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試婚

01

“喂，我說你們幹活兒再快點，只要按時完工，我馬上支付剩餘工資。”剛上火車，老於就摸着鋥光瓦亮已謝頂的腦殼，在電話里“嘚嘚嘚”個不停。

這時候，迎面走來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她在老於的身旁停了下來，目光看向老於，指着老於對面的空座位問他：“請問這裡有人嗎？”

“沒有，沒有，你隨便坐吧。”老於回答。

一聲“謝謝”後，女人將手裡提着的一個布包放到了老於頭頂的儲物架上，然後一屁股坐到對面。老於不由得朝着女人多看了兩眼，頓時兩眼放光，斜着眼不停地瞄向女人，生怕女人突然飛走似的。

女人的身材凹凸有致，嫵媚動人，她看上去並不高興，眼裡含着淚，女人坐下後並沒有在意老於的眼神，而是面朝窗外獨自靜靜地傷神。

“大妹子，遇到什麼傷心事了，能不能給大哥說說，憋在心裡會憋壞的。”老於不再接打電話，他愛心泛濫，關心起女人。

女人並沒有理睬他，她依舊望着窗外，時而擺弄一下額前那一縷凌亂的秀髮，時而哭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老於自知沒趣，他乾脆閉上眼睛，依靠在車窗邊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夢中，老於感覺被什麼東西砸了腦袋，他突然睜開眼睛，醒了，卻感覺頭頂隱隱作痛，女人的布包掉落在自己的身上。“原來不是夢啊！”老於抓起布包仔細欣賞起來。

“對不起啊，怪我沒放好，砸到你了。”女人從對面站了起來，精緻俏媚的面容盡顯尷尬。

“沒事，沒事，不礙事兒。”見到女人終於開口了，老於趕緊接話。

“讓我看看有事沒事，怪不好意思的。”說著，女人徑直走過來，摸着老於的光禿禿的腦門，開始檢查傷情。

雙手十指觸摸到頭頂的瞬間，女人的身體就在咫尺之間，一陣獨特的香水味幽幽然飄來，老於下意識地回應：“不用大驚小怪的，庄稼人皮糙肉厚，沒那麼金貴。”

女人沖他嫣然一笑，又坐回到對面。

02

這回老於開始尷尬，經過女人剛才的操作，他顯得不好意思，臉頰隱隱發燙。

“大哥是哪裡人呀？”女人第一次主動開口。

“你聽說過趙匡胤千里送京娘的那個故事嗎？”老於禮貌得回應着。

“哎！有家真好，只可惜……。”女人又開始哭泣。

“大妹子，你這是怎麼啦？有什麼難事你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呢。”

“哎！一言難盡。”女人長長地嘆息着。

據女人陳述，她從小父母雙亡，長大後與同村人結婚，結婚後二人感情甚好，丈夫早出晚歸在幾里外的一個標準件工廠務工，本以為這輩子能和丈夫相依為命、共度此生，不料天不遂人願，丈夫在一次工廠事故中失去生命。

料理完後事，她打算繼續孝順公婆，就此度過餘生，卻被婆家以她遲早會離開為由趕了出去。痛定思痛後，她決定赴千里之外投奔多年未曾謀面的姨媽，卻在來的途中獲悉姨媽早在幾年前就去世了。

在中轉火車站徘徊期間，隨身攜帶的現金又被人全部偷去，無依無靠的她感覺天地間茫然一片，期間也有過跳橋輕生的念頭，不曾想被一路過的好心人救起，現在，真不知道該到哪裡去了。

聽完女人的述說，老於對女人的悲慘遭遇深表同情，他看看窗外，思考片刻後，再一次看向女人。

“大妹子，聊了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姓於，干勾於，名叫靠山，如果你信任我，權且把我當成你的大哥。”

“謝謝大哥，你可真是個熱心人，現在的社會像你這樣的熱心腸真不多見了，奧，對了，我叫陳娟，大哥你就叫我娟子吧。”

“奧，娟子，你看這樣行不行，下一站我就到站了，我們能碰上就是緣份，幾年前老婆跟我離婚了，平時家裡就我一個人生活，你跟我先回去，我先替你找個落腳的地，其他的事以後慢慢再說，好不好？”

女人遲疑片刻後沖他點點頭，連聲道謝後，暫時跟着老於回家去了。

03

老於帶着陳娟回到了家裡，這事就像那紙里的火，沒包住，瞬間就在村裡傳遍了。

左鄰右舍和一些好事兒的大嬸子、小媳婦紛紛上門，她們一個個瞅着老於家裡突然出現的大美人，從頭瞅到腳，再從前瞅到後，然後噓寒問暖，刨根問底。

老於把陳娟的生活起居安排妥當，又留下一筆零花錢，一番交待後，考慮工地離不開人，他又急急忙忙去工地了。

陳娟一個人住在諾大的院子里，把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錯落有致。老於每次從工地回來，都能感受到娟子到來後帶給自己的快樂和溫馨，感嘆原本冷冷清清的家裡終於有了熱乎氣。

這天，鄰居王嬸過來串門，閑聊中對陳娟說：“娟子，你看你跟老於都是苦命的人，不如你們搭夥一塊過日子吧。”

陳娟聽後，沒有答話，她羞澀地看了王嬸一眼，繼續低頭洗衣服。

“別不好意思，老於雖然比你大十幾歲，但他心眼好，又有錢，還知冷熱，可遇不可求，今晚等他回來我就給他說道說道。”說完，王嬸笑嘻嘻地走了。

隨後，在王嬸的撮合下，隔在老於跟陳娟之間的那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了。

“娟子，雖然說大哥我常年承包工程不愁吃穿，但大哥畢竟是個庄稼人，又比你大十幾歲，大哥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你看這樣好不好，咱倆先試着過一段時間，等你感覺大哥合你心意時，咱們再領取結婚證正式結婚，咋樣？”老於心裡忐忑不安，但還是鼓起勇氣，硬着頭皮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中，俺就圖大哥人好、實在，跟你在一起俺覺得踏實，就按大哥說得辦，咱倆先試婚。”陳娟嬌羞又愉快地答應了。

就這樣，兩人試着生活在了一起。

梅開二度，讓老於感覺生活如此美好，每天懷着激情出門，帶着牽掛回家，他感覺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未來的日子越來越有奔頭。

一個月後，老於將家裡的財政大權移交，自己則輕裝上陣，一心在外賺錢，二人商量好了，等承包的工程完工就去登記結婚。

工程終於完工了，交接完手續，老於迫不及待地返回家中，卻不見陳娟，電話關機，尋覓無果，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一屁股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