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敘事與綜藝類型的碰撞，激發了“離婚”作為修羅場話題的神奇魔力，離婚綜藝該如何不落入俗套？
文｜余日青
11月開播的韓綜《我們離婚了》近期在亞洲各國掀起觀看和討論熱潮。而9月曝出製作信息時這檔新綜藝並不被看好，離婚本來就是一地雞毛遍地狗血，互相傷害過的兩人離婚之後還如何面對彼此？“離婚”最終是否會落入“復婚”的俗套？
雖然面對諸多爭議，但短短几期之後，風評大轉，目前在韓國其最高收視達到14.7%，輕鬆登上收視冠軍的寶座。在國內，節目開播首日就空降熱搜，目前該話題閱讀量已達12億，討論度達到12萬。在甜蜜戀愛觀察綜藝大行其道的風潮席捲之後，觀察類綜藝是否要開始走向婚姻的另一面——離婚、分手？
從全網避雷到高分口碑
離婚綜藝是如何轉變風評的？
從節目模式來看，《我們離婚了》的結構其實非常簡單，與傳統觀察類綜藝幾乎沒有差別：兩對離婚夫婦組成嘉賓陣容；固定MC+嘉賓+心理專家搭配成觀察團；兩棟獨立的小房子為嘉賓營造出二人世界；離婚夫婦的重聚及相處模式成為觀察內容。
呼聲較高的雙宋最終沒有在節目中合體，從陣容上來看這檔節目甚至相對較弱，一般觀察類綜藝至少有三組以上的嘉賓，而《我們離婚了》僅有兩組嘉賓。在嘉賓選擇上，節目組並沒有選擇十分具有話題度的明星夫婦。對於這種偏向負面的敏感題材，多數知名藝人也會盡量避免參與，以避免炒作的嫌疑。
兩組嘉賓年齡、背景差距也比較大。第一組離婚夫婦是李英河和鮮於銀淑，兩人都已年近花甲，是韓國的國民性演員，結婚26年育有兩個孩子，已經離婚13年；另外一組嘉賓則是一對年輕夫婦，兩人結婚五年離婚七個月，男方是30歲的職業youtuber崔帆圭，女方是28歲的美妝博主劉紫蘇。
擔任MC的嘉賓是申東燁和金元熙，此次是間隔十三年再度合作，觀察嘉賓鄭佳恩也有過離婚經驗，心理專家梁載振則可以提供一些心理學上的知識。
然而就是這樣一檔飽受爭議、話題敏感、模式傳統的綜藝，卻並沒有如料想到的落入俗套，在收視率登頂之後，口碑也逐漸攀升，熱度和討論量更是居高不下。
越是對於敏感的話題，就越需要用簡單的節目模式來呈現。僅僅是離婚夫婦再次相聚生活在一起，本身就已經足夠有看頭，而不再需要過於複雜的環節設置，用極簡的節目模式，冷靜克制的視角來展現離婚夫婦之間的相處關係，中和了離婚題材本身的強衝突性，使得整個節目有一種直給卻又真實的代入感。
與此同時，雖然節目的核心嘉賓只有兩對夫婦，但是整個節目還鋪陳了十分豐富的人物圖景。例如李英河和鮮於銀淑的孩子，鮮於銀淑在節目採訪中比起離婚帶給自己的傷痛，兒子的一句話讓她介意了十三年。再如第二對夫婦中男方的父親對於年輕兒媳婦的不滿甚至是辱罵，導致男嘉賓在年邁父親和妻子之間的難堪與抉擇等等。
而且該節目鏡頭語言所抓取的細節非常具有感染力，例如鮮於銀淑為見面約見造型師，崔帆圭為劉紫蘇撩頭髮等等細緻地刻畫了這種親密又陌生的微妙關係。節目的敘事節奏也自然地帶出相關的人物和故事，整體顯得飽滿且不枯燥，也在循序漸進中讓觀眾慢慢看清夫婦之間的裂隙和雙方家庭之間的矛盾。
節目調性模糊、嘉賓二次傷害
不適配和創作難點不容忽視
在離婚已經成為大概率事件的社會背景下，關於離婚的內容創作越來越豐富，離異形象和離婚劇情在影視創作中已經非常普遍。從《妻子的誘惑》到《夫妻的世界》，對離婚的敘述描寫還沒有脫離豪門復仇狗血糾葛，都市國產劇對家長里短、雞飛狗跳的離婚劇情創作也已經程式化、同質化。
而離婚敘事與綜藝類型的碰撞再一次激發了“離婚”作為修羅場話題的神奇魔力。國產婚戀調解節目《愛情保衛戰》《金牌調解》已為觀眾熟知。據悉，當時該綜藝的導演李國勇是受到國內調解節目《婚姻保衛戰》的啟發決定製作這檔離婚綜藝，但《我們離婚了》為親密關係的觀察類綜藝做出了更加新鮮的探索。
《我們離婚了》在國內引發大量討論之後，很快就有網友提出可否將該題材引入國內，甚至有網友腦補出嘉賓陣容。事實上，劇集可以直接用藝術化的手段來進行展現，而綜藝尤其是真人秀觀察類綜藝是介於現實和藝術、真實和虛構之間的。對於離婚這樣的私密敏感話題，在融入綜藝場的過程中確實會面臨許多天然的不適配。
網友腦補國內離婚題材綜藝陣容（圖片來源：知乎）
首先是前文提到的明星嘉賓問題，離婚綜藝一提出來就帶有吸引眼球炒作話題的嫌疑，這是無法避免的。因此，很多知名藝人自然是不願意參與到這類綜藝中來的，用藝人引流的思路在離婚綜藝中很難推進。一些由於出軌、家暴等原因離婚的夫妻更是連審核也不可能通過。
因此，離婚綜藝大概率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素人嘉賓或者是邊緣網紅。對於素人嘉賓，觀眾再次進入語境需要花費時間，而且容易重演“男女雙打”的調解模式。邊緣網紅則可能導致節目更加容易落入洗白綜藝或者炒作綜藝的抨擊。
其次，對嘉賓的二次傷害也應該是離婚綜藝不可忽視的。在《我們離婚了》中就明顯能感受到鮮於銀淑對於兩人的婚姻依舊抱有希望，而李銀河的冷漠疏離令鮮於銀淑十分落寞。其實互相傷害分開的戀人再次生活在一起是需要很大勇氣的，當鮮於銀淑那句帶着淚說出的“不覺得時間可惜嗎”，對於觀眾是反思、感動抑或是共情，而對於當事人，揭開過去的傷疤則是實實在在的二次傷害。
最後，目前《我們離婚了》還在播出中，節目後續的走向仍然不明朗。年輕的一對夫妻嘉賓，在節目中流露出不少粉紅泡泡，目前被求複合的呼聲很高。但是離婚綜藝的結局走向就是復婚嗎？大團圓結局難免會讓節目格局落入俗套而變成《我們復婚了》。雖然從觀感上來看《我們離婚了》目前來看還是比較脫俗，但是離婚綜藝的調性究竟在哪，節目如何找到合適的落腳點，或許是後續還需要考慮的問題。
目前騰訊視頻已經傳出在籌劃國內首檔分手類《未完成的愛情》，擬邀請蔡康永和伊能靜。不過分手畢竟不等同於離婚，受眾範圍更廣，話題可能也不會過於沉重。預估這檔節目可能會延續目前國內的戀愛觀察類綜藝，以素人嘉賓和明星觀察員為主要模式，以年輕人關注的分手話題引發討論，整體來看操作性很強。
結語
相比戀愛結婚，離婚顯然更具有衝擊性且更具有話題性。昨夜，王櫟鑫離婚的新聞傳出並迅速登上熱搜榜首，今天又很快被張丹峰洪欣的離婚傳聞壓過。大量的衍生話題仍然大量盤踞在微博之中，而網友也樂此不疲地挖細節、找證據，家暴、出軌等傳聞紛至沓來使得當事人不得不多次闢謠。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則各有各的不幸，而這種不幸的背後往往裹挾着複雜且難以言說的細節和情緒。對他人不幸的追究是人類的本性，雖然這些話題逐漸接近離婚事件背後的羅生門，但是卻很難揭開婚姻生活的真實和現實，大多數在網友的戲謔八卦之下淪為花邊新聞，只會加重現代人婚姻生活中情感撕裂的痛苦。
在《我們離婚了》第一期節目的最後，嘉賓心理專家梁載振“華盛頓醫科大學對人一生遭遇的壓力進行了排位，第一位是配偶的死亡，第二位是離婚，第七位是結婚，第九位是與配偶和解”。人一生所背負的前10個壓力，有4個都與婚姻有關，這也是關注離婚群體最重要的現實意義。
高離婚率已經成為不容忽視的社會性話題，不論是作為對現實社會的隱射關照，還是抓住觀眾的共情共鳴，綜藝領域引入離婚題材都是非常好的探索和嘗試，既擴大了綜藝節目的感染力和戲劇張力，也迎合了時代人群的現實需求。
其實作為對社會性話題的探討，我們應該明白離婚只是婚姻生活的某一種形態而已，它不應該被污名化。高離婚率已成事實，離婚問題以及離婚後的衍生問題更值得探討，親密關係結束之後異性之間還應該如何相處？離婚後夫妻如何與孩子保持健康的關係？這些問題或許更加值得節目關注。
當離婚綜藝不再拘泥於一地雞毛和遍地狗血，而是將視野投向更廣深的社會關照和人文關懷的時候，或許才有可能避免落入俗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