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一個多月來幾乎沒有停歇，每天都在拜訪客戶。今天過節，就想放鬆放鬆心情，於是決定去步行街上隨便轉轉。走到一家服裝門店前時，看到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中年男人在大喊大叫。也許是大街上祝福祖國生日的氣氛太濃了吧，滿街的紅旗飄揚，那位男子也是滿腔熱血地喊着：紅旗！紅旗！國徽！國徽！中國！中國！就這幾個詞，反覆地叫喊着。
還好，這是一個包容的社會，沒有人去打擾他。即使他跑到對麵店家的門前大喊大叫，也沒有人驅趕他。
前幾天去某個精神病專科醫院談業務，在住院樓的過道上看到一些精神疾病患者，每兩個一起，被一根塑料彈簧繩牽連着進出專門加了鎖的鐵柵欄，緊跟在一旁走着的護工對他們喝來喝去，讓我忽然心生憐憫。看着那些麻木的臉，不禁疑惑起來：這些人怎麼就精神不正常了？
在我上小學的時候，經常能看到鄰村一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男人在大街上走來走去，只聽大人們都叫他“傻金蛋”。於是只要那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男人出現在我們村裡的大街上時，就會有無數拖着長音的童聲此起彼伏：傻—金—蛋—來—了——
那情景就像鬼子進了村，成群的頑童四處散去躲進家裡；年齡小的孩子在大人們的哄嚇中再也不敢無理取鬧。我不知道那個“傻金蛋”到底有沒有攻擊性，但小時候確實經常被長輩們口中的“傻金蛋來了”給嚇得不敢不安生了。後來，“傻金蛋”究竟是失蹤了還是死了，也忘了去問問村裡的老人。
我上高中時，有一個發了瘋的年輕人讓我印象很深。應該是周末在家休息的日子，我家養的小豬仔突然連着幾天不吃食物了，母親便讓我去鄰村請獸醫過來看看。在回來的路上，一位二十來歲的男子光着上身在街上哭叫着。當時感到很納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見獸醫隨口嘆了一句：可好的孩子，因為爹娘太老實，一直找不到媳婦兒，說瘋就瘋了……
那是讓我曾經心生憐憫的一個人。
我們村有一位大哥娶了位“神經病”媳婦兒——她經常自言自語，不過倒也不讓當時年齡幼小的我們感到害怕，因為她對我們說話時從來都是笑眯眯的樣子。聽老人們講，這個女人曾經學習很好，不知是什麼原因沒能上大學精神就失常了，成了村人嘴裡的“神經病”。後來，聽說她掉進田地的井裡淹死了。讓我很是吃驚。
令我印象最深的一個精神不正常人士，是在外地上學時的城市裡碰到的。紅綠燈路口，車來車往，川流不息。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拿着一隻碗和一雙筷子，在路口走來走去，他甚至還會騎在道路兩旁的欄杆上，大聲喊叫着，像是遭受了什麼冤屈，或者是受了不公平待遇。他滿世界地吶喊，只要看到有人從他身旁經過，他就會更加用力喊叫，確切地說他應該是在演說自己的某些主張。回到宿舍後，我跟同學討論起這個話題，我忽然產生一個疑問：他人都瘋了，為什麼還能一直拿着碗，知道吃飯？室友們沉默了一會兒，笑着附和道：說的也是。
畢業後，為了快速掙到錢，選擇了跑業務這個行當。當時去了南方，看到無數個在城市裡流浪的人。有些還很年輕，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衣服沾滿黑乎乎的泥漬，露着屁股，頭髮銹成一團，像鳥窩一樣——估計鳥也會嫌棄，不願住在裡面的。表情是麻木的，眼神是獃滯的。但經常能看到他們會在垃圾桶里找食物吃。每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我總會忍不住嘆問：他們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磨難？竟淪落到了如此地步！他們是真傻還是因為懶惰而四處流浪？如果是傻，為什麼又懂得在垃圾桶里挑揀食物——並非只要是食品他們就吃的，看不過眼兒的他們翻出來是直接扔掉的。
而最令我大跌眼鏡的是，在去一個小縣城拜訪客戶的路邊，曾看到一個躺在路邊的傢伙在急速地“擼管”。媽的，他能有自我解決生理需求的意識，肯定不傻！
那麼，那些雖然已經瘋了傻了的人，為什麼還知道吃東西？我想應該是本能驅使了吧。至於為什麼會瘋，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
2022年10月2日星期日0:36
