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吳淇右：白蝶

白 蝶

吳淇右（南川三中高一8班）

在我年紀尚幼時，我家是有過保姆的。或許是因為相處的時間太短，又或是早已被時間的流逝沖刷淡忘，以至於對她的相貌、聲音等等與她相關的一切記憶都所剩無幾了。但我仍然記得有過這樣一個人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因為她給予了我十分珍貴的東西。

那時我還沒到上幼兒園讀書的年紀，每天能做的事情無非就只有吃喝玩樂。午飯後，風和日麗，天氣正好，保姆便提出帶我去小區里走走。保姆很健談，雖說懵懂無知的我無法理解她這一點特長，只覺得她十分吵鬧。但她面對我的童言無忌從未吐出半句怨言，仍然堅持和我分享她所遇到新鮮好玩的事物。

初春的暖陽沒有盛夏那樣熾熱，淡淡的、香檳色的光灑在身上讓人感覺十分愜意。剛從冬日中破殼而出的新生的春，總是攜着幾滴清新的露珠，空氣中傳來濕潤的泥土的芳香。其他孩子似乎也偏愛這種慵懶的天氣，在小區各處有說有笑。保姆帶我來到中庭的花園，這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各種各樣絢爛的花朵競相盛開，藤蔓與繽紛的色彩纏繞編織出我兒時的捕夢網。同齡的孩子都喜歡在小區里的遊樂設施結伴玩耍，所以這裡相對安靜一些。我從小性格就較為孤僻，不擅長與他們打交道，這樣脫離紛擾的地方自然成為了我的常去地。

我望着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們看得痴迷，忽然發現有一隻白蝶靜靜地停在藤蔓上，就這樣孤零零地一動不動，我對它產生了好奇，嘗試幾番未果後，便讓保姆幫我去抓它。她小心翼翼地踏進灌木叢中，悄悄靠近那隻蝴蝶，對準它那對微微翕動着的翅膀忽地一伸手，那蝴蝶卻靈巧地飛走了。正當我沮喪之時，保姆又將手伸長一夠，硬是將那已經溜之大吉的蝴蝶捉了回來。這時，我注意到她的手臂上劃開了一道殷紅的口子。

她彷彿發現了我擔憂的神情，笑着對我說：“不要緊，待會回去處理一下就好。”隨即把蝴蝶遞到我的面前。

它是那樣美，潔白的翅膀綴着幾圈深灰色的花紋，身上不染一絲塵土。好像一個墜入凡間的仙子一般，遺世獨立，卻又美麗動人。半晌，當保姆說要把蝴蝶放回去時，我連忙搖搖頭制止，說：“不行呀！這可是你花那麼大功夫才抓住的。”“我們應該讓它回到它該去的地方，”保姆對我說，“況且，它的家人也會想念它的。”隨後便鬆開手指。

我看見它飛去了很高很高的地方——屬於它的、澄澈的天空。我想，它一定是變成了一片雲朵，在人間留下自由的歌。

多麼不起眼的一個請求，卻讓她寧願受傷也要實現我的願望，最後又讓白蝶歸於高天之上。遺憾的是我沒能再見到她一次，要是有重逢的那天，我一定會告訴她，你所教給我的愛與被愛，在我平凡的生命中熠熠生輝——就像那天所放生的白蝶擁抱天空一樣。

（指導老師：李承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