定後,何昱和我簽了股份轉讓協議。

我成為萬禾最大股東。

何昱全程在玩我的頭髮。

你就這麼把股份交出去,不怕將來我把你趕出去?”

何昱連忙表示――趕出公司可以,趕下床不行。

氣得我想踹死他。

晚間,纏綿過後,他吻着我脖頸:“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干,不能總是站在你身後仰望你吧。”

“那個唐風還在騷擾你?“他押着脖子。

我沒好氣將他頭按下:“早叫你拉黑了,還問還問。”

“明天我有時間去看電影吧。”

我扒拉着手機,問。

“你要看什麼?”

他隨口:“《我愛你》”

我指尖一滯,彼時,天邊稀星皎月,雲層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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