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最後的通牒,我說離婚。
豬先生掩飾不住的難過,哽咽道,你就這麼心急?
我堅定地說,是,我就是這麼心急,一分鐘都不想等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豬先生渾身顫抖,聲音也在飄動。
他賭氣地說,好。
而後轉身離去。
落寞的身影,留在我泣血的心裡。
我愛過的人,一同生活過的人,就這麼走出了我的生活。
是解脫,卻也有許多不舍。
我抱緊了嘟嘟,從今往後,我只有她。
豬先生拉着他媽走出了這個家,我的世界終於清凈了。
屋裡安靜的,除了呼吸,似乎沒有任何聲音。我應該額手相慶,但實際上卻無比難過。
我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我對木子說,我終於解脫了,可我想哭,這年頭恢復單身不是應該開個趴體慶祝嗎,我怎麼高興不起來。
木子說,那是因為你和豬先生的婚姻是被他爸媽攪黃的,跟你們倆的感情無關,如果沒有他爸媽興許現在還在一塊呢。
我說不是,他爸媽就是導火索,他才是關鍵。他讓我失去了對未來的憧憬,他親手扼殺了我們的美好生活。豬先生就是豬先生,生活里稍微有點事,他就掉鏈子。曾經我覺得兩個人支撐着一起走下去會容易一些,沒想到有了婚姻,兩個人並不是抱團取暖,而是互相拖垮。
這日子怎麼會過成這樣,是不是因為,我不配擁有幸福的生活?木子,是這樣嗎?奶奶因為我是女孩,對我媽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若不是我,媽媽也不會那麼辛苦了。
我的出生是不是個錯?
木子抱着我,說傻瓜,別這麼想,離開了錯的人,你很快就有幸福的生活了。你不必為任何不幸懷疑自己。
一切的安慰,對我毫無意義。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一絲一毫都不會減少。我小心翼翼呵護着嘟嘟,兩隻眼睛紅腫,可一個人只能硬扛着。
木子還有工作,匆匆離開了。
我見木子把外套落在家裡了,推開窗想看看她走哪了,卻不想看到了姚梓童的車。
木子上了姚梓童的車。
我的腦海轟然一聲,他們倆真的好上了嗎?木子說姚梓童是她男朋友是真的嗎?
姚梓童是我眼裡的渣男,曾經深深傷害過我。而木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能看這種人沾染我朋友。
我正要提醒木子,嘟嘟哭了,我敞開胸懷餵奶,木子的事也就忘在了一邊。
嘟嘟只喝了一點奶,其他的憋在胸上,坨成一個硬邦邦的球,墜在胸前,很難受。我用手動的吸奶泵一點一點擠出來,擠的胸部疼痛。
做女人真難,下輩子轉世投胎,得嘗一把做男人的滋味。
正在我擠奶的時候,嘟嘟哭醒了,我趕緊過去抱着她哄。但她臉頰憋得通紅,一直在哭,我想着給她放個催眠曲,剛打開手機,就發現工作群里噼里啪啦的聲音。
小芳上次來你見了嗎?看起來比以前老了好幾歲。
起碼老十歲,臉上的斑很明顯,我看啊,就算做皮秒也很難去掉。
天啊,她還說自己孩子有爺爺奶奶帶,我看着不像,幸福的女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福的都寫在臉上,怎麼遮掩都沒用。
我可不要像她那樣,又老又丑。
……
同事群里,這些聲音不絕於耳,大家討論得越來越激烈。
我耳邊轟隆一聲,一切都聽得不真切了。
我從未在意過自己多醜,一心都在這個家上。可是這些聲音讓我不得不正視自己,我一邊哄孩子,一邊照鏡子,鏡子中的自己的確臃腫了許多,人也又丑又黑,不得體的衣服更顯得邋遢。
我一個不足三十歲的女人,活脫脫得像四十好幾的老女人。
這麼丑的女人,竟然是我。
眼淚模糊了視線。
孩子在哭,我也在掉眼淚。生了一個孩子,改變了我的人生。有時候真的後悔生了孩子,如果沒有她……我大概還是個清爽的馬尾辮,得體的職業套裙,十公分的高跟鞋,整個人清爽靚麗。如今,我連睡眠都不足,哪裡有心思打扮自己。
這種念頭一閃而過,隨後面對無辜的嘟嘟,自責又內疚。她如此弱小,我卻將一切責任推在她身上。
這時候同事群里,開始刷屏,我往上翻了一下,有同事說,天啊,你們發錯群了,小芳在這個群里。然後其他同事說,她應該在家奶孩子沒發現,趕快刷屏。
一瞬間,討論我的話題,被滿屏的表情包承包了。
呵呵,真是感謝這些好同事,讓我認清了自己。
我,唐小芳,要為自己而活,不為任何人妥協,不為任何人委屈自己,也不再被人看不起。
這天,我給自己做了個計劃,兩周內瘦十斤,恢復工作,如果無法上班,就做簡直。總之,我要用最短的時間,讓所有人看到一個嶄新的唐小芳。
我拿出已經落灰的宣紙和毛筆,寫下了“砥礪前行”四個大字,掛在客廳牆壁,每天提醒着我,要努力,要加油。
我對嘟嘟說,媽媽要成為你的驕傲,就算最後只剩下咱們娘倆,我們也不能被人看不起。
當夜深人靜,我一個人在家守着嘟嘟時,豬先生來了。
我打開門看到豬先生,砰地把門關上,誰知他一腳夾在門中間,痛得“哎呀”一聲。
我有些心疼,責備,你不知道這樣會很疼嗎?
豬先生忍着痛,說媳婦,腳被門夾一下頂多疼幾天,腦袋被門夾一下你直接把我掃地出門了。這麼算起來,還是腳被夾更划算。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空開玩笑。
豬先生賤兮兮地,媳婦,你讓我進去吧,我在下面等了好久,一直等到木子走了,才敢上來的。我怕你沒吃飯,給你帶了點好吃的。
我頭扭到一邊,說我不吃。
豬先生賤兮兮地溜進門來,自顧自地進到廚房裡,給我盛好,微波爐熱了一下,端到我跟前,說,喝點吧,你還在餵奶,營養得跟上,就算你不吃,我閨女還要吃。
我說豬頭,現在就剩咱倆了,咱們把話說清楚,周一去民政局。
豬先生端着湯的手嘩啦就抖了,一碗湯啪嘰摔在地上,灑得到處都是。
他趕緊彎下身去撿地上的碎片,對我說,我來收拾,我來收拾。
我分明聽到他的聲音哽咽了,他始終低着頭在撿地上的碎片,假裝不經意地擦着眼角的淚。
我心底嘆了一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豬先生把地上收拾乾淨了,他還拿着抹布在地上擦來擦去,擦到鋥亮。
我說行了,已經乾淨了,你回去吧。
他慌神了,說我再去給你買一份回來,你放心那家的湯很乾凈,連鎖的,不是路邊攤。
我腸胃脆弱,吃不慣外賣。每次他累了不想做飯了,就說點外賣吧,又便宜,味道又好。我說我不吃那些東西,都不健康,吃着味道好,其實就是吃個調料。豬先生,每次還是給我點那種三無小店的外賣。
都要離婚了,才開始記得我說的話。
男人是真賤,總是要失去才知道珍惜。
那首歌怎麼唱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當他把我吃得死死的,知道我是他囊中之物時,壓根兒不懂得替我考慮。現在覺得到嘴的鴨子要飛了,開始慌神了。
豬先生跟我道歉,說上次打我不對,又替他父母跟我道歉,說委屈我了。
呵呵。
晚了。
我說都過去了,咱們就別說那些了,從此以後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豬先生不接我的話,轉移話題,問我嘟嘟怎麼樣了,從我懷裡接過孩子,說想抱抱孩子。
他剛接過嘟嘟,立刻大叫起來,媳婦媳婦你看,嘟嘟這身上是不是那個什麼……
我還以為嘟嘟怎麼了,緊張地跑過去,掀開嘟嘟的衣服,看到身上起了一層疹子。而嘟嘟額頭的燒也降下來許多。
我的一顆心終於落地了,整個人覺得輕鬆多了。
豬先生心情很好地趁機親了我一口,說辛苦你了媳婦。
我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再越界,我就再也不讓他進門。
豬先生委屈地說,媳婦,咱倆還沒離呢,我還是你老公。
我揚聲道,怎麼了,還讓我為你服務,伺候你是嗎?
豬先生趕緊說,不敢不敢,我為你服務,我伺候你。只要一天不離婚,你還是我的服務對象,而且是唯一服務對象。媳婦,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才剛過,那天我們還很好……
豬頭!我一聲呵斥,打斷了他。我說,你快別說了,咱倆的婚姻就是那天開始一步步走向滅亡的。
他難道不知道,那一晚,他媽媽來了,家裡開始雞飛狗跳,我和他的婚姻由此有了裂痕。
豬先生就是豬隊友,情商低的感人。
孩子的世界真的簡單,生病了就沒精打採的,病好了立刻活蹦亂跳。嘟嘟燒一退,吃了奶,立刻活躍起來。
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豬先生見我心情好,說媳婦,你說嘟嘟是不是不想看我們分開?
我說相比一個豬先生的爹,她可能更願意只要一個對她不離不棄的媽吧。
豬先生碰了一鼻子灰,還不肯罷休。又說,媳婦,怎麼樣你才能不離婚?你提,所有的條件我都答應,只要你不拋棄我。
我說時間不早了,不該回去了。
豬先生一把抱着我,豬臉曾在我脖子處,磨磨蹭蹭撒着嬌,我今晚可以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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