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有女通陰

雲州府有個仙女湖，附近的居民經常在湖裡行船捕魚。

一天，有個叫牛五的男子正在捕魚，突然發現有個白花花的東西飄了過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具一絲不掛的女屍。

牛五嚇得失聲大喊，旁邊的幾個捕魚人連忙過來看個究竟，發現了女屍，也是驚駭不已。

眾人不敢動女屍，趕緊去報了官。

官府把女屍撈起來，發現女屍十分古怪。

仵作驗屍後，告訴王知府，女屍應該已經死去有好幾天了，可女屍卻還是新鮮的，一點也沒有腐爛。

王知府見女屍至少有六七十歲了，卻又一絲不掛，怎麼也想不通女屍死亡的原因，便讓仵作驗一驗女屍是否有其他傷。

可仵作驗過後，卻告訴王知府，女屍的手腳和胸口有洞，但還是完璧之身。

六七十歲了還沒嫁人，這讓王知府更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了。

這時有個姓高的商販匆忙趕來，說找到的女屍有可能是他的女兒。

高商販說他的女兒名叫麗娘，一個月之前突然不見了。他四處尋找，還來報過官，可一直沒有找到。

王知府聽高商販一說，想了起來的確有這麼回事。

高商販來報官時說，晚上睡覺前他還和麗娘說了好一會話，當時沒有任何異樣，誰知一夜過後，麗娘就不見了。

窗子關得好好的，門虛掩着，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痕迹……麗娘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沒了蹤影。

王知府以為是人販子所為，還下令搜捕過人販子，只是一無所獲，就把高麗娘失蹤案放到了一邊。

王知府說女屍絕不可能是高商販的女兒，因為年齡差得太遠了。

高商販說屍體在水裡發現的，也許泡變形了，他還是想去看一眼。

王知府不耐煩地讓衙役帶着高商販去看屍體。

高商販看了一眼女屍，五官有些像女兒，但年齡卻相差了太多。確定了不是自己的女兒，高商販哭着離去了。

王知府把高商販打發走後，過了一個月的樣子，又有人來報官了，說是仙女湖又發現了一具女屍，和前面發現的女屍一樣，都是六七十歲的年紀，未着寸縷。

接下來的時間裡，只要過去一個月，仙女湖就會出現一具一絲不掛的女屍……算下來，半年已經有六個老婦詭異喪命於仙女湖了。

死去的老婦不知是哪裡的人，而王知府也一直找不到殺害老婦的兇手。

於是百姓們人心惶惶，雲州府流言四起，都說仙女湖有妖怪，專門攝取老婦的魂魄。天一黑，個個都關門閉戶，尤其是老婦，更是連白天都不敢出門。

流言越傳越廣，連京城都驚動了。皇帝下旨，限王知府兩個月內必須破案，否則罷官免職。

接到聖旨後，王知府愁得坐立不安，天天長吁短嘆。

王知府有個好友叫騰子舒，是長樂縣人。從外地回長樂縣時途徑雲州府，便來拜訪王知府。

王知府和騰子舒說起了仙女湖的女屍，緊鎖眉頭，苦笑着調侃：“要是受害老婦能說話，直接告訴我，是誰殺害了她們就好了。”

騰子舒卻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有個人，她應該能和受害老婦對話……”

王知府瞪大了眼睛：“那人是誰？如今在哪裡？為何能和死者對話？”

騰子舒道：“她叫衛靈，是長樂縣商人衛東來的女兒。衛靈還在她母親的肚子里時，就不同尋常了……”

“如何的不同尋常，快說來聽聽……”王知府大感興趣，連聲催促騰子舒。

騰子舒笑着點頭，繪聲繪色地說起了衛靈的故事……

衛靈的母親姓宋，是商人衛東來的嫡妻。

宋氏第一胎生的是兒子，叫衛珉。衛珉三歲的時候，她懷上了衛靈。

懷衛靈兩個月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怪事。

那天，宋氏聽到三歲的衛珉在門外大哭，起身急了點，被桌腿絆了一下，肚子朝着桌角摔了過去……

衛東來正在一旁，嚇得臉色都變了；丫鬟一時沒扶住宋氏，嚇得渾身直抖……眾人都忍不住大喊起來……

誰知這時一陣風颳了過來，捲起宋氏，輕輕地放在了椅子上，宋氏沒事了……眾人目瞪口呆，都以為剛才是做了一個夢。

之後，衛東來和宋氏焚香感謝神靈保佑宋氏，卻見香燭剛剛點燃就熄滅了。有個聲音在兩人耳邊輕聲道：“衛小姐乃通陰者，我等應該守護，不敢接受拜謝。”

衛東來和宋氏驚訝極了，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隱隱猜測宋氏懷的這一胎，應該是個不平常的女兒。

果不其然。

十月懷胎，宋氏生下來的果真是女兒，取名叫衛靈。

生衛靈的時候也十分古怪。宋氏清晨發作，到下午的時候，各種跡象都說明孩子就要出生了，穩婆也做好了一切準備，可孩子就是不出來。

穩婆急得直冒汗，衣服都濕透了，生怕宋氏和孩子有危險。

誰知一看宋氏，她卻一點事都沒有，面色紅潤，呼吸平穩，竟然睡著了。

穩婆大急，正要叫醒宋氏，突然覺得十分睏倦，竟然靠着床邊，也沉沉睡去了。

一旁的丫鬟婆子們目瞪口呆，從來沒有見過生孩子，產婦和穩婆都睡著了的情形，連忙去稟告衛東來。

衛東來想了一會兒，吩咐不要去打攪她們，到孩子該出生時，她們自然會醒的。

果然，半夜子時的時候，宋氏和穩婆都醒來了，不一會兒，衛靈就出生了。

衛靈從宋氏肚子里出來的時候，身體里散發著異香。而且全身上下，都是乾乾淨淨的，一點血跡都沒有，瞪着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靜靜地看着穩婆。

穩婆本來想拍拍衛靈的屁股，讓她哭一哭的，被她看着，竟然不敢下手了。

衛靈出了月子後，身上的異香才慢慢地消失，越來越像平常的嬰兒。

衛東來和宋氏這才鬆了一口氣，不再擔心衛靈被人說成是妖怪了。

衛東來有個小妾，姓陳，長得十分美貌，父親曾經做過祭酒。因為被抄了家，官府發賣，才被衛東來買了回來做妾。

而宋氏卻只是一個商人的女兒，長得也沒有陳氏漂亮。

陳氏雖然比宋氏遲進門一個月，卻給衛東來生了庶長子，十分得衛東來的歡心，地位不比宋氏低。

陳氏的兒子叫衛儀，比衛珉大一歲，十分頑皮，仗着爹爹的寵愛，總是欺負比他小的衛珉。

這天，衛珉來看妹妹衛靈，見八個月大的妹妹瞪着烏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個勁地笑，喜歡極了，把自己“珍藏”的玩具都拿了出來，和妹妹一起玩。

衛儀走了進來，叫了幾聲衛珉，讓他把玩具給自己玩，衛珉都沒有搭理他。

衛儀生氣了，打了衛珉一下，又朝着衛靈的眼睛抓去。

宋氏正在吩咐丫鬟給兒子拿些吃的來，一時沒有注意到，等到發現時，已經阻止不及了，嚇得驚呼出聲。

這時一陣風刮來，把衛儀吹到了一邊。

衛儀站立不穩，滾到了地上，爬起來就大哭，直喊：“妹妹是妖怪，妹妹是妖怪！”

陳氏聞聲趕來，拉着衛儀就走，邊走邊責罵衛儀：“已經告訴你不許來這裡玩，怎麼就不聽呢？小心妖怪把你吃了！”

宋氏氣得眼圈都紅了。衛東來只是輕描淡寫地責備了陳氏幾句。

時光飛逝，轉眼衛靈五歲了，長得粉妝玉琢的，十分玉雪可愛。

衛珉特別喜歡妹妹，放了學就來找妹妹玩。

陳氏生衛儀傷了身子，一直沒有再懷孕。衛珉有妹妹一起玩，衛儀沒有，便十分嫉妒衛珉。

這天衛珉和衛靈在假山旁玩捉迷藏，離假山不遠的地方有個池塘。

衛儀見衛靈躲在假山縫隙里，周圍沒有別人，起了壞心，捂着衛靈的嘴巴，想把她扔進池塘里去。

誰知一陣風刮來，衛儀自己掉進了池塘里，衛靈還好好地站在岸上。

要不是衛靈大喊“救人”，衛儀可能就溺死了。可即便如此，衛儀也大病了一場。

陳氏聽了衛儀說了事情經過後，認定衛靈是妖怪，到處宣稱衛靈不是人。見了衛靈就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還不許衛儀靠近衛靈。

這樣一來衛靈是妖怪的名聲就傳了出去，十五六歲了也無人敢來提親。

宋氏又急又氣，去找衛東來，讓他說一說陳氏。

衛東來卻責怪宋氏小題大做。

宋氏氣得只掉眼淚，衛靈安慰宋氏，她不會嫁不出去的，只是姻緣還未到而已。

聽到這裡王知府好奇問道：“那衛小姐到底是不是妖怪呢？”

騰子舒笑了，搖頭道：“衛小姐才不是妖怪呢！她是通陰女，是陰間選定的和陽間溝通的人。”

“衛小姐是通陰女？你是如何知道的？”王知府不可置信地看着騰子舒。

“長樂縣發生過這麼一件事……”騰子舒告訴王知府，“兩年前，有個姓金的人家，媳婦被婆婆責罵過後，上弔死了，所有人都認為媳婦是受不了婆婆的責罵，自殺而亡的，大家都譴責婆婆，婆婆內疚得差點去跳河。”

“難道不是的？”王知府奇怪道。

“後來衛小姐把那個媳婦的陰魂找到，讓她親口說出了原因。竟然是隔壁的混混見鄰居就只有兩婆媳在家，夜晚翻牆過來，姦汙了那個媳婦。媳婦一時想不開才上了吊。”騰子舒道。

“衛小姐還有如此本領，太好了，我馬上派人去請衛小姐。”王知府高興極了。

再說衛家，這天宋氏又在為衛靈的婚事發愁，王知府派人來接衛靈。

衛靈笑道：“我的姻緣來了。”

宋氏得知王知府是為仙女湖女屍案來請衛靈的，氣得拍了衛靈幾下，責怪她胡言亂語。

衛靈笑了笑，也不辯解，徑直坐上了馬車，趕往雲州府。

雲州府和長樂縣相鄰，馬車曉行夜宿，飛速趕路，只有五天就到了雲州府。

王知府見了衛靈，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見就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女，很平常的樣子，只不過比一般的人肌膚白一點，眼睛黑亮一些，不禁有些失望。

“你就是衛東來的女兒？”王知府端坐着，手裡拿着茶，一邊喝，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稟大人，小女就是衛靈。”衛靈落落大方，微笑着回答。

“聽人說了你不少的事，你是不是從小就有神靈護佑？”王知府隨口問道。

“大人，小女還在母親的肚子里時，就已經被選定做通陰者了，神靈當然要護佑小女了。”衛靈坦然道。

王知府還是有些猶豫。

雖然騰子舒把衛靈的事說得活靈活現的，可眼見為實。萬一衛靈的本事是騙人的，鬧笑話的可是自己。

搞不好，被皇帝知道自己竟然請一個商人的女兒來破案，他一生氣，自己不僅會被罷官免職，說不定還會被抄家問斬。

王知府正在沉吟，這時，一個八九歲的少爺“噔噔噔”地跑了進來。後面跟着幾個丫鬟，氣喘吁吁的，連聲乞求小少爺跑慢點，小心別摔跤。

王知府一看，是續弦徐氏給自己生的小兒子，愛憐地拉住他，讓他別亂跑。

小少爺倚在王知府的懷裡，好奇地看着衛靈，突然拎起一旁的茶杯，朝着衛靈砸了過去。

衛靈嚇了一跳，這小少爺也太沒有教養了。

丫鬟們嚇得紛紛跪倒在地，怕王知府責罰，看護小少爺不力。

王知府卻是心裡暗喜，不眨眼地看着衛靈。

這時，只見一陣風刮過，茶杯倒了一個方向，砸向了正在嬉笑的小少爺。

小少爺既驚訝又害怕，還被砸得疼痛不已，大哭起來。

眾人都驚詫不已，王知府哈哈大笑起來，傳言果然不假，這下他放心了。

命丫鬟把小兒子帶下去後，王知府馬上就讓衛靈把死者亡魂請上來問話。

衛靈笑着搖頭：“小女雖然有那個本領，卻不是隨時可以使用的。畢竟小女是陽間的人，如果頻繁出入陰間，會損小女的壽命，也會擾亂陰陽兩界的秩序。”

王知府急了：“還請衛小姐為死去的六個老婦申冤。而且，按照慣例，再過半個月的樣子，將會出現第七具屍體了。”

衛靈點頭：“如此說來，的確應該去陰間走一趟。”

王知府大喜，吩咐立刻給衛靈看茶，說著感謝衛靈的話。

衛靈連忙擺手：“王大人別急，小女還有兩個條件。”

“你說，你說，只要本官能辦到的，都不是問題。”王知府急切道。

衛靈不緊不慢地道：“一是給小女準備一間密室，大人您可以在簾後，親自聽亡魂講訴誰是兇手，但其他人是不能進去的；二是立刻讓小女和大公子成親。成親後，小女馬上就把亡魂請上來。”

王知府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麼？和大公子成親？哪個大公子？”

衛靈微笑道：“就是貴府大公子王宇軒啊！”

王宇軒是王知府原配生的長子，今年十八歲了。長得十分俊美，加上性情溫和，滿腹經綸，才十五歲就考上了秀才，是許多女子心目中的良配。

王宇軒正在準備考舉人。劉侍郎曾經暗示過王知府，等王宇軒一考上舉人，就把女兒許配給他。

現在衛靈竟然開口說要和大兒子成親，王知府驚訝之餘，立刻板起了臉，表示不高興。

衛靈也不吭聲，只是微笑着看着王知府。

“換一個條件，這個條件不行。”王知府不悅道。

“那還是請大人另請高明吧！小女子告辭了。”衛靈給王知府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王知府氣得臉都白了。眼看着衛靈頭也不回，已經走到門口了，王知府綳不住了：“站住……本官答應你就是。”

衛靈笑眯眯地轉身：“請大人立刻去長樂縣送聘禮，儘快把成親的事辦好，不然仙女湖就會出現第七具屍體了。”

王知府無奈，勉強露出幾分笑容，點頭答應了。

十天之後，一切準備就緒，衛靈和王宇軒匆匆忙忙地舉行了婚禮。

不過雖然婚禮匆忙，但全雲州府有頭有臉的人都來表示了慶賀，婚禮十分的熱鬧。

洞房花燭夜，王宇軒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連合巹酒都不肯和衛靈喝。

衛靈也不生氣，看都沒看王宇軒一眼，自己打了一個地鋪，安然躺下，一會兒就睡著了。

王宇軒莫名其妙地看着衛靈。

王宇軒一直以為，衛靈是為了攀附富貴才逼着爹爹同意親事的，因此很是鄙夷她。

可是從剛才的舉動來看，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難道她就不怕事情了結之後，自己休了她嗎？

王宇軒思前想後，一夜都沒睡好。衛靈卻是香甜一覺，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還告訴王宇軒說，以後兩人都分開睡，不許越雷池一步。

王宇軒雖然不明白衛靈的用意，但也一口就答應了衛靈。

吃了晚飯後，衛靈就讓王知府收拾出一間密室來，準備香燭，天黑之後，讓王知府坐在屏風後面，等着聽亡魂訴說死因。

半夜子時一過，衛靈就焚香禱告，不久幾陣陰風打着旋進了密室，密室里立刻變得陰森森的，令人恐懼。

王知府在屏風後面幾乎坐不住了，要不是怕被罷官免職，他早就跑了。

“你們都是死在仙女湖的冤魂吧？”衛靈不慌不忙地問道。

“是的，我等都是。”幾個亡魂都凄苦回答道。

“你們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都是被誰害死的？可一一向我訴說。”衛靈語氣十分溫和地問道。

王知府一聽衛靈問到點子上了，忍住恐懼，趕緊豎起耳朵聽。

幾個亡魂開始告訴衛靈她們的死因。

第一個訴說的亡魂告訴衛靈，她叫高麗娘，是雲州府的人，父親是個小商販，是第一個被拋屍到仙女湖的。

王知府一聽，心裡一驚，不由得納悶不已，高商販說高麗娘才十六歲，可女屍都是六七十歲的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那天，我睡得好好的，突然門被打開了，一個蒙面人走了進來。我被嚇醒了，還未叫出聲來，就被捂住了嘴巴，帶了出去……”高麗娘一邊哽咽一邊訴說。

“我奮力掙扎，那個蒙面人不耐煩了，把我敲暈了。等我醒來，發現自己衣服已經被脫光了，躺在一間黑魆魆的房間里，手腳插着四根冰涼刺骨的東西，還有一根冰冷的東西刺在我的胸口上……”高麗娘說到這裡，聲音顫抖，顯然十分驚恐。

“那些東西是什麼，你看清楚了嗎？”衛靈柔聲問道。

“看不清，裡面太黑了。我被關在裡面整整一個月，每天都有人給我喂吃的……我越來越虛弱……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個月後，終於有人從房間里把我拖了出來，我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後來，我就死去了，被埋在仙女湖旁……過了一天，我又被挖了出來，扔在了仙女湖裡……”說完，高麗娘泣不成聲，悲傷極了。

聽到這裡，王知府才明白，高麗娘是受了一個月的折磨之後才變成老婦的，難怪高商販說女屍五官像高麗娘。

接着，另外的五個亡魂也講訴了她們的死因。和高麗娘的大同小異，不同的只是她們都不是雲州府的，而是雲州府周邊的人……

六個亡魂走後，王知府哆哆嗦嗦地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對衛靈道：“她們只說了死因，沒有說出兇手是誰呀！”

衛靈一笑：“公公從她們的死因中聽出了什麼沒有？”

王知府茫然地搖頭。

衛靈不屑地瞥了王知府一眼，一一分析給王知府聽：“首先她們都是未出閣的少女；其次，除了高麗娘，其餘的幾個都不是雲州府的人。”

“是呀，這能說明什麼？”王知府問衛靈。

“這說明了兇手就在雲州府。”衛靈肯定道，“而且兇手是女子。”

王知府大吃一驚：“何以見得？”

“因為兇手在雲州府，所以高麗娘被發現後，她不敢再抓雲州府的人，便改成了抓周邊的少女。”衛靈胸有成竹地道，“而這些少女之所以變成六七十歲的模樣，是因為她們的年華被強行取走了。那是一種邪術，一種可以使女子保持年輕美麗的邪術。因此兇手一定是女子。”

“那兇手會是誰呢？”王知府眉頭緊鎖，思索着。

“公公排查一下雲州府里的女子就知道了。”衛靈出主意。

“不行，不易操作不說，還會打草驚蛇。”王知府不同意。

“那還有一個人知道兇手是誰？”衛靈道。

“誰？”王知府連忙問道。

“那個把高麗娘她們挖出來，扔到仙女湖裡面的人。”衛靈道。

“那人是誰？”王知府急切問道。

“公公馬上帶着人，跟兒媳到仙女湖邊一查便知。”衛靈叮囑道，“記住，切勿走漏消息。對任何人都說沒有查出兇手是誰，也不要說去仙女湖查看的事。不然功虧一簣，公公的官職可就保不住了。”

王知府點頭答應。

出了密室，王知府正在安排人手，準備去仙女湖查看，徐氏和王宇軒都來了，關心地問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王知府搖了搖頭，正想說去仙女湖查看的事，想起了衛靈的話，又閉上了嘴巴。

王知府和衛靈帶着三個衙役直奔仙女湖。

衛靈拿出羅盤，定好了方位，帶着幾人來到了一座墓穴前。

衛靈告訴王知府：“這裡陰氣最重，應該就是六個少女被關押的地方了。”

王知府讓三個衙役打開墓穴。衛靈提醒道，找到機關就能打開了。

衙役找到了機關，打開墓穴，一個黑衣人從裡面迎了出來，喊了一聲“夫人”，發現是王知府等人，愣住了。

黑衣人雖然有功夫，但墓道狹窄，施展不開。衙役們在衛靈的指點下，又是有備而來，因此沒幾個回合就被抓住了。

衛靈讓王知府把黑衣人捆好，派一個衙役看守，然後帶頭往墓穴裡面走去。

墓穴裡面黑黢黢的，衙役點燃了火摺子，幾人往裡面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墓穴中央有個赤裸“老婦”，身上赫然“種”着一株植物。

那株植物比人還要高，通身血紅，上面開着一朵花，五根根須分別插在“老婦”的手腳和胸口上。

被亮光一照，那株植物的花朵開始委頓，竟然發出了“嘶嘶”的聲音，用葉子去遮蓋那朵花。

衛靈讓衙役用火去燒那株花，那株花竟然還會拔出鬚根，想要逃跑。

只是墓穴口已經被堵住，那株妖花沒法逃走，還是被燒毀了。

妖花被燒後，凝結成了一顆紅色的珠子。

衛靈撿起珠子，喂進了已經穿好衣服的“老婦”口中。不久，老婦竟然恢復了原貌，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衛靈和王知府幾人出了墓穴。

王知府要把黑衣人和少女帶回衙門審問，衛靈阻止了他，讓王知府就在這裡審問。

王知府很是奇怪。衛靈笑了笑，讓衙役們帶着少女走開一點，她和王知府來審問黑衣人。

王知府更是奇怪了。然而黑衣人招供過後，他瞬間明白了衛靈的用意。

黑衣人說他是個走鏢的，名叫李信，偶然在這座墓穴里見到了這株妖花，發現妖花能吸取處女的精血，然後開花結果。所結的果子能讓人變年輕。李信還打聽到，如果服下十顆妖花結的果子，就能永葆青春。

只是妖花有個特點，不能見光，李信沒法帶走它。

李信來到了王知府的府上，打算把妖花獻給王知府。誰知那天王知府不在府上。

知府夫人徐氏見到了李信。知道了妖花的功效後，心生歹意，給李信下了毒。讓李信用妖花結的果子來換解藥。

李信沒有辦法，只好擄了高麗娘，把妖花“種”在了高麗娘身上……

一個月過後，妖花就結了果。

李信把高麗娘埋葬了起來，把果子送給了徐氏。徐氏也拿出了一點解藥給李信。

李信原以為徐氏會把解藥全給自己，沒想到徐氏很是貪婪，要李信再拿出九顆果子才給他全部的解藥。

看着徐氏狠毒的樣子，李信知道等九顆果子到手後，徐氏不會讓自己活下來。於是把高麗娘的屍體挖了出來，扔進了仙女湖，希望引起王知府的注意……

徐氏知道高商販來認屍後，叮囑李信不能再抓雲州府的人，必須去別的地方抓人。

李信推脫他要給關在墓穴裡面的人餵食。徐氏說她會去喂的……

李信無奈，只得把屍體一具具地拋到仙女湖裡……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她？”王知府愣住了，半天才喃喃道。

徐氏是個江湖賣藝的女子，會些功夫，還會一些江湖上的東西。因相貌俏麗，又救了王知府一命，王知府便娶了她做繼室。

嫁給王知府後，徐氏十分守本分，所有的江湖習氣都收了起來，又給王知府生了兒子，王知府很是寵愛她。

雖然後來王知府又納了幾個小妾，對徐氏的寵愛有所減少，但該給她的尊重從來沒有少過。

不過，這世上有幾個女子，能抵擋得住永葆青春的誘惑呢？

事情真相大白，王知府看着衛靈，五味陳雜。難怪要保密，難怪要讓衙役和被救少女走開……衛靈根本早就知道主謀是徐氏。

如果讓徐氏得知他們要來仙女湖，可能李信早就跑了。要是衙役和少女也聽到了李信的口供，萬一自己想保徐氏，肯定會想法子滅了他們幾個人的口。

衛靈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一直在提防着自己。

“你說怎麼辦吧？”王知府明白了一切，心裡並不舒坦，淡淡地問衛靈。

“公公，衛靈是王家媳婦，一切都為了王家考慮。咱們必須給六個受害女子一個交代，不能讓……她逍遙法外！”衛靈道。

王知府原本是想着如何掩蓋真相，就讓李信一個人認罪的，畢竟徐氏是他兒子的母親。

可衛靈什麼都知道 ，又是自己的兒媳，總不能用她的家人來逼她自殺，罷了罷了，就把徐氏交出去吧！

徐氏和李信一起被判了罪，大家都誇讚王知府大義滅親。

可小兒子天天找王知府哭鬧，王知府煩躁極了。要不是衛靈，他才不會把徐氏揪出來呢！

過了幾天，衛靈收拾了東西要回娘家。

王宇軒問衛靈要不要他陪着一起回去。

衛靈擺擺手：“不用，我嫁給你，就是為了防止你爹包庇你繼母，還有就是為了以後再也不用嫁人。放心，我只會耽誤你一年。”

果然，一年過後，衛珉娶了媳婦，到某地去做了一個小官，宋氏不想再和陳氏爭鬥下去，離開了衛家，去幫衛珉帶孩子。衛靈留下了一封和離書，也去了衛珉那兒，終身未嫁，成為了遠近有名的“神女”。

王宇軒一直沒有考上舉人。幾年之後，徐氏生的兒子闖了大禍，王知府還是被罷了官。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