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關景恆拿起手機之時，腦海中浮現出一件事。
他記得上次艾莉媽媽和他提過，他們兩位老人家打算出售自家工廠退休養老的計劃。
如果艾莉的父母願意陪他一起去面對的話，那這事就宜早不宜晚。但是關景恆又不是不經人事的毛頭小伙，對於人心這個東西真的沒那麼有自信。
這世上最不能算的是天意，最經不起推敲的就是“人心”二字。
父母在對待孩子這件事上，再大度的人都會變得自私。關景恆在擔憂，艾莉的父母是否願意讓女兒陪自己捲入這是非之中。
姑且不談對手的強大，而且他們就連名正言順的關係也沒有。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十幾秒里，關景恆的心思都顛來倒去好幾個輪迴。可惜電話那端的艾莉，剛剛敷完面膜正在洗臉。
無人接聽的電話，讓關景恆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蒙上了一層霜。素來冷靜的他，在此情此景之下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偏偏洗完臉的艾莉，還在美滋滋地拍完爽膚水又導入精華，把屬於一個女人的幸福忙到不亦樂乎。
大約十分鐘後，艾莉才看到關先生竟然破天荒地給自己打了三個電話。這可是從來沒出現過的情況，一般艾莉沒接電話，關景恆都是耐心地等她回復。
有些緊張的艾莉趕緊回電話，電話被接通的那瞬間，兩個焦急的聲音喊出了同樣的話：“你發生什麼事情了？”
接下來就是各自忙着解釋的時間，此處省略一百多個啰里八嗦的字……
02
關景恆看看天色已晚，有些話電話里說實在不方便。於是他對艾莉說：“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
“在家吃，你家還是我家？”
不知道是不是艾莉會錯了意，臉頰上飛上一片緋紅。兩個熱戀中的單身男女晚上在家裡吃飯，那吃完飯之後會發生點什麼？
上次關先生就說過，十一假期之後會不同。
完了、艾莉開始心跳加速，然後浮想聯翩。
她支支吾吾半天沒回答，有些心急的關景恆說：“要不，在我家吧？”
“不要，我家。”
艾莉此刻想的是冒着粉紅色泡泡的紅塵俗事，她當然想在自己的主場發揮。於是她急忙出聲糾正關先生的話。
可惜此刻有點不解風情的關先生想的是，因為這幾天下班都沒有外出的他，冰箱里採購了很多菜。
於是他老老實實地說出了實際情況，電話那端的艾莉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推搡。
她只好硬着頭皮說：“那下班後我來你家？”
“嗯，我做好飯等你。”
掛完電話的男人心事重重，女人卻一個箭步衝去了卧室里的大衣櫃。
這一夜，在這座大大的都市裡睡得最安穩的人估計就是土大款和美美。
美美一直嚷嚷着羨慕這個，羨慕那個。
豈不知人間最好的時節，就是無閑事掛心頭。
一早起來的艾莉，為了今天晚上的約會。
特意細心地打包了很多小東西，鼓鼓囊囊地收拾了一個大大的行李包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
03
艾莉這邊滿含春意地去了辦公室，一整天小心思都在飛揚。
麗莎在中午吃飯之前，收到了律師發給她的新郵件。努力了這麼久，終於到了揭曉成果的時候。
麗莎的心情既激動又忐忑，還沒來得及點開。
麗莎老公的電話來了，他說：“如果方便的話，等下我到你公司樓下一起吃個飯？”
“什麼事情？”
“你想必應該收到律師的郵件了吧？”
“我剛收到，但是還沒看。”
“那你先看，我想和你聊聊。放心，我沒惡意。我就在你喜歡的那家泰式餐廳等你，青木瓜鮮蝦沙拉對嗎？”
即便強硬如麗莎也不再堅持，說了句：“好。“
麗莎律師重新發給她的離婚協議書，可能因為期望太高，她看完裡面的內容後只有二個字平靜。
她本以為喚醒男人的良知，能讓他學會善待她們母女三人。雖然結果也不算那麼差，起碼他還是讓了一小步，但是離她期望的卻差了一大步。
離婚協議書上男人放棄了學區房的分割，但是也同時放棄了女兒們的撫養權。至於所謂的贍養費的數字就真的是一言難盡，聯想起“自殺”的鬧劇，麗莎大膽推測這肯定是她婆婆背後的功勞。
麗莎不斷地安慰自己：“算了吧，這樣的結果還可以。反正你還有努力的機會。”
收拾好心情的麗莎，面色如常地出現在男人的面前。菜已經都上了桌，麗莎發現都是自己愛吃的。
麗莎不解地問：“你不是海鮮過敏嗎？怎麼這幾個菜里都有海鮮啊？”
04
男人無所謂地說：“你喜歡就好。”
麗莎可沒有感動，這算什麼？
打了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嗎？
男人見麗莎不動於衷，知道她肯定還在怨恨自己。他昨晚其實真的努力過了，他名下還有一套很小的Loft單身公寓。
他和弟弟一人一套，是他們的成人禮物。
麗莎老公本想轉讓給她作為補償，可是他媽媽那個老淚縱橫啊。男人最終還是沒能贏過眼淚的攻勢，好在媽媽終於同意放棄分割學區房。
男人抱歉地說：“相信我，離婚協議書的內容我真的儘力了。”
麗莎點點頭說：“我相信。”
麗莎心裡想的卻是，不相信我又能如何？
再上演一次苦情劇，和自己婆婆來個演技大比拼？
算了，這樣沒完沒了地糾纏。
讓已經攢夠了失望的麗莎，覺得很沒趣。
麗莎問到：“你就是想和我聊這個，電話里說一樣的。”
見麗莎如此反應，倒是在男人的意料之中。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到：“我知道你很失望，覺得我沒有男人或是父親的擔當。其實我也看不起這樣的自己，可是我如果和媽媽她老人家強行撕破臉。萬一她有個好歹………”
麗莎伸手示意他住嘴，她真的不想再聽這些廢話。可是男人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繼續說：“你工行的私人帳號沒有變吧？”
麗莎正準備喝湯，拿着勺子的手頓了一下。
她條件反射地抬起頭問：“你問這個幹嗎？”
男人沒說話，只是低頭在手機上操作。
麗莎有點不明所以，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手機里跳出一條銀行的短信。
05
男人指指麗莎的手機說：“我剛轉了20萬給你，近期我會再湊80萬給你。”
麗莎怔怔地盯着到賬金額，良久才問到：“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不要和任何人提。尤其是我的媽媽，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謝……，謝謝。”
麗莎有些淚目，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男人繼續說：“我以後每個月會定期給你轉錢到這個賬號，記住保密。”
說完，他起身就走。
拗不過媽媽的男人，只能想出這個折衷的辦法。其實他很想在離婚協議書上當一回堂堂正正的英雄，可惜這對他來說是個奢望。
每個人都有無法擺脫的命運，他也有。
他剛站起身，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已經買好單了，你慢慢吃。我知道受了委屈的你，和我一起吃飯肯定不會開心的。”
他拍了拍麗莎瘦弱的肩膀，略微磕人的手感在提醒他，面前的女人又清瘦了不少。
“老婆，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以後多吃點，注意身體。有什麼事情記得來找我。”
男人這才轉身就走，他每走一步；麗莎竟然能出乎意外之外地在喧囂的餐廳里，感受到他的腳步聲。
麗莎狠狠扒一大口飯，是勝利者的她本應開心地大笑。可是眼淚為什麼就是止不住，偏偏要去和無味的白米飯作伴。
早就說過，這場婚姻的拉鋸戰里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贏家。
有人贏了面子、輸了里子，有人輸了里子、贏了面子，可最後卻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地笑得出來。
06
那頓午飯，麗莎刻意吃得很久。
她慢慢地把桌上的菜都吃乾淨，以此緬懷那段逝去婚姻里的所有愛恨情仇。
回到辦公室的麗莎，跟律師敲定了時間。
因為要接孩子的麗莎現在每天都提早下班，艾莉就是個善解人意的人，所以最近準時下班已經成了玉璽公關的優秀傳統。
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一到下班的時間點，互相告別時還會調侃：“加班是世界上最不人道的行為！”
今天有約會的艾莉，偏偏在快下班時接到了個棘手的活。以至於她一邊敲着鍵盤，一邊用哀怨的眼神打量着一個個加入歡快下班大軍隊伍里的小夥伴們。
眼見連加班狂人傑克也離開了辦公室，艾莉給關先生打去了抱怨的電話：“我手上突然有點事，起碼還有一個小時。”
“不急，我剛到家。”
“哦。”
突然關景恆在電話里笑着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什麼意思？”
“故意加班，等下吃現成飯啊？”
艾莉有點哭笑不得，她忿忿不平地說：“我要是騙你，罰我等下長三斤肉。”
關先生在電話里的聲音笑得更大聲，艾莉奇怪地問：“有那麼好笑嗎？領導，你的笑點有點低。”
“我今天買了條活魚，準備做你喜歡吃的酸菜魚。鑒於你上次的戰績，你今天真的有可能會長三斤肉。”
艾莉想起來了，上次關景恆去她家做飯。
用超市加工好的魚片燒了酸菜魚這道菜，當時他有點遺憾地說：“可惜時間太緊了，不然買活魚片魚肉的話味道會更好。”
07
想在這的艾莉，口水不又自主就流了下來。
因為關景恆做的酸菜魚確實非常地道，湯底酸爽鮮香、魚片嫩滑。據說他這道菜是和同寢室一位來自四川的室友取得經，再經過改良之後的品種。
艾莉咽了咽口水，上次胃口大開的自己。
一不小心就吃了二碗米飯，這次是活魚、又製作時間充裕，她扯了扯嘴角在心裡直呼：“完了，今天這個坑是挖定了。”
就在她有些懊惱的時候，關景恆安慰她說：“沒事，你慢慢做好了。我正好多做一道拿手菜，來慰問一下我們的勞模同志。”
“哇瑟，什麼菜啊？”
艾莉的味蕾已經被酸菜魚成功勾起了食慾，一聽還有驚喜立馬開始激動。
“天機不可泄露，88”
關景恆說完，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這時肚子有些餓的艾莉，把伸向零食罐的那隻邪惡之手默默收了回來，狠狠灌下一大口白開水後化食慾為力量，開始拚命地工作。
其實身為老幹部的關景恆，還蠻享受做菜這件事情的，不然他也不會和君君成為好朋友。
人總得有一二樣志趣相投的地方，例如性情、或是愛好，才能讓人跨越性別經過時間的考驗做真正的朋友。
08
艾莉有了美食的動力，幹活的速度明顯加快了。等她心急火燎地感到關先生家裡的時候，最後一道拿手菜咕咾肉還沒出鍋。
只是廚房門一打開，咕咾肉那種誘人的甜酸味勾的艾莉整個人都快撲到了鍋子前。
她搖晃着男人的手臂：“領導、領導，什麼時候吃飯啊？”
“快了，你先去洗手。”
艾莉是哧溜一下就滑了出去，她剛才那句無心的“領導”，讓關景恆的臉色看上去有點沉重。
萬一，人家是真的很在乎領導這個身份了？
加快了手裡動作的男人，起鍋勾芡一氣呵成。
艾莉已經喜滋滋地折了回來，準備端起一旁已經燒好的菜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她看到那一大盤色香味俱佳的酸菜魚，激動到兩眼發光。
就在她要把手伸出去時，關先生及時出聲制止了她。
“你趕緊放下出去坐好，這個很沉的。“
男人也顧不上自己往日里的習慣，做完菜必然先把菜鍋洗刷乾淨再定心吃飯。他看着餓腸轆轆的女人，順手就把手裡的臟菜鍋往水池裡一扔。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盤巨大的酸菜魚，穩穩噹噹地放在了女人面前說：“你快吃吧，我去幫你盛米飯。”
“嗯。”
艾莉已經把筷子伸了出去，正眼看都不看他。
關景恆一笑，在心裡默想：“先開開心心吃一頓飯再說吧，雷公都不打吃飯人。”
“說不定，這是最後一頓飯了……”
在艾莉大呼好吃的時候，關先生已經把另外兩個菜端上桌。再回廚房盛了兩碗米飯，等這一切都準備就緒後，他就正式加入了乾飯人的行列。
09
消滅完最後一塊魚片的關景恆，放下筷子就開始衝著艾莉不懷好意的笑。
艾莉當然知道他在笑什麼，因為自己一不當心真的又吃了二碗米飯。她明明進門之前就反覆告誡自己：“別丟人，一會兒少吃點。”
艾莉為了掩飾窘迫，趕緊解釋到：“我中午加班沒時間吃飯，就吃了幾片餅乾。”
關景恆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那是應該多吃點，而且你本來就很瘦。”
“對吧？”
艾莉摸了摸肚子，有些心虛的附和到。
關景恆已經開始起身收拾碗筷，艾莉準備幫忙。男人見她一身白衣飄飄，指了指沙發說：“你去坐着休息吧，回頭把衣服弄髒了你又要鬧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艾莉有件非常喜歡的白色真絲連衣裙。那天他們兩人一起去吃火鍋，不小心濺上了辣油。那塊紅紅的印記，怎麼洗都有淺淺的印記。
為這事，艾莉在關景恆面前嘮叨幾天。
已經學聰明的男人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有先見之明地把艾莉打發去了沙發上休息。
這時先前的客戶正好來了電話，艾莉也就不再推拖。等關景恆忙好出來，手裡多了二杯剛泡好的熱茶。
他刻意挑了個與艾莉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位置坐下，不明就裡的艾莉起身湊到了他面前，討好似地抱着他的手臂說：“領導，今天辛苦你了！”
關景恆神情一緊，慢慢地把手臂抽出來後說到：“萬一，哪天我就不是領導了？”
“你說什麼？”
關景恆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把自己前妻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10
剛剛吃飽的艾莉，還沒來得及消化。
就被關景恆這一番話給堵到滿肚子冒火，這下子是徹底消化不良了。
她捂着肚子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冷眼瞅着男人問：“這都過去幾天了，你為什麼現在才和我說？”
關先生後背一陣發涼，然後摸了摸鼻子說：“我在思考。”
艾莉在關景恆面前雖然年輕了點，但是那顆七巧玲瓏心，可是在生活這個道場里日日忙着修鍊的。
她的通透，也是用不尋常的經歷換來的。
涉及權貴階層，自然知曉此事不同小可。
艾莉之前並沒過問關景恆前妻的身份，那是因為這世界上沒有願意重提往日里的不堪。如今見這家人如此咄咄逼人，艾莉骨子裡的傲氣倒是讓她有了興趣。
她面露譏諷地說：“她家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關景恆本就抱着開誠布公的想法，一五一十介紹了個清楚，甚至還故意誇大了幾分。艾莉聽完心裡倒抽一口涼氣，收起了自己的輕狂與情緒。
艾莉在心中盤算，若是硬碰硬此事還真是非同小可。男人見她沉默，心裡也是七上八下。
他細心地觀察着艾莉臉上的神情，只要她有一絲猶豫，他都能做到馬上放手。
艾莉的臉色起伏不定，冷不丁地發現關景恆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看。猛然醒悟的她才發現，此刻最需要安慰的其實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雖然他看上去鎮定自若，但是他剛剛坐下時卻一反常態與自己隔了那麼遠。
艾莉彷彿明白了什麼，開口說：“我早就說過了，那枚金戒指既然送我了，你別想要回去。”
關景恆愣了愣，腦海中浮現出那枚自己媽媽送給艾莉有些老土的金戒指。一切都豁然開朗，他嘴角上揚不住地點頭說：“嗯、嗯。”
艾莉輕輕地依偎着關先生說：“下次有事別只顧着為難自己，我就算不能幫忙好歹還能聽你發發牢騷。”
關景恆沒說話，只是笑。
笑到最後，他伸手把艾莉緊緊擁在懷裡。
深情不及久伴，厚愛不需多言。
與懂你的人在一起，此刻無言也是溫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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