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市中心醫院首屆“家院杯”文學作品大賽作品展——《照亮生命的那縷微光》

“余謹以至誠,於上帝及會眾面前宣誓:終身純潔,忠貞職守。勿為有損之事,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葯。儘力提高護理之標準,慎守病人家務及秘密。竭誠協助醫生之診治,務謀病者之福利。謹誓!”

宣誓那刻,我腦海里浮現的是戰亂中南丁格爾救死扶傷的畫面,我想,即使在和平年代,護士的工作也充滿挑戰性和使命感。我曾在普外科實習過,手術效果總是立竿見影,直接且喜人。每當感受到患者痊癒時的喜悅,我都會記起當年的宣誓,覺得護士這份工作充滿意義。直到來了透析室,遇到了這些“無法痊癒”的患者。

第一次接觸“尿毒症”患者,我滿心都是疑惑和不安,疾病的名字,字裡行間都透露着“重症”的味道。這樣沉重的工作是我能承受的嗎?患者不能痊癒的說法,就像一個緊箍,不斷地提醒我,這兒沒有痊癒的患者。這樣的護理生活,是我所期待的嗎?

去年大年三十,我像往常一樣去上班,臨走時家人囑咐我下班早點回家幫忙包餃子,晚上一家人要吃團圓飯,我滿口答應。外面寒風凜冽,下着雨夾雪,路上我不由得有點擔憂,盼着雨能小一些,病人來醫院能少些阻力。

照常給其他病人上完機,王叔那張床還空着,焦急地撥電話詢問情況,打了好幾遍卻沒人接聽,我隱隱覺得不太好。王叔性格孤僻,從不與人交談,每次給他測量生命體征他都一臉厭煩,想跟他交流時他也扭過頭不給任何回應。家裡只有一個兒子每次推着輪椅接送他往返醫院,他依從性也極差,有兩次因為心衰高鉀血症被送來急診。平時這個點他早該到醫院了,今天是有事耽擱了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正想着,科室電話響了,我小跑着去接聽,“喂,我是派出所,王××是不是你們醫院的病人,他兒子涉嫌違法案件被拘留了,老人一個在家,他請求我給你們打個電話想辦法給治療。”說完那邊匆匆掛了電話。

我立即上報科主任和護士長,主動要求去接王叔。我和護士長按照病歷上的地址找到了王大叔家,敲門,等了好一會兒,他艱難拄着拐杖給我們開門,可能是三天沒有透析了,他眼睛耷拉着,上氣不接下氣,像隨時會暈過去一樣。

我們一刻也不敢耽擱,一個人幫他穿外套、一個人收拾透析用物,護士長拿好東西急忙去小區門口攔車,打算一出小區王叔能直接坐上車,避免他在寒風驟雨中受涼病情加重。我一手撐着傘,另外一隻手艱難地推着輪椅朝着小區門口走去,輪椅因為單手推的原因有些歪斜,風也把傘吹得快要翻面,我無暇顧及自己,順着風勢把傘傾斜,將輪椅全部遮擋住了,我滿腦子都在想快到醫院給治療,他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到了科室,將氣喘吁吁的王叔扶上病床,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濕透了,來不及處理,看着他的血液引出體外開始循環,我才慢慢舒了一口氣,總算給上機了。但即使這樣,我還是不敢鬆懈。他行動不便又沒有家屬的陪護,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時刻監測他的狀況。

四個小時透析結束了,王叔雖然還很虛弱,但氣短癥狀明顯好轉了,別的病人早就着急的回去和家人團圓,偌大的透析室里只剩他一個,他該去哪呢?他的衣食住行怎麼解決?因為聯繫不到任何機構,決定暫時讓他在科室,我主動提議留下來,和值班醫生一起陪着他,守護他的安全。

望着飢腸轆轆的王叔,除夕夜,食堂和餐館早已打烊了,看見窗外萬家燈火通明,想起家人還在等我,趕忙打了電話說我回不去了,讓家人多送些飯過來。王叔斜靠在病床上發獃,我察覺到他的失落,拿出科室的筆記本電腦給他播放着春晚,希望他能感受到一絲溫暖,不知是不是小品演的太感人,他看着看着竟有點淚目。

沒多久,我端來熱氣騰騰的餃子一個一個地餵給他。正當我夾起一個餃子喂到他嘴邊時,忽然他的嘴巴不動了,渾濁的雙眼噙着淚光,哽咽地說:“娃,謝謝你,我……”

那天王叔睡得很安穩,睡着後眼角還閃着淚花……我忙碌一天已經筋疲力盡,抬頭看到值班室天花板上的熒光燈,彷彿看到一百多年前的夜晚,提燈女神南丁格爾手執油燈在巡視病房,燈光撒在四周,那一刻,我也化作了其中的一縷微光。(連穎逸)

來源:渭南市中心醫院官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