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是第一次見證了死亡——一位非命死亡的人。
我們一同四位泥瓦工相約,去一工地打工……工程主體已完工,剩下的是些雜活——欄杆、粉刷……等。幹了兩天,那晚老闆說:三天過後定級,確定工資多少。已有兩天了,就看明天的表現……
其中有位師傅,原來是做生意的,因生意做不下去了,改行做泥瓦匠,手藝又不怎麼樣,又還想爭工資,做事總是驚驚慌慌,沖沖忙忙……生怕落下。但,無論如何趕,也使終干不過人家。
第二天中午,由於是老闆說評級只剩最後一下午,我們四個心情都有點緊張,都擔心自己低個級或洗手走人。為了緩解一下氣紛,有人打開電視,邊吃飯邊看電視……突然,一位師傅端着一碗飯不知怎的,一碗飯和碗從前面翻過肩頭摔到地上,碗被粉碎……也許是他端着碗準備送到嘴邊,碗下有油或水的緣故。在建築這個行業,要是早上出現這個情況,一般都比較“忌諱”,可這天是中午,也沒人在意。
下午是砌欄杆,轉行的何師傅和另一個在前面做一檔,我在另一面單獨一人做……由於何師傅做事驚慌,和他一塊的就看他不慣,二人有些口角……他便跑來和我同做一檔欄杆,一邊做,嘴裡還憤憤不平地說著……我也顧不上理他,自己只管埋頭做事。
“呯”的一聲響,我朝下一看……哇,怎麼何師傅就摔下去了呢?
五樓下去,人在下趴着,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聲音……直覺告訴我,完了。我直接飛奔下樓,邊跑邊喊“何師傅摔下去啦……”
等我從五層樓跑下去,怎個工地百多人都站在老遠的地方觀看……沒有一個人到近前。
當時,我聲音喊得高,腳步也放慢了。內心的恐懼……以及手藝人傳說中的“禁忌”……對於摔死、淹死、撞死……等等“非命死亡”的傳說……無論我怎麼喊,走得有多慢……還是沒有人去……結果,我到跟前一看——發現他面朝地,四肢長伸,耳門流出少許烏紅的血漬……同伴走來,我倆一同把他翻過來,一模鼻子,早已斷氣了。
四月的陽光照射下,很快一群蒼蠅飛來……
工地上的領導也趕來,命人拿來他的涼席,把屍體用涼席蓋上,吩咐我們幾個同伴守着,等待殯儀館的車來拉……
工地上的人已經散去,同伴也借故溜掉……留下我一個人守着。遠去樹林里幾隻狼狗虎視眈眈地盯着,近處的蒼蠅成群飛舞……一股悲涼瞬間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